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窥天
失落纪元72年，九州军机处。 这是一间位于九州国皇宫正下方80米处的暗室，面积600平，但用来当作四百余名部员办公的地方，还是显得过于拥挤。 这是军机处下属情报机构——“窥天”总部。一个五官端正，装扮朴素的青年正在座位上整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这项工作似乎对他的眼睛造成了不小的挑战。 说是青年，其实他已过而立之年，只是面相显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五六岁。 他把椅子略微放平，摘掉脸上那副略显文雅的金丝眼镜，把脚搭在桌子上，点上了一支烟。 发生什么事了？周奕然暗自思量。 上一次有“云游者”到访，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帮无国籍的家伙，在五国之外找了块地安顿，从此成天只顾着求神问道，占星算卦，一但算出了什么名堂，就给五大国各抄录一份送去。 他们几乎从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每次消息送罢，不出一月，必有灾祸发生，不是某国皇宫内夺权，就是连年战争，甚至还预言了一次大地震。这帮家伙确实有点本事，但是每次一看到他们风尘仆仆的从边疆道赶来，紧张和猜忌就随之蔓延。 各国民众对这帮扫把星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 桌上的一厚叠文件，就是关于十天前到访九州国的这位白袍“云游者”——王珩的背景以及他所携带情报的各种可能。 全部门每名部员的桌子上都有一份一模一样的资料，但是几天的挖掘，颗粒无收，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始终笼罩着王珩和他手上的情报。 十天之前，王珩进宫面圣，当天晚上，九州国君竟任命其为国师，罢免了他那个兢兢业业数十载的可怜前任。 何为国师，国家的大事小事都有权经手过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他王珩，与国君仅交谈几个时辰，就能让国君把国师之位放心交给他，这是何等通天的本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奕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直觉。思绪如烟，手中的烟将要燃尽，一人敲了敲他隔间的门便走了进来，周奕然回过神。 来者是四十岁出头的壮汉，古铜色的肤色使得他本就坚毅的五官更加威严。露出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七八处伤疤，这是他随组织出生入死的勋章。 窥天二部部长，段少鸿。 “老周啊，有什么新发现吗？”段少鸿挤出一点笑容，看来这一厚叠文件也把他折磨的不轻。 周奕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烟屁股扔掉地下，又用脚踩了踩。 “这不知道从哪来的一个小子，就这么当上国师了？还什么消息都严密封锁，连我们这帮跟着国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只字不提，搞得神神鬼鬼！要我看，这王珩就是个纸老虎，咱去向国君请愿，把这个王珩给轰走，哪来的回哪去！” 段少鸿粗声粗气的发xiele一通。 周奕然笑了。 同事多年，周奕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性格。经段少鸿这么一骂，周奕然感觉稍微轻松了一些。 话糙理不糙，绝不能让这个不知道哪来的王珩稳坐高位，这对国家太危险了! “段哥，先稍安勿躁，国君也清楚咱们是一肚子的问题，今天中午宫内已经传旨，要我们明天一早进宫面圣。”周奕然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说道。 段少鸿嘴里一边嘟囔着：“这还差不多”，一边迈开大步走了出去，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一枚镶着火红色宝石的戒指，那是他心态稍微安稳了一些的表现。 那枚戒指是他的信物，云山火戒。火戒，顾名思义就是可以cao控火焰。 不要小看他，这已经是相当变态的技能了，毕竟游戏世界里有些人的能力只是能让自己的手指变长一截，或者是把自己的身体拆的七零八落再重新组装起来，这类人也就只能找个喜剧演员的工作在这个世界谋生。 真正有能力的精英人才都在国家里担任要职，而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时”可真是恶趣味啊。 周奕然想到了自己的能力，要是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信念，不能把能力发挥到极致，也许就只能去开个商店什么的赚点钱了…… 真是羡慕这些精英人才，能力都像超级英雄一样。 周奕然小小不平衡了一下，决定不再想这事。期待着明天一早将要获得的新消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条消息很可能决定着游戏的走向，不能不打起精神来。 第二天早晨，周奕然和段少鸿早早的候在了皇宫外，此次受召来面圣的，是“窥天”的四名部长，除了他们，还有三部和四部部长。 面圣的时间就要到了，此二人还迟迟不见踪影。 “年轻人啊，真是不守时，像什么样子，让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好等！” 段少鸿没好气的讲到。周奕然还没来得及搭上话，就听见远处若有似无的引擎声，他抬眼望去，果然在天空干净的底色上找到一个突兀小黑点。 周奕然笑着说：“这不，来了。”