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算计
“族长，不如让我来背着这位郑兄弟吧。” “无碍，你不必担心。” 黑林小道，月夜当空，一身银甲铿然，步步，行过沉重。 “裂风阿叔，狂魔封印对我影响极深，这一路还得劳烦你来护持了。” “族长，这狂魔封印当真如此厉害？”古惑裂风忧心看来，关切道“以你如今的修为，仍旧不能控制住魔魂吗？” “毕竟那是狂神啊，岂有这般容易。”魔刑天脚步放缓，抬了抬背上昏沉的身躯，似感吃力道“此回若非郑兄弟相救，只怕我已受魔魂反噬了。” 也知魔魂厉害之处，古惑裂风摇头叹息，无奈道“我族终究是难逃魔魂束缚，此后又该如何是好呢。” “裂风阿叔放心，我在一日，必护我族安然。” 语落坚定，是无可动摇之决心，魔刑天信誓旦旦，不容置疑。 “对了，三年前关于我继承族长之位，你应是全力支持的对吧？” 闻言，古惑裂风眉头微颤，足有数秒的错愕，反问道“族长怎么突然问及此事了？” “裂风阿叔还记得三年前那场内斗吗？” “三年前确因你当选族长一事而引起了族内不少争议，反叛者甚至不惜以武相逼，造成了巨大死伤。如今回想，实在是可恨至极，可悲至极。” 同族相残，是不堪回首之过往，魔刑天长声哀叹，说道“一场内斗之后，我本以为战火就此消弭。可谁想三年了，他们竟又卷土重来了。不过此事疑点重重，令人不解。” “族长的意思是？” “我怀疑除了林崧外，族内另有谋算者。” 古惑裂风微微一怔，面色不由凝重了几分，若有所思道“族长是说，真正的主谋仍隐藏在我族内？” 魔刑天感叹，说道“有言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管如何，我们先回族内再说。” “好。” 古惑裂风点了点头，望眼一身疲惫慢行在茫茫归途，目光中忽然闪动了一丝阴冷。 “族长，还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讲。” “对我，裂风阿叔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其实，三年前林崧重伤后确是被族中一人所救。而那人便是，古惑裂风！” 四字听来，魔刑天真如当头一棒，全身瞬间僵硬了。不待回神，骤然拳风强袭，无情，狠厉。 “嘭！” 悍然一拳挥出，全力倾为，古惑裂风自信必然能重创银铠之躯。然而千斤重击当下，竟是暗劲反噬而来，无从抵御。 “这是！” “裂风阿叔，你还是心急了。” 狂魔鬼斧在前，苍白了谁人面色。古惑裂风连连后退三步，难以置信道“你不是已被狂魔封印重创，怎还有这份余力？” “哈，你觉得呢。” 小心放下背上昏迷的修者，魔刑天缓缓挺直了胸膛。月光照下，银白铠甲泛亮，尽透威武雄风，何处可寻重伤之迹。 “可恶，”古惑裂风见状，眼中满是怒火燃起，愤然道“你骗我！” 魔刑天笑之鄙夷，目光威视，讽刺道“裂风阿叔，到底是你在骗我，还是我在骗你？”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事已至此，古惑裂风也不再隐藏，说道“但我不明白，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传闻上古时期，有奇能异石以天地戾气为养分，纳亡魂阴魄为能量，日以继夜，渐成邪兵鬼斧。鬼斧之能，可测亡魂意识，探其经历。活人可藏住的秘密，死后，就不是秘密了。” 说话间，魔刑天抬手侧动，只见鬼斧之上魔龙怒像异变，闪耀出诡光妖艳，忽明忽暗，起伏夜色，仿似生命的脉动，吐纳出雄沉气息。 倏然，魔龙开眼，窥尽人心险恶阴毒，见者惊颤，一说一字，一字一震。 “狂魔鬼斧吸食了林崧之魂！” “三年前，若仅是为了族长之位，你大可针对我一人即可。为什么要残杀同族，害死这么多无辜。可知道，狂魔一族因此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我知道，我如何会不知道。只是，那又于我何干。我所在意的，是狂魔一族族长之位，是你手中的无上邪兵。”极度震惊过后，张狂笑声响亮，毫不掩饰心中欲望，古惑裂风嘴角舔血，贪婪道“得到了狂魔鬼斧，我便能真正掌握魔魂的力量。到时候别说是南域八大家族了，这天下，谁堪敌手！” “你居然还妄想染指魔魂！”颤抖的双手，在风中握紧，清脆出银甲铮鸣。魔刑天强压心头怒火，沉声说道“身为狂神后人，你当知道魔魂一旦破封，族人将遭受灭顶之灾。” “那又如何，自古霸业千秋万骨枯。小小的狂魔一族相比整个天下，太微不足道了。” “我已给了你太多机会，本以为你能回头，可如今看来，一切都错了。” “不，是你错了，你们都错了。