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贞观长安小坊正在线阅读 - 第六百五十五章 第二把火

第六百五十五章 第二把火

    “如何?”

    钱净土走后,范铮扭头看向要朝朱与穆古,微带一丝得意。

    “上官对番邦状况了如指掌,下官佩服!”

    管他范铮所言有无偏差,不要钱的马屁先来一个!

    这也是穆古多年虽无寸进,却安如盘石的原因之一。

    能力固然也是一个原因,却不是主导,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只会做事、不会逢迎的人,往往连想保住屁股下的座位都难。

    要朝朱的眼光,明显要高于穆古:“高句丽向来如此,并无多少诚意。不过,上官如何晓得室韦的婚嫁风俗?”

    即便是鸿胪寺的官员,能摸清楚室韦的装扮、势力分布就算是称职了,摸清婚嫁风俗可不易。

    你要说女国娶男夫的习俗,还真有几个人知道;

    要说室韦这般风俗,却少为人知了。

    无他,不够轰动。

    范铮得意地笑了:“这就是常年处于市井之地的好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风俗,大都能听到。”

    真正的缘由,却是范铮身为京苑总监时,室韦的一个莫贺弗亲至长安朝贡,重金求得贞观天子许可,找范铮要曲辕犁构图时,相谈甚欢,就多吹了亿点点。

    比如室韦的犁,犁铧从来不包铁,都是木头开犁。

    比如室韦犁田都是把牛踢一边,自己上。

    准确地说,室韦没有用牛马犁地的习惯,全靠人力。

    累是难免的,但室韦人的体质是真的牛皮――体质差的早冷死了。

    玩笑归玩笑,若室韦与大唐之间不隔着、契丹、族,恐怕也会是一个头疼的对手。

    所以,远交近攻,并不只可成为战争策略,用于地缘政治也同样行得通。

    新罗餐金法敏进了鸿胪寺,看着端坐上方的范铮,心头亦喜亦忧。

    喜的是,范铮几乎是直接否决了高句丽的输诚――虽然里面也没几分诚意。

    忧的是,他早就知道,范铮这个人不易相处,一般的好话哄不了。

    “外臣金法敏,见过鸿胪卿,恭喜履新。”

    范铮眼皮子耷拉:“你的意思,我活该丢了雍州长史之位呗。”

    金法敏连连摆手:“外臣绝无此意!就是诚心诚意道贺!”

    范铮冷哼一声:“你们新罗的道贺,都是朝别人脸上甩巴掌,然后装作无辜呗。”

    这没法交流了!

    遇上存心找茬的人,想说啥都能给你噎回去。

    咦,听这话,鸿胪卿竟然更愿意为雍州长史?

    真是怪胎,从地方入皇城,哪怕品秩是平级,那也是右迁好吧?

    金法敏也只能抛开虚伪的客套,单刀直入:“乐浪郡王、新罗王遣外臣前来,献上亲手织绵并诗一首。”

    织锦如何,范铮不识货,没法评价个好歹。

    可上面那首五言诗,永徽天子一定喜欢。

    《太平颂》

    大唐开洪业,巍巍皇猷昌。

    止戈戎衣定,修文继百王。

    统天崇雨施,理物体含章。

    深仁偕日月,抚运迈陶唐。

    幡旗既赫赫,钲鼓何。

    外夷违命者,翦覆被天殃。

    淳风凝幽显,遐迩竞呈祥。

    四时和玉烛,七曜巡万方。

    维岳降宰辅,维帝任忠良。

    五三成一德,昭我唐家光。

    好嘛,这马屁,就是太宗在世也挡不住,何况是道行尚浅的永徽天子?

    毕竟,这是番王亲作亲织的绣品啊!

    信不信永徽天子能把这织物挂寝宫,天天美醒?

    范铮黑了心肠,要整治一下小西八,皮笑rou不笑地回应:“这不够。”

    金法敏呈上国书,笑容自信:“我新罗王请求停用‘太和’年号,全面采用大唐年号,改元永徽。”

    啊,这个长臂的真德女王还真有两把刷子。

    哪怕诗可能是代作、年号之事可能是伊伐餐金春秋的主意,也掩不住金胜曼的光芒。

    公正地说,新罗的两任女王都有点本事,可惜面对圣骨断绝的局面,依旧无能为力。

    各骨品内循环通婚,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这个对大唐放低姿态的策略,未必能让新罗借到大唐多少力,有一个名正言顺就足够了。

    只要高句丽人、百济人稍稍心存顾虑,一切都值了。

    至于说弃了自家年号会不会损颜面,金春秋表示,身为合格的政客,就要有勇气把自己的颜面扔地上任人践踏。

    只要能换回一星半点的利益,颜面算个什么东西?

    范铮表示,第二把火烧得不太旺,主要是柴火太湿了。

    不是范某无能,实在是某女王太狡猾了。

    范铮也只能叹息,认认真真地接过新罗的国书,斟字酌句审阅了一番。

    很显然,金春秋这样的老狐狸,是不会给范铮借题发挥的机会。

    失败。

    ――

    太极殿上,永徽天子翻阅着高句丽的国书,轻蔑地撇嘴,淡淡地扔地上,一言不发。

    攻打高句丽的国策是贞观朝就定下的,是太宗与各位老臣的夙愿,本就不可轻易改动。

    再说,如今高句丽感到痛了,才知道求饶,早干嘛去了?

    永徽天子绝对不会承认,当初高句丽与新罗大打出手时,大唐阿耶是偏帮了嘤嘤嘤的。

    再说了,是又如何?

    就凭你钱盖苏文杀了我大唐辽东郡王、高丽王高建武,就是一个妥妥的死罪!

    钱盖苏文为高句丽莫离支,是反贼!

    至于高藏,抱歉,他谁呀?

    大唐可从来没有册封过那么一个人!

    所以,高句丽的国书,不合法!

    尤福贵满面喜气地转上新罗的国书,在永徽天子的示意下当众念了起来,并展示新罗王为大唐织的诗作。

    “新罗所作,才是番邦当为。”

    礼部尚书许敬宗跳了出来,率先拍起了马屁。

    中舍人李义府淡定出班:“臣以为,新罗只口惠而实不至,未免太过分了。”

    许敬宗拂袖:“后生晚辈懂个!你难道贪图新罗那点泡菜么?”

    朝堂上都是快活的笑声,满满的优越感。

    眼见义府兄面色难看,范铮只能出班拉架:“新罗盛产参、海鲜、珍珠,可不是真的只有泡菜。”

    “就像长安人爱吃饼,你不能说大唐穷得只剩下饼了。”

    朝堂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唯余许敬宗悻悻入班。

    李义府感激地看了范铮一眼,心头感慨,还是这位贤弟,无论居何高位,亦未曾看轻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