轰鸣的声音渐渐清晰，小黑点的轮廓也愈发分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汽油的味道。 那是一架小型螺旋桨飞机，颇有工业革命时期造物的韵味，机身充满了金属碰撞造就的朋克气息。 飞机在皇宫门前广场的东侧落地，又一直滑行到皇宫正门口才稳稳停住。飞机上下来一对姐妹，都是二十岁出头，身段窈窕。 单看脸，任何人都能轻易认出两人是双胞胎姐妹，但除了脸是一模一样的精致小巧，其余地方几乎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身材较矮的那个女生是双胞胎meimei，梅小溪，三部部长，正在笑着跟段周二人挥手打招呼。 她肤色较深，小麦色的光滑肌肤上裹着各种铜色的奇形怪状的机械义肢，右边的小腿则完全由金属肢体替换。 曾经第一次见到梅小溪的周奕然，瞬间想到了一百多年前的经典漫画反派形象——章鱼博士。当他把章鱼博士的形象给梅小溪看了以后，立刻招来一顿臭骂。 机械怪人见的多了，没想到张牙舞爪的机械和身娇体柔的少女结合在一起，竟也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身材较高的那个，是jiejie梅小云，四部部长。 肤若凝脂，发色乌黑，就像是小说里走出来的小龙女。就连穿着，也像是修仙之人所穿的青色长袍。浑身上下都自带一股凄惨清冷的气场。 meimei是热烈的小溪，在山间叮叮咚咚的欢快穿行；jiejie则是高天的云彩，孤傲地游走在天空，无人作伴。 这姐妹俩，真有意思。 “不好意思啊老周老段，久等了。”梅小溪身体悬空，满脸笑容。义肢托着她的身子向这边走来，金属碰撞皇宫广场的石砖发出“铿铿”的声音。“ “我说，你俩就不能早点吗，卡着点来就不怕耽误了圣昭？”段少鸿还是一如既往的粗声大嗓。 “你讲她，别带着我，她软磨硬泡的要我坐她新改进的飞机来，结果刚开出库房，螺旋桨就失灵了，调试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起飞……”梅小云一边讲，一边看着旁边面露羞涩的梅小溪。 “哎呀别讲了，别讲了，都要迟到了还说那么多，快进去吧。”梅小溪慌忙打断jiejie的话头，cao控义肢拉着其余三人就往宫里快步走去。 穿过气派的红色大门，九州国皇宫正殿就出现在了远处的空地上。 很明显这是一座仿古建筑，外形几乎和故宫正殿乾清宫别无二致，只有走进了才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这座皇宫并非木质结构，而是金属结构。金属的颜色和木头非常接近，只是表面闪着一层淡淡的金属专有的光泽。 若是再走进些，就能看到殿身各处都有金属对接产生的缝隙，很明显，里面藏匿了机关一样的东西。 那各种各样的缝隙数量之多，就算大殿在危机时刻突然变成一个变形金刚，也不会有人感到惊讶。 这样一座杂糅起来的建筑，让人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不知今夕是何年。 四人走进了正殿，又在侍从的带领下，穿过正殿走上了二楼密阁。 这正殿之上还有房间？竟然要在这里见我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奕然显得有些不安。 梅小溪倒是一脸得意，看着这设计精妙的正殿，欣慰又自豪的感情溢于言表。这大殿就是她主持建造的。 走上二楼，侍从指了指前方古色古香的走廊，说陛下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等待诸位，便守着楼梯口不再前进了。 这房间也就15平米见方，日式风格，地上铺了榻榻米，仅有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九州国的玩家都来自中、日、韩，这样将各国风格糅合在一起的建筑在九州国随处可见。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桌子边坐着，手上摆弄着茶具，他身穿米白色的绸缎常服，举手投足间很是轻盈灵活，如果不是他一头白发，脸上饱经风霜，完全感觉不出来他是一位迟暮老人。 最惹眼的是那一把白色长髯，衬得整个人仙风道骨，好似天神下凡。他眼神犀利，目光炯炯，慈爱和威严在眼神里浑然一体，达成了一种精妙的平衡，这是久居高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场。 他就是九州国君：安泽。 四人在国君旁边坐下，他们都是过命之交。相互之间，不必拘礼。 安泽除了在众朝臣面前对四人摆摆架子，私下里从不以君臣相称。 毕竟十二年前，若不是“窥天“以命相护，折了无数弟兄，梅小溪为了掩护他撤退也丢了一条小腿，他安泽第一次御驾亲征，与北海国交战的时候已经死了两遍了…… 梅小溪率先发难：“我说，安老头，你神神叨叨的在捣鼓些什么，王子维的国师之位你是说罢免就罢免啊，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孤魂野鬼你倒是当个宝……” 小溪的嘴像是机关枪一样向着安泽扫射，要是语言也能具象化，安泽此刻肯定被打成筛子了。 其他三人也不敢开口，以梅小溪的脾气，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嘴仗。 “停，停一下!”安泽的老脸上有些挂不住，打趣道：“你先听我解释，要是不能顺了梅小姐的意，您要杀要剐，我绝无半句怨言!” 小溪还想继续讲，却被安泽把话头堵了回去，只好两手交叉抱到胸前：“那你讲吧。” 安泽神秘一笑：“别急，人还没来齐呢。” 忽然，房门被拉开，安泽正对房门首先看到来者：“哟，说曹cao曹cao到。” 四人应声扭头看到此人，无一不作惊讶状。 他身长八尺，身形挺拔。身着“云游者”白袍，脸上带白色面罩，露出一双含情脉脉桃花眼，让人顺势联想其面罩下是何等俊美的五官。 他对屋内扫视了一眼，然后向着在坐的各位微笑行礼，那双眼睛笑起来更显得帅气可爱。 此人，就是“窥天”监视了整整十个日夜的新任国师——“云游者”王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