要是狂魔一族注定难以摆脱魔魂束缚，那还不如直接毁灭吧！” 心知再无转圜余地，古惑裂风扬手绝式运行，扫荡雄风。顿时皓然之威强悍，如是万马平川，裂变八方之地。 “这招以前是你教我，今日，还你！” 一式狂魔绝学，今日竟成了相残的杀招，何其讽刺。 魔刑天沉声纳气，手中狂魔鬼斧旋斩，惊动风云变色。 “狂魔式，劈天裂地！” 鬼斧擎天，断空裂地。相同的招式，却是截然之威能迸发。 瞬间，风过如啸，席卷起万钧巨力，横扫八方。 强大威能冲击，古惑裂风紧按胸口痛处，面色惨白道“这就是鬼斧的威力吗？” “哼。” 魔刑天冷笑看来，挥斧荡定一身尘埃。 风云过后，天穹月轮皎洁，映在鬼斧锋刃，闪耀出冷冽寒光。 “若不是狂魔鬼斧之能，岂容你在此猖狂！”锐光入眼，古惑裂风咬牙恨道“仅凭你这身修为，如何能够赢我！” “古惑裂风，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魔刑天目光如炬，呵斥道“你今日非是败在鬼斧之下。” “你说什么？” “早在许久前，大祭司便已察觉到了你之谋划。为了彻底铲除反叛者的势力，他不惜铤而走险，以狂神破封为代价，导演了这一出好戏。你以为魔魂苏醒之刻便是杀我的最好时机，却不想，这场死局实为杀你而设。” “所以被算计的是我，是我，哈哈。” 机关算尽，到头来，竟是早已身处杀局。难以承受如此事实，古惑裂风仰天狂笑，似疯似颠。 “你我本是同族，难道仅为族长之位，你就能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然？” “可笑！当年你残杀我儿的时候可曾想过同族，可曾想过我的痛苦！” 当年憾事铸成，虽非故意而为，可白发送走黑发，此情何堪，此恨何放。魔刑天自知愧对，不由怒转悲来。 “当年为了全族安危，身为一族的族长，我别无选择。” “好个别无选择！” 丧子之痛如万刃刮心，片刻沉寂之后，唯有深深的恨意涌上。再来怒拳挥出，古惑裂风全力倾尽，势要玉石俱焚。魔刑天见状，竟是旋斧置地，负手而立，大有任由宰割之意。 “你！” 一瞬惊愕闪过，古惑裂风心中怒火更甚。多少恨，多少痛，随着一声咆哮喊出，倾注杀意。 魔刑天身受同刻，至强威能贯体，直接当场呕血。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简直妄想！” “这一拳，算我先前欠你。” 一拳泄恨，了断恩怨情仇。魔刑天目光坚毅，伸手再度握上鬼斧。刹那，鬼气迸发，冲荡四方烟尘。 “你我本是同族，我不该杀你。只是为了全族，我别无选择。” 又是一句别无选择，古惑裂风听来怒火更燃，吼道“别假仁假义了，来啊，相杀啊！” 再三忍让，终究挽回不了定局，魔刑天鬼斧横向，握拳道“是你逼我！” “逼你又如何？” 说话间，古惑裂风已来到了郑羽尘身侧，狞笑着，缓缓将斧刃靠了上去。 “交出狂魔鬼斧，否则我就先杀了他。” 眼见利刃落下，魔刑天猛然神经紧绷，双眼微眯道“卑鄙小人。” “哈哈，如何？”执掌一人生死，古惑裂风自是有恃无恐，笑得放肆，威胁道“用这小子的性命来换你手中鬼斧，不过分吧？” “放了他，你才有活路。” “死也能拉一个垫背的，倒也不错。” “别，我可不想陪你死。” 轻言笑声传来，虽不洪亮，却是震动了两人心情。但见清风徐过，吹动鬓发，郑出尘慢慢睁开的双眸，平静，从容。 “郑兄弟，”见此情景，魔刑天惊讶出口，说道“你不是昏迷了吗？” 利刃之下，郑羽尘双眸清澄，不畏不惧。 “从开始到现在，我只是闭目养神而已，谁说我有事了。” 虽有些意外，可古惑裂风只冷冷一笑，说道“你若不安分点，我保证你会马上有事。” “是吗？”郑羽尘笑了笑，牵动嘴角冷色，目光转到了老者身上，说道“我看，有事的人应该是你。” “一个被魔气蚀体之人，能可如何。”言语笑过，古惑裂风全然不去在意，手中利刃侧动，警告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不然的话，先送你入黄泉。” “我要是不老实，你能如何？” 无视斧刃冷寒，郑羽尘体内龙气暗行，兀自，威风凛冽八方。古惑裂风反应之刻，只觉强能压迫而至，竟不由退后了数丈。 “害群之马，为我族亡魂偿命！” 瞬息变化，时机在前，魔刑天不再迟疑。 只听夜风呼啸，鬼斧夺命。轰然一刻，地裂三丈扬飞烟，迷蒙混混世界。 “你干什么！” “不要！” 烟尘中，莫名凄厉声声破风，回荡夜空，惊悚，绝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