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吴地庐州
挥指间三日不见,距离中土江湖盛事‘武林大会’, 还有三天。 风吹落叶,为大地铺起一层绒毯,夜空中格外圆润的月亮在提醒着大家, 中秋将至。 在中土,农历八月亦称之为‘仲秋’之月,其出处最早可见于《周礼》,《礼记月令》曾讲,“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 据记载,人们真正开始过‘中秋节’这一习俗起源于唐朝初年,民间传说唐玄宗于八月十五夜半之时梦游月宫,得到了霓裳羽衣曲,自此八月十五成为了民间一项规模极大的节日。 而吃月饼习俗的起源众说纷纭,其中比较可信的是各路诸侯联合抗隋时出现的一种军粮,后来逐渐衍生而来。 而在彼时的吴地,庐州城内, 门口店家搓擀着面,制成一个个精致的月饼,百姓街头游走,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做着准备,只因今日已是仲秋月十三日,既是八月十三,还有两日,便是期盼已久的中秋节了。 节日的喜庆也难以掩盖城中的暗流,庐州城坐落淝水,与此番举办盛会的‘麒麟山庄’咫尺之隔,此时城中各路来客数之不尽,可是他们此刻并无佳节该有的喜意。 而这其中有一人,一袭道袍,长发及腰,正在一路边摊看着拿在手中的月饼… “又是八月十三了吗…不知嘉容现在怎样了,是不是已经到了钱塘,想来他似乎还没有吃过月饼吧?”观其正脸,此人正是对戒嗔传道授业的道人,长生子任天啸。 想着,任天啸从店家那里买来了十个月饼,用布包包好,放进怀里。 在另一个方向的客店里,有三两人声碎碎念叨着,“你们听说了么?‘江湖百晓生’放出话来,说多年前夜闯麒麟山庄的那个人就是当年刺杀梁帝的断剑道人,不仅如此,据说他现在人就在淝水,而且好像就是奔着此番‘麒麟山庄’举办的‘武林大会’而来的。” “我没听错吧?就是那个‘江湖百晓生’们传得那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里的‘断剑邪眼’?他得罪了‘麒麟山庄’在前,之后又被列进了这个挑衅不败麒麟冯胜的名单里,他再来不是找死吗?我听人说那个平阳真人就被冯胜教训的很惨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些个‘百晓生’变卖的消息又都很少出错。” “不管怎么样,三天以后不就都揭晓了吗,这次的大会一定很热闹。” 寥寥几条街外,一干壮汉一个个青筋暴起,与他们对峙的是另外两拨人,其中之一皆身着浅蓝色衣衫,另一拨人白衣灰袖灰裤,加之一干壮汉,三路人似乎相互皆看不顺眼…… “马寻春,想不到你还活着?听说不久前你们‘金刀帮’‘焚金堂’又招人暗算了,而且也是用毒,怎么,没毒死你吗?”说话之人年纪四旬出头,长有黑须,乃是淮南‘掌剑门’门主沈思山独子,沈万钧,其说着话还意味深长地斜眼看着一旁的蓝衫人。 “沈兄,说话还请讲求证据,天下用毒的人多了,这无法证明‘金刀帮’的人中毒,就一定是我‘药王山庄’的人干的。”说话之男子年纪四十有五,身型挺拔,头系通天长辫,面容发梢衣着皆干净整洁,气质儒雅,此人乃是林峰山‘药王山庄’下任庄主,老庄主端木凤长子,端木圣。 “哼!你们‘掌剑门’和‘药王山庄’都不是好东西,暗算旁人算什么好汉,尤其是你们这些姓端木的小人,十年前‘毒瘴娘’那件事你们不但没给我金刀帮一个满意的交代,之后更是再多次欺上头来,以为我们‘金刀帮’的人会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吗!?”说话之人体格壮硕,年约五旬上下,两条虎臂已有常人腰身粗细,圆瞪的虎目目呲欲裂,单是这股气势,常人也难在其身前平稳呼吸。此人正是泗水金刀帮之焚金堂堂主马寻春。 三方人马一语不合,已是剑拔弩张。 “入城时兵器都被收了,想不到各位还是没法安分下来呢。”随声而来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其左右两侧跟着随行数人,皆身着红白相间的服饰,当中附有异兽图像,为首四旬男子浓眉厉眼,胡须不长,但是很重,此人赫然乃是‘麒麟山庄’庄主冯不凡次子,冯昊寸。 见此人来,三方也随即收敛了许多。 冯昊寸上前两步打圆场道,“各位都是江湖中声名在外的一方高人,此番有这么多的后生来此参加此番大会,咱们作为前辈,怎也不好让晚辈们看笑话不是?这里虽不是麒麟山庄,但家父知道近日庐州城内一定会有不少江湖同人,遂派我来此招呼各位,也请大家能卖我‘麒麟山庄’一点薄面,不要在地方闹事才好,冯某在此先多谢各位了。” 冯昊寸此番话既给了众人台阶,也给了大家面子,同时亦不失力度,三派人马谁也不好再行发难。 马寻春上前两步抱拳道,“对不住了冯小兄弟,不过也就还有三天就是大会的日子了,我马某等得起,到时候当着各位武林同道的面我金刀帮也要好好跟他们对质对质,到时还请冯庄主主持公道。”说着马寻春还侧目瞪了眼药王山庄的一干人等。 