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诸位,好久不见
近些日子,北京城风言风语渐起——事关齐国公,总是引人联想。 更有好事者每日将齐国公的行踪登于邸报,每日跟进,更引起京城百姓的围观和讨论。 例如最近几日邸报首页标题便是分外醒目: 天启三年四月初六,齐国公王琦仪仗已出山东济南。 四月十三日,齐国公王琦仪仗已至天津三卫。 四月二十日,齐国公王琦仪仗已至武清县,距离顺天府不过三百里。 而随着齐国公归京的消息不断传来,整个京畿都陷入了一种微妙中略带诡异的氛围。 人人都知道皇帝和齐国公的权利角逐正在关键时刻。 从齐国公灭满清于辽东,到朝阳门东林尸体高悬,再到徐州城外向当街斩杀朝廷命官,再到一封奏疏,远走诸城不见天子,最后便是天子三遣近臣入诸城,与齐国公谈判——如今齐国公入京,便是这种角力的最终局了。 这个结果将决定大明朝未来数十年的朝堂格局。 毕竟皇上和齐国公都还年轻的紧。 “你们说,谁能占据主动权?”京城内外,皆是讨论此事的百姓。 “虽然齐国公有兵,有威望,又有诸多奥援,但是”京畿百姓皆对齐国公有些感念的心思,但是依照事实来看,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押宝当朝天子最终取胜。 最好的结果便是,天子彻底执掌天下权柄,而齐国公迎娶宁德公主之后,卸去所有官职和差遣,回诸城养老。 除非再有满清一般的灭国之敌出现,否则,未来数十年,齐国公不要再想被启用了。 “哎,可惜了,”街边论事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天纵之才啊!” “没什么可惜,自古权臣皆勠力,没有好下场的,”同伴倒是看得很明白:“趁现在天下声望还在,急流勇退,才是是识时务者!” “对了,齐国公回京在即,怎么最近没有再听说山西道平阳府战事消息了?”中年男子低声问道:“也不知是胜失败” “嘿,这种关键时刻,就算是败了,也要梗着脖子说是大胜!”同伴往嘴里添了一筷子猪头rou,吧唧着嘴道:“等着吧!不会有意外的!” 正在两人说话时候,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声! 钦差办事,闲杂退散! 奉旨出京,闲人避退! 都散开,散开! 随着一声声喧嚣声传来,酒楼上诸人都扭头向着楼下看去,众人注视中:只见一队高规格龙旗,宣鼓,彩绸,挂伞的仪仗远远而来。 钦差? 中年男子看了看同伴:“哪位钦差?” “诺,”同伴朝着左前方努了努嘴:“那不是写着一个‘熊’字?” 熊? 中年男子咀嚼两句,已经知道那招摇过市的钦差大人是哪一位了:新任兵部侍郎,熊廷弼! 自从选择归附于魏忠贤,从诏狱中出来的熊廷弼平步青云,从身陷囹圄,惴惴等死,短短半个月直升兵部侍郎! 让无数在京候补道眼红不已,说是千金市骨也好,说是以熊廷弼遏制东林也罢,反正魏忠贤这一招一箭双雕,异常的漂亮! “这个时候出京,怕是和齐国公有关” 仪仗中央,华美车轿中,熊廷弼紧皱双眉,坐在轿子中,依旧是显得惴惴不安。 当初为了活命,他可以依附于魏忠贤,不论是浙党,楚党还是东林党,亦或是司礼监,都是一样的为皇帝办事,在熊廷弼眼中,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现如今,皇帝一纸诏书,要自己作为钦差大臣去往武清县,代天迎接齐国公。 这.当初齐国公能够旋灭满清,便是因为熊廷弼在沈阳城下的昏头一招,让王琦跻身大明历史前三军武。 现在自己作为钦差去武清县迎接王琦。 不就相当于暗中贬低了齐国公灭国之功吗? 天启皇帝的幼稚心思,着实让熊廷弼有些无奈。 此时,街道酒楼上,方才闲谈的两人已经从新落座,而其邻桌位置,也坐下一位身着黑衫的男子。 其身旁前后,三个精悍男子护持左右。 此装扮及阵势,非富即贵。 黑衫男子扭头望了一眼大街上招摇过市的车轿以及那一杆熊字大纛,便收回了目光,独自喝酒。 噔噔噔.
在喝下第三杯酒的时候,楼梯上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人,属下来晚了,”赶来的男子气喘吁吁,向着黑衫男子一拜。 “不晚,我一路也是隐藏行踪,少有人知道,抵京之后才通知你的,”黑衫男子招了招手:“青松,坐吧。” 来者正是齐国公在京城的暗卫统领,李青松。 而黑衫男子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大人,你独自来此.”李青松说着话,朝楼下看了一眼:“岂不是让某些人扑了一场空?” “不妨事,”王琦摇了摇头:“明日某便去东华门点卯,三天后登朝.有些人许久不见,某甚是想念了。” “大人,您在京城的宅院我已经派人打扫干净,今晚就可以住进去,”李青松左右看了看,只觉得此处酒楼并不安全,堂堂齐国公可不能在此住下。 端起酒杯,饮下第四杯酒,王琦轻轻呼出一口气,眸光深邃:“晚些时候,让那几个人都来见我!” “小的明白!” ———— 大明天启三年,四月二十一号,北京城澄清坊。 书房内,三盏烛火并不光亮,分别只能照亮书桌位置,门口位置以及王琦的身影。 伴随着房门开关,六个身影依次从门外走了进来。 原内阁首相叶向高; 原帝师孙承宗; 原礼部侍郎卢玉; 原兵部侍郎王化贞; 现顺天府尹温岭; 司礼监掌印太监及东厂都督王体乾。 六人被引入房中,身影也安静的隐没在黑暗中,寂静中,耐心而紧张的沉默着,等待王琦开口。 烛火照耀下,主坐位置的王琦,其身影,连带着表情都显得有些模糊及神秘。 嗒! 茶盏放置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轻的磕碰。 却令房中寂静与压力骤然消散!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沉毅中正的声音: “诸位,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