第六十五章 闯煞之说
时间不等人,一家人很快投入到一年中最忙的双抢中去了,金妹让田妹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去地里干活,在家看着小文,翻翻谷子就行,天快黑的时候不是打发立善就是打发小云回来陪田妹,干活之余也开始打听起娘娘婆的事情来。 小文已经快两岁了,看见坪里晒着的稻谷上有鸡偷吃粮食,知道拿起扫把去赶,在家里跟谁都熟悉,就是跟立友陌生得很。 说起来田妹和立善结婚一年多了,肚子还没有动静,别说生孩子了,田妹自己还总像个小孩子一样,怕黑也怕鬼,一惊一乍的,不敢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总拉着阿春或者小云作陪,实在不行小文陪着也行。 田妹在家带了两天小文,觉得无聊,她想和大家在一起,于是第三天也带着镰刀出了门,跟在立善后面割稻子,小文也跟着到了地里面,在水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菜,提着小篮子找西葫芦喂鸭子。 金妹总让田妹多休息,阿春和小云笑说金妹偏心,时不时还打趣一下田妹。 立善依旧低头做自己的事,像田妹不存在一样,自顾自挥舞着手里的镰刀,往返于田坎与田地之间,假装注意不到田妹投来的眼神,田妹见望了他半天,他没有任何反应,自觉无趣,默默又起身加入了劳动,只是脸上多了一份落寞,感觉自己是个碍事的人。 立友则巴不得田妹跟来,这样金妹让田妹休息的时候他也可以跟着休息一下,和和气气地坐在田坎上陪田妹谈天说地,田妹喜欢跟立友说话,但是看立善板着的脸,又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立友保持距离,立善讨厌立友的事她是知道的,田妹不想他因此也讨厌自己。 一大片稻田里站了七个大人加一个小孩,起初大家站成一条线,到快收工的时候这条直线就变成了曲线,明坤和金妹两个人割得飞快,已经割出去很远了,其次是阿春,小云和立善稍微慢点,立友和田妹那片成了一个小尾巴。 田妹之前总郁郁寡欢的,如今一起割起稻子,大家打打趣,说说话,反而心里轻松些,于是总愿意待在地里,只是到晚上还是会害怕,还是会做噩梦。之前和立善两个人住的时候还好,如今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她大吼大叫的时候会影响到其他人,金妹和小云起来看过几次,立善总要她们别管。 金妹觉得总这样下去也不行,就算年轻,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又说带去看医生,立善说在镇里看过几次,都说没事,就是她自己吓自己。 金妹打听娘娘婆的事始终没有结果,早几年神婆之类的都被作为封建迷信打掉了,如今再想找娘娘婆确实没那么容易,金妹看着田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让立善去田妹娘家那边打听,毕竟那边的人信这些一点,立善很烦,说能不能不要这么迷信,又说田妹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田妹听了默默缩在被子里哭。 金妹就假意打立善,说她就是胆小,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应该要多一点包容,立善不耐烦了,让金妹赶紧回去睡,说罢自己也躺下了。金妹无奈,想着田妹之前在娘家待过一个月,要是真的有办法她娘家那边早就想了,不过这样子也实在是可怜,时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田妹,安慰了她几句之后自己回房了。 田妹是个非常迷信的人,有一套自己的鬼神之说,对于犯冲之事避讳得很,金利出殡那天自己晕倒的事总让她耿耿于怀,一开始田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只当她是累了,见她醒了也都没说什么,后来隔上几天田妹又晕了一次,直接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大家将她抬去看了医生,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怀疑是癫痫,直到回来后过了许久,田妹才醒来,依旧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见立善守在她旁边,见她醒来问她之前有没有什么病,又问她家里有没有谁得病,田妹本就忌讳这类事,见立善这么问不自觉地呸呸呸,让他不要乱说话,自己一家人身体好得很,能有什么病,立善只好作罢,让她起来吃饭,大家见她又像没事的人一样,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隐隐的担忧。 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一切,田妹似乎浑然不觉,起初还有点莫名其妙,总觉得阿春和小云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有点古怪,而且这两姐妹总喜欢结伴走在她身后,但是明坤金妹和立善还是一如往常,就没多想,以为这两姐妹在憋什么坏主意,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又一次田妹和阿春小云三人结伴去井边洗衣服,回来的路上田妹又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出门一看衣服已经晾好了,家里只有小云在。 小云见田妹起身,从厨房给她端来粥,又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田妹说没有,只记得自己刚才似乎还走在回家的路上,小云将筷子递给她,说:“你还说呢,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就晕了。“ 田妹不信,说:“瞎说,我身体好得很,怎么会晕倒?”
小云不服气,说:“你身体还好呢,那之后都晕过三回了……” 田妹顿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小云将田妹三次晕倒的事都说了,田妹越听脸色越惨白,等小云说完之后半天没有反应。 小云看着田妹的脸色,有点后悔自己多嘴,安慰道:“你不要怕,我们带你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事……” 田妹似乎才反应过来,呆呆地开口:“糟了,我闯了煞了……” 闯煞二字大家之前也听田妹说过,大概就是没有及时避开鬼神、忌讳或者邪恶之地,会让煞气近身,轻则倒霉,重则重伤丧命都有可能。 田妹说曾经她家附近庄上有个年轻人也闯过煞,跟田妹的情况一模一样,也是在葬礼上晕倒了,后来隔一段时间就要晕倒一次,有时候是好好的直接倒地,有时候又是口吐白沫抽搐不止,医生也看不好,后来有个道士路过,说是闯煞了,只是那个煞气太重了解不开,只可以勉强缓解一下,没有太大作用,一顿做法,钱也不敢收,那之后那个闯煞的年轻人大概有半年没有发病,大家都觉得没事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在平地里走着走着突然摔了一跤,把腿摔断了,大家心想这应该是应了煞了,心想后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虽然这么想,但都还是不敢靠近,结果第二年秋天,这人就被发现死在了山沟里,他爹就在他去世那附近找了一块地给他葬了,没多久也心气郁结而死,从此大家对闯煞二字讳莫如深,提都不敢提。 平时每次参加葬礼田妹总要兜一点糯米在身上,让立善和家里其他人也放点在身上,说是能避开煞气,但是金利去世发生得突然,家里一团乱,田妹也被吓着了,就没顾得上这方面,谁知道就这一次就中招了。 那之后一连几天田妹脸色都不太好,缩在房间里不敢出来,饭也不想吃,总是疑神疑鬼的,立善本还想在家多待一段时间的,无奈田妹太害怕,毕竟经历过这事,家里阿春和小云也害怕得很,立善无奈,只得早早地带田妹出去了,但田妹在外面也还是战战兢兢的,慢慢地立善也失去了耐心,才有了两人吵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