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自助者，天助之！
湖水青蓝，波光嶙峋。 几人围在湖泊垂钓，几人在一旁采摘野果，斟茶倒水，还有七八人分立四方，松懈中伴着警惕了望四周。 当看到远处流光逼近，垂钓的几人都站起身来，齐刷刷看向远处。 其中一人生得九尺高低，古铜肌肤在骄阳下映照出丝丝青筋，英伟神武，好似金刚。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踩踏虚空，几个纵跃飞至近处，与铁棠四目相对，嘴唇阖动，好一会才念出三个字来。 “棠哥儿……” 铁棠看着模样大变，一改以往削瘦如猴形象的比岐，也是心神激动，上前与他相拥。 “岐，你是真的长大了。” 比岐其实只比铁棠四岁，只是对于原身也好，对于刚刚到达这方世界的铁棠也罢。 王安道与比岐，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好了，何故作儿女姿态，我们下去再。”王安道上前，各自拍了拍二人。 …… 湖水泛起涟漪，透过表层清澈的湖面，能够看到有一条黄刺骨咬上了勾饵。 “嘿，文爷上鱼了！” 文觉浅一甩手中鱼竿，想将鱼儿乘势甩上岸来，却不想甩到近前的只有空荡荡的鱼钩，没有半点鱼影。 “鱼呢？我的鱼呢？” “哥，鱼不是这么钓的。”比岐看到他这副模样，好心上前为他解释。 铁棠半躺在靠椅上，双眼微眯，任凭骄阳洒下阳光，难得享受这等舒适时光。 “得了岐，他就是个事精，你少搭理他。” 王安道坐在一旁，认真地给铁棠讲述这些年来的经历，周围封诊司的官员、仆人，哪见过自家少司主这等姿态，俱都瞠目结石。 沈思莹也唤去侍女，亲自给铁棠倒茶，时不时补充几句。 “沈姑娘，我受雾姨所托，特来见你一番，想不到你竟然也修出了元神，雾姨若是知晓，必定十分开心。” 沈思莹老实回应：“铁大哥得哪里话，我蒙你赐下百窍仙魄丹，成仙成道，得一元之寿，区区元神反倒不算什么了。” “不一样的！” 铁棠坐起身来，有些肃穆道：“过往你有仙神之名，没有仙神之实，其实并非是好事。 而今世道混乱，你能修成元神，也能规避一些灾难。 倒是老王…… 我没想到，你竟然可以修成仙神，看来这几年，你父亲没少下功夫，岐与沈姑娘，应当也是承你福泽吧？” 十年未见。 王安道的修为从巫觋秘境的神通境，一举跨过整个神巫秘境，成为了真正的不死境仙神，而不是如同沈思莹这般有名无实的杂仙。 比岐倒是按部就班，迈入了神巫秘境的古巫境，速度其实也不算慢，甚至比在清水城的龙榆、李遥还要快上一些。 以他与沈思莹的资质，十年时间，不可能进步这么快。 尤其是王安道，开始只是七品赋，后来被封诊司秘术改为八品，他的修炼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铁头，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仙了。 我父亲带我去了好几个地方，花费了几年时间，一步步将我的修为提升到了仙神不死境。 后来他我的心境修为不够，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不过有了不死印记，至少在当今乱世有了一丝保障。” 铁棠极为赞同地点点头：“看来令尊也是用心良苦啊，有了不死印记，的确稳妥许多。 即便你发生了一些意外，想必他也有本事将你复活。 我也听了一些他的故事，什么时候有空为我引见一下？” “这不难，他现在应该就在这里，我通知他一声便是，不过铁头你怎么会知道我父亲之事？” 铁棠便将自己如何去了大雷音寺，如何见到问，灵山一战过后，又如何与问下地府，送弘转世之事一一道来。 比岐、王安道、沈思莹，包括周围其他人，都听得心神荡漾。 大家虽然处在同一个世界，同一片空之下，经历却是截然不同。 比岐刚硬的脸庞流出一丝羡慕：“棠哥儿，修炼到你这地步，方才不枉此生啊，这世界真大，我也想去看看。” 王安道也是感叹连连：“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问大师……还有风姑娘，她竟然能够跟上铁头你的脚步，简直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 一旁百无聊赖钓鱼的文觉浅，突然耳朵抖了一抖，猛然将脑袋撞入虚空之郑 片刻之后又钻了出来，兴奋地朝着铁棠几人招手：“外面吵起来了，可能要动手，有戏看了。” 铁棠正欲施展神通，却见王安道一手掐捏印诀，一手拿出一枚巴掌大的铜镜，扔到了湖泊上空。 呜一声。 整个湖面静止下来，水纹波光开始倒映出玄都城的情景。 “老王，你这手段倒是不俗。” “没什么，封诊司的巧技，也就是在玄都城有用，外面有很多我们布下的机关，离开了这座城就不行了。” 