冯昊寸抱拳躬身还礼道,“这是自然,多谢马堂主海涵。” “我们走。”一声低吼,马寻春忍住这口气带着一众手下愤然离去。 “冯兄。”‘掌剑门’的沈万钧上前施礼道。 “沈兄,”冯昊寸回礼道,“想不到当年偏关一别,转眼十载光阴不在,你我也都不再年轻了。” “哦?这话从冯兄口中听来倒还真是难得,你我不过正值壮年,还有大事等着我们去做,不过在那之前…”沈万钧压低声音沉道,“几年前我门内遭袭,看来有人觊觎我门内神兵,之后家父命我修书一封,不知冯老庄主如今可有头绪?” “不瞒沈兄,家父一早已将此事交于在下负责,你我皆知此人便是十年前打伤了缘谷主,与我那位小兄弟打得难分难解的唐手高手,可是他的行踪诡秘,近年又战乱不断,要寻他不是易事,不过…冯某已有了头绪。” “哦?真的吗!?”沈万钧挑眉道。 “嗯,此番大会由家父出山亲自主持,届时会在武林同道面前将诸多事宜一一当众道来,还请沈兄沉住气多等几日,不要打.草.惊.蛇。”沈万钧刻意放慢最后四字,似有深意。 沈万钧听来眉头一挑,当下道,“沈某知道了,有劳冯兄。” 言罢沈万钧也带着自己的随行离开了。 “端木兄。” “冯兄。” “客套话便免了,”到了‘药王山庄’的端木圣这里,冯昊寸似是没有之前那般客气,其语气严肃,似是隐有质问之意地道,“端木兄,还有三日便是大会之日,期限将至,你可已准备好如何当着无数同道的面,解释近年来贵山庄的所作所为?” “…冯兄,我山庄真的无意与他人为敌,这些年间发生的同道受袭之事,真的与我山庄无关,至于他们中的瘴气之毒,蛇毒,或是其他,也可能是有人想要嫁祸于我‘药王山庄’,冯兄身为盟主之子,可不要受他人挑拨啊。”端木圣解释道。 “够了,”冯昊寸摆了摆手,压低语气伸手皱眉点指道,“家父有意维护你‘药王山庄’是出于为大局着想,可若是你们还有所隐瞒,不想将生事之人交出来,那么三天以后,我们也只好在庄内将你药王山的人交给其余同道,不要以为旁人是傻子,这两年来遭你‘药王山庄’暗算的人举足轻重,若是他们当真发难,只怕你山庄百年基业不保,利害关系还请三思而虑,冯某只得劝贵山庄好自为之,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了。” 言罢,冯昊寸带着随行之人离去,继续巡视庐州城内大小街道,此番盛事虽然热闹,但也有诸多麻烦,武林诸派本就有嫌隙,如今凑在一起,难免会有争端,但是此处毕竟是吴地境内的庐州城,而且彼时的吴王政权中存在有十分敏感的关系,作为地方门派,善于处理人情世故的冯昊寸自然不会徒惹麻烦。 忽然一阵sao乱,庐州城城门两开,街道两旁出现无数军士分离百姓,端立两旁手拿照明火把,打开了一条明亮的街道。 百姓争相眺望,城中各地的人闻讯赶来,客店中数人离座而去,而有一伙儿黑衣人静观其变,丝毫没被此sao动影响。 看得清了,第一个入城人影座下高头大马,乃是将军的作派,跟在其身后的是队伍整齐的大军,声势浩大,威风凛凛。 打头的将军面容凶狠,长着一副虎豹之相,目光凌厉凶狠,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此人在吴地的地位,就好比黑面罗刹周德威之于河东,怕是还要犹有过之。 “是柴将军!”百姓中有一人喊出了声音,便有无数百姓议论纷纷。 “柴将军又打胜仗了!这次是楚军呢!” “听说是袁州守将刘崇景将军叛变了楚王,那边派兵增援,咱们这边派兵讨伐,好像两边都投入了上万兵力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一个月前刚从袁州逃过来的啊。” “不过柴将军如今凯旋,袁州又收回来了,你是不是还要搬回去啊?” ……… 此人全名柴再用,可谓是吴地战神,始追随于老吴王杨行密,当年正值壮年的朱温朱全忠曾多次试图将自己的地盘拓张至南方,但是却怎也攻不破杨行密的吴地,这中间曾率兵屡败朱温,甚至差点将其全歼的将领,便是官拜龙武统军的不败战神,柴再用。 此番吴将刘崇景叛楚,楚方援军数以万计,在彼时论势力可以说在中土之地仅次于河东军的楚军本有着很大的胜算,可奈何… 吴地所派讨伐将领竟是此人。 在人群无数顶礼膜拜的目光当中,有一束凶狠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行军排头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人影。 此人目呲欲裂,似是要瞪出血来,两只碗口般大的拳头握得骨骼劈啪作响,由于愤怒全身痉挛的他似是要将口中牙齿咬碎一般… “终有一日,老子要在战场上明刀明枪地将你大卸八块,”在这哆嗦的口中,挤出三个字,“柴.再.用…” “老大不行啊,这里是吴地的地盘,忍耐下,我们先离开这…”一旁人说着,上来几个年轻的壮小伙子将嗔怒之人搀扶撤离。 而在月光之下,看清了这个男子的模样,不过是个二十二三岁,体格壮硕的年轻人,其目光凌厉骇人,眉重唇薄,此人…此人…… 等等, 此人竟是当年在五台山下靠偷东西度日的市井小子, 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