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空气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能感觉阿辉不停地拍打着我。等我看了一眼闹钟后，顿时吓了一跳。

    “我cao，七点五十分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我叫你三次了，我先走了。”然后他就脚底抹油走了。

    我牙也没来得及刷，嘴里塞了两口面包就往楼下跑。

    时间只剩五分钟，迟到的话最少扣二十块钱。

    我拼命地冲刺着，终于在零分的时候打上了卡。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只好扶着着楼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不停地感觉眼前一黑。

    在我气喘吁吁地走进车间的时候，大家全部都看着我。只有我一个人的位子空着，而他们已经在排列了，机器声轰鸣着。

    坐下以后阿丹指指我的头，我摸了一下，整个防化头套全部都歪了，谁叫我刚才是直接往身上胡乱一穿的呢。现在胶囊一箱一箱地过来，我也没时间去整理，就索性这样吧。

    后面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我没有戴耳机，全部落在宿舍了，于是一个早上我只得让我的耳朵受尽机器轰鸣声的摧残。

    不一会儿我就知道了什么叫做雪上加霜，一开始只是有肚子隐隐的疼痛，似远似近，若有若无，我以为是憋着一个屁。随着机器的轰鸣声加上高度专注的精神的间隙，那股子阵痛再次袭来，我心里暗叫不好，看着情况是要拉肚子了。

    我整个人的心跌到了谷底，倒不是害怕向阿豪提出去上厕所，而是因为腹泻势必会在洗手间待比较久。这也会让其他人很快反应过来我是在拉稀，在阿丹面前该是多么的丢脸啊。

    于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看看能不能憋住。它不像**什么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它就像那退去又回来的海浪一样，周而复始，不会停止，而且会随着时间的到来越来越强烈。

    从我能明显地感受到这股感觉到现在，我们差不多排了有五盘。现在的状况已经是每次便意到来时整个人都会剧烈颤抖一下。尽管每次我都用手臂排列的大动作掩盖了过去，但是我整个人的脸已经绷得铁青。

    我一秒钟都不敢看阿丹，害怕一个对视就会暴露出来。

    我依旧没办法解决那个难题，所以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我的理智尽量让我忍受着，死守着，我只能等我理智被这阵痛冲垮继而开口的那一刻。

    那一刻终于还是来了。“我能去下洗手间嘛，肚子不舒服。”我的声音小的自己都感觉到惊讶，不仅小，而且颤巍巍的。

    “你去吧”，阿丹点点头，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了。

    我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一出车间，我立马冲去了走廊外边的洗手间，冲进了一个开着门的厕间，甚至没有来得及关门，只是用手抵住了。

    脱下裤子的一瞬间就感觉有某种东西从我肛门喷了出来，砰的一声脆响。就像是你往塑料袋吹满气攥紧了以后再大力地打破发出的声音。

    整个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双腿发抖着，闭上眼睛，整个人虚脱得差点晕过去。

    我抬起头叹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肚子搅在了一起，仿佛要将肠子都给拉出来。这时候我已经顾不得去想要让阿丹等多久的问题了，因为我根本做不到用五分钟解决一场战斗，索性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回去前我不停用自来水搓着手，想尽量不要留下什么味道。走回去的时候整个人的双脚还是有些微微发颤，没想到我却看到一个人坐在我座位上，走近一看，原来是阿豪。

    “豪哥，我回来了。”我淡淡地笑笑。

    “不用不用，你去休息，我来做就行了。”

    “豪哥，我真的好了，让我来吧。”

    “不用不用。哎呀，怎么能麻烦您呢，您去一边慢慢休息，我来做就行了。”

    我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地盯着他，疯婆子瞟了我一眼，又瞟了他一眼，其他人则都低着头。

    我继续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怎么，您休息好了啊，想起来是要回来做工了是吗。”

    “我不是去休息，我肚子不舒服，去洗手间了。”

    “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是去洗手间休息了吗。”

    “我不是去休息，我是去上厕所。”我的音调提高了起来。

    “你他妈拉屎拉半小时啊，下次我拉三小时行不行啊！”他的咆哮盖过了机器的声音。

    “我也不想。”此时的羞愧和愤怒已经直冲我的脑门，但是阿豪就像是一条咆哮的恶狗，让我有些害怕。

    “我有没有说过上厕所的时间不要超过十分钟？就在第一条！那天你是没来还是怎么？”

    我沉默不语。

    “我问你是没来还是怎么！”