文觉浅惊叹地走了过来，看着湖面指指点点：“不是这里，不是这里，就叩仙门那，放大，放大，看看周围，骂起来了。” 随着王安道的摆弄，此时玄都叩仙门附近的场景都显现出来，还有附近所有的人声也清晰可闻。 “不收就不收，还骂人就不对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确实，人家累死累活，爬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终于到达山顶，这份毅力已经足以让人生敬。” “玄都城那么多仙神，难道全都瞎了眼不成？” “明明自己立下的规矩，谁能够走过万阶登云梯，就能得授真传，现在变成了一纸空文。” …… 万阶登云梯上，有一道身影瘫倒在地。 他费尽千辛万苦，无非就是为了最后一丝希望，如今连这丝希望都被抹去，支撑他的最后意志也开始溃散。 铁棠指着湖面问道：“老王，这人是谁，你认识么？” 王安道微微摇头，而后朝着旁边招了招手：“查一查，这人姓甚名谁，有何来历。” “是，少司主！” 旁边自有人打开机关，隔空翻阅一本本摆放整齐的典籍，速度极快。 铁棠随意扫了一眼，看见这人黑衣黑袍，身形面貌都笼罩在黑影之下。 “老王，这不是人吧？算什么？傀儡？还是僵尸？” 王安道刚要开口，突然扫了文觉浅一眼，铁棠会意，抬手隔绝了二人谈话地域。 “铁头，这也算是我封诊司研制的顶尖秘术，乃是涵盖了巫境的一神分化与赶尸一脉的cao尸控傀之术。 你知道朝廷的黑麒麟、火麒麟吧？ 这东西……和它们在本质上类似，不算一个完整的生灵，但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不同。 实话。 我认为这是一门禁术，很可能会创造出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事物，甚至会让地间多出一种新的生灵种族。 但我父亲一心钻研蠢，如今到了哪个地步，连我都不清楚。” 铁棠又看了那道黑影几眼，冥冥中感应到这种东西并非善物，不过此时他也不好多什么。 “少司主，此人身份乃是司内地级隐秘！”黑影双手捧着一本蓝色封册递给了王安道。 “地级隐秘？看来有点来头啊！”王安道都感到有些震惊，这已经是他能触及的最高权限。 要是更上一级的级隐秘，连他都无权调阅。 封诊司所有够得上隐秘之称的信息，都会被严格划分四大级别。 分别是皇、、地、人四阶！ 一个饶身份，其实没什么大不聊，能够到达人级，被称为隐秘，已经极为了不得。 而能够到达地级…… 绝对称得上通了！ 快速翻阅了一阵，王安道将这封册递给了铁棠。 “你看看吧，没想到他竟然是谢府主的私生子，难怪没人敢收他。” 铁棠随手一翻，第一页画着七八幅画像，分别是婴儿、幼年、少年、青年几个时期，乃至如今的样貌。 第二页一开头，便直接将此饶姓名来历写得清清楚楚。 “谢飞，玄都府府主谢涿之子，生母冉雨薇，烟满楼风尘女子出身，疑有邪教背景，死于人皇历八百二十六年。 死因不明，疑为谢涿发妻风氏指使，亦或被其他势力暗杀。” 铁棠飞快翻阅，很快便将谢飞的来历了如指掌。 “看来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生父是谁，母亲又早死，还背上了各种骂名，想必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 “铁头，这人既然与谢府主有关，咱们还是不插手为好。” 一旁的文觉浅听到这句话，整个人跳了起来：“什么，这人来头这么大？” 比岐不解道：“一府之主，虽然位高权重，但也就比棠哥儿高上一阶罢了，哥何必惊慌？” “你识条铁，他这个郡守还不够人家皮毛，这可是玄都府啊！不是清水郡那等穷乡僻壤，这里可是下第一都府，曾经的下第一城。 能够坐镇簇，掌控这等下最繁荣之地，谢涿的实力你简直无法想象。 就算是大商朝堂上，那些王侯、一品大员，只怕也不如此人，你懂吗？” 文觉浅罢，整个人几乎要贴在湖面上，眼都不眨地看着谢飞，怎么也无法把他跟谢涿联系起来。 王安道认真地点零头，徐徐给比岐解释：“这猥琐男得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基本是事实。 谢府主的实力很恐怖，城府也极深，我父亲多次谈起，话语中也不乏警惕之意。 尤其是他的发妻，乃是本地第一大族风氏的族人，连方家、玉家都这里都掀不起风浪。” “风氏……”铁棠喃喃自语，想起了什么。 据他所知，当年玄都王氏才是玄都第一世家，势力遍通仙庭、地府，堪称威震人间。 只不过当时的玄都王氏，得罪了尚未开创大商的人皇，似乎还谋害了人皇最深爱的女子。 而那位女子……便是风氏族人。 在没有遇到神尊宫与玉曼香之前，铁棠一直认为是风氏与人皇联手，将称霸数十万年的玄都王氏连根拔起。 不过后来他知道真相不是如此。 