    “我都说拉肚子了，我也不想啊。”我也一下子拔高了音调。

    满哥说过的话顿时闪过我的脑海。我是个人，不是块木头。

    阿明侧过脸看着我，眼神中透露着惊讶。阿丹则是一直看着我，希望我少说一点。

    他瞪着双眼看了我两秒。然后把手中的一个胶囊摔在了地上，起身走掉了。

    我坐了下去，嘴里还喘着粗气，只是感觉腿不抖了，手开始不停地排列起来。

    我们这盘排完，但是少了一个。

    “少了一个。”疯婆子看我一动不动，说道。

    少了一个，应该是刚才被阿豪摔掉的那一个。但是我不愿意去捡回来，铁青着脸，假装没听见她说话。

    “少了一个，我说。”疯婆子又说了一遍。

    阿丹已经在低头找那一个跳到哪里去了。

    “你跟他置啥气，他管人的，本来就是这副德行，你赶紧去捡回来吧，要不然这盘都没法做完。”疯婆子降低了一下语调说道。

    我知道疯婆子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去捡回来，我宁愿事情闹大他再回来看这副烂摊子。

    这时候我们组的所有人都盯着我看。

    阿明眼看要起身，这时候阿丹先起身走到我后面去吧那个胶囊捡了回来。

    “裂开了。”

    “没事，放进去就算了。”疯婆子说道。

    于是那个胶囊被放了进去，下一盘又开始了。

    “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我跟阿丹说道。

    “没事。”阿丹笑笑，“刚才你们那么大声，我好害怕他会打你。”

    “他不敢的，他如果打了，就准备赔钱吧。”

    “赔钱有啥用啊，被打了的话多少钱都补不回来。”

    说实话现在回想刚才的场面我也有些后怕。不知道怎么的就顶嘴了，上了快半个小时的洗手间，他会发脾气也是正常的。

    “那你要注意一下，回去吃点保济丸，没有的话可以跟我拿。”阿丹温柔地声音打破了我的回想。

    “好。”我机械式地回答道。

    那天排胶囊的时候我再也没有碰阿丹的手，就算是我们两个快排到中间了我也会把我的排完然后退缩回来。

    有次她的手指碰到我的手指我马上就缩回来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她在抚慰着我，我只感觉到自己温柔的一面丧失了。

    下一盘胶囊又升了起来，打破我沉溺其中的幻想。耳边回荡着阿明和疯婆子的聊天。

    自从上次阿明申请过来以后，疯婆子就经常在和他聊天，有次她还挖苦地说不想打扰我和阿丹着小两口，我们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疯婆子经常跟阿明聊自己的孩子和老公，担忧自己的孩子以后的户口和读书问题，也抱怨自己的老公没本事。

    “快三十岁的人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在这里买不起房子就算了，又不吃苦，说不想待在工厂了，但是什么技术没有，整天幻想着做生意赚大钱，出去了半年还不是两手空空回来，你说当初我为什么会瞧上他。”

    “那还不是他会追你嘛。”阿丹淡淡一笑，揶揄道。

    疯婆子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抿紧了嘴唇，有些呆呆地看着前方。

    “不是这样的，他也没怎么追，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鬼迷心窍了。”疯婆子淡淡说道。

    “那还不好啊，姐你上次说你才26吧，就有两个小孩了，后面孩子大了你就等着享福吧。”

    疯婆子有些呆滞地说道，“说是这么说……”顿了顿又说道，“你说现在五十岁算老吗。”

    “肯定不算。”阿丹不明就里地说道。

    “是啊，五十六十现在都不算老，那时候孩子长大也是来得及的，我宁愿晚个十年结婚。”

    我们都沉默，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你们上那个地理课买的大张的地图多少钱。”

    “五块钱左右吧，文具店就有得卖。”阿明说道。

    “噢噢，你们大学还上地理课吗。”

    “大学不上了，那个是初高中的课程，除非你是相关专业。”

    “这样，那我好像买贵了，我托一个朋友买，跟我之前挂墙上那张一样的，她说三十块钱。”

    “地图怎么可能那么贵，你就不怀疑一下。”

    “我哪里懂这些，我看上面写满了字还有很多的地名，你要是说卖一百块钱我也信。”

    “那之前那一张，你不知道买多少钱吗。”

    “那是租房子的时候就留在那里的，后来被我老公撕了。”

    “你老公干嘛撕掉。”

    “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说我那天回去没有及时热饭，就知道看那地图。”

    “看那地图有什么意思，不如看电视。”

    “有意思啊！我以前就想做个导游，你知道导游不用什么毕业证，你交钱报个导游班，过了就能做了，那时候我姐妹都说我这个口才适合做导游，不骗你，我跟生人说话不露怯的。”

    “那后面怎么没去。”

    “不是要报名费嘛，就先进厂来打工攒钱，进来没多久和我现在的老公拍拖，差不多要走的时候就发现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