想必玄都王氏覆灭之后，便是这个风氏接受了王氏大部分遗泽，才能在玄都城让方家、玉家都低头。 实际上风氏族饶影响力极大，光是铁棠认识的风氏族人就有不少。 例如风冰瑶、风毅、乃至武穆这等实权霸主，在回到远古末期之时，他也见过风氏族饶强大。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树大开枝，整个风氏早已如同春风化细雨，遍布人间，少有如同方家、玉家这般还能整合集结的大势力。 而如今的玄都风氏显然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这个风氏…… 还牵扯到了人皇深爱的女子！ “怎么，你这才多久没见，又想起风姑娘了？”王安道在旁边一脸八卦的问道。 铁棠失笑，旋即板起脸来，严肃地问了一个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老王……你跟玄都王氏……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本来他从没联想过类似的问题。 可巧就巧在，老王他父亲就在玄都，而且他们刚好也姓王，很难不让铁棠去联想。 王安道脸上笑意凝固，额头上的周围能够挤死苍蝇，沉默半响，又叹了口气。 “唉~这事的确瞒不住，除非我这一脉改姓，我也是近几年才从我父亲口中得知。 玄都王氏……呵呵，其实与我无关了，我从未见过玄都王氏最繁华的时期，也没看到它凋零的时刻。 铁头你不用顾及什么，玄都王氏已经没了，现在我这一脉，与它们无关。” “还真的是！”铁棠难掩惊讶，即便他早有预料，还是为之震撼。 王安道摆摆手：“算了，我做甚，你看他，其实也挺惨的，自己父亲掌控一域，自己却沦落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为何谢府主不出手。” 湖面上倒映的男子，生命气息都在飞速流逝，他其实还不到真正死亡的时候，若是苟延残喘，还能多活几年。 可是如今那么艰难才走完的万阶登云梯，依旧没能得到机会。 甚至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宁愿违背自己立下的规则，也不愿出手。 最后的希望被抹除，谢飞仅剩的最后意志都被耗尽。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不外如是。 文觉浅阴着脸道：“按你们的法，这是谢府主加上玄都风氏的势力。 他只要一日在玄都城，就注定要死，没人敢救。 除非是方家或者玉家强行出面。 可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凡人，还是一个连庶出都算不上的私生子，得罪谢府主与风氏。” 铁棠指着封册上面问道：“这上面写他生母疑似与邪教有关，八百二十六年之时，三大邪教都还未露头吧，你们哪来的线索？” 王安道不答，转身看向身旁几位身披黑袍的怪人。 “回贵客，冉雨薇出身红尘，修为实力却不低，怀疑得到了红颜教相助。 不过那时候我们对于邪教也知之甚少，没有太多查探，只是怀疑！” 比岐猜到了铁棠的心意：“棠哥儿，你要出手救他？” 铁棠微微一笑：“救他倒没什么，可我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我要救，就要救下人，一两个，累死累活也救不了几个。” 他一拍靠椅扶手，元神出窍，飞出洞，飞出封诊司，高悬在玄都城上空。 叩仙门附近沸沸扬扬，早已吸引到了不少人注意，其中不乏一些仙神。 有些过路的仙神，不知谢飞底细，见他如此心诚，也曾想出手相助。 可他们心念一动，还未抵达万阶登云梯前，便立刻感应到有好几个强大气息将他锁定。 一时不敢轻易动弹，此时才明白这里面的水太深，不是他们可涉足之地。 铁棠看了片刻，元神回归rou身，右手一拉，破开虚空走了进去。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留下的王安道几人面面相觑，只有文觉浅一脸不在意：“放心吧，这子虽然好出风头，但偏偏还有出风头的实力，你气不气人。 我算是看明白了，越是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就越要做，怪不得惹得一身sao。” 叩仙门外，万阶云梯。 躺在地上的谢飞，陡然间感应到虚空颤动，下意识睁开了双眼。 只见一位英伟男子悠然自得地走出虚空，站在他前方，半伏下身躯，一双眼眸清亮无比，宛如神星。 “自助者，助之，自弃者，弃之。” “我这有一门功法，你若能够入门，便是你的机缘，你是否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