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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冬雪

    第628章冬雪

    好在,虽旱,却不至于绝人希望。

    减产是注定的,但不是太过严重。

    毕竟,小麦的耐旱性相对要强太多。

    雍州的公廨田、诸官的职田与永业田,也时时刻刻反映着雍州的受旱程度。

    好在八水绕长安,虽未必尽解干旱,也不至于太惨烈,即便车水不一定到位,人挑马驮总是能解决一些问题的。

    但是,效率太低下,庶民太劳累。

    时入腊月,微寒,光线黯淡。

    天上飘荡着一些雪花,却让雍州黎庶齐声欢呼。

    雪虽寒,落地却能化为水,能稍解干旱之苦。

    范铮着常服,立于安化门之外的农田里,未着尉的手背上虽起鸡皮疙瘩,心头却格外欢喜。

    范铮言下之意,是无条件认同了卢承业的巡查结果,这是对卢承业极大的尊重。

    不讲究的,直接无视下属的功劳又何妨?

    功曹入衙,山雄自归,陈祖昌在范铮身边絮叨了几句,拐弯跑回青龙坊,哄杜四娘、娃儿去也!

    范铮叹息,这个胸无大志的老八!

    沃和兑缓缓行到沃身边,垂手道:“阿耶,我回来了。”

    因为清廉而没能力交好、甚至是得罪上官,因而没法得到拔擢,而芝麻绿豆大的清官,起码是无法一展胸中抱负的。

    “下官当尽力为雍州做事,若有僭越,上官可重责。”

    岂不知,衙门行事,下官报上的文牍,鸡子里都得挑骨头,范铮挑一两个字圈一圈,要求重新报上去,很正常吧?

    范铮伸手止住了陈祖昌的话。

    老八嬉皮笑脸的:“嘿嘿,这一次巡查……”

    沃和兑轻轻摆手:“我佛慈悲!”

    老八的职司,可为补充,可过后告沃和兑刁状,唯独此刻不能出头。

    沃一把拉过沃和兑,转着圈子打量了一遍,大手拍到沃和兑肩头,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娃儿。

    在他们之外,治中卢承业的小册子上,也多有雍州、诸县官吏表现的优劣。

    半个时辰之后,治中卢承业带人归来,见到范铮亦满面讶然。

    “下雪好啊!再不下雪,老夫又得修雩了。”

    要是日后范百里外出,自己会不会担心?

    大约还是会的。

    沃抚须干笑:“大郎少有独当一面,老夫担心一下也不为过。别驾这是年轻,到我这岁数,自然而然就牵挂上了。”

    考课除了吏部考功司的见闻,上级衙门的议叙也占了一定的权重。

    沃和兑缓缓行至范铮面前下马,叉手见礼:“禀别驾,雍州司功参军沃和兑率功曹官吏,遍查诸县弃田,今已竟全功。二十县计九百三十五户人家弃田,九百零三户系受天灾所困,不得已而为之。”

    雪花中,范铮啃了一口雷七送来的石傲饼。

    沃和兑微微皱眉,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外人听不懂这话,沃却明白,大郎之意,已经将人超度了。

    哪怕是杯水车薪,那也是水。

    范铮笑着摆手:“莫想多了,就是想看看这场雪,能解雍州多少旱情,赶巧你们回来了。”

    冷了,硬梆梆的,有点费牙口。

    也就是说,只会闷头做事、却把上官都得罪完的官员,是难以得到上佳考课的,更遑论升迁。

    这,就是实权上佐。

    在雍州别驾为检校之时,便常以治中处理政事。

    范铮颔首:“甚好。令武柏直等严审,尔等回衙,诸事交割完毕,准休沐三日。”

    可惜这真话,连老于世故的卢承业都不曾相信。

    这是先公后私之意,任谁也不能挑出刺来。

    沃和兑没跟范铮细说受伤之事,是没必要。

    卢承业表态了。

    每个人都固执地认为,别驾就是为了迎接他们归来而出城的。

    远处人马渐行渐近,陈祖昌骑马行在前头,见到范铮,大笑着下马:“姑丈远迎,老八愧不敢当!”

    这也太宠溺了吧?

    范铮本能地想损上几句,想想又闭嘴了。

    修雩还贼有讲究,秋分以后,虽旱不雩。

    别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父也会担忧的。

    范铮笑骂:“滚犊子!脸大,本官是来赏雪的。”

    此行是沃和兑为主,自当他来禀报,岂可越俎代庖!

    所以,历史上的清官才格外出名,物以稀为贵啊!

    清官其实不少,但多数清官是没法升迁的,这就是个悖论。

    范铮笑得轻松了许多:“郎中是担心你家大郎吧?”

    哪方有灾害,相对应的神灵今年祠部司不祭祀供奉。

    即便范铮坐镇雍州了,卢承业依旧有权直接处理事务。

    祠部郎中沃腆着肚子,踱出了安化门。

    故而沃所指,是元日之后的雩祭。

    老八懂的歪门邪道不少,唯独对官场这头缺乏认识。

    沃面色铁青,从垂眉菩萨变成怒目金刚:“谁敢伤我大郎!谁!”

    沃和兑咧嘴笑了:“多大点事?也就是抓豪强时挨了一棒,上过药了。”

    范铮无奈,也只能陪着卢承业回光德坊,倒是无意中捞了个礼遇僚属的名声。

    这些祭祀之事,还就是祠部司的职司。

    卢承业叉手:“下官巡视而归,诸县官吏多数恪尽职守,唯些许败类,下官已处置。”

    “功曹暂越职司,锁拿涉事官吏三人、豪强二人,欲交法曹处置。”

    上官迎下官之事倒并非绝无仅有,却也算罕见。

    “十八户为官吏折腾,不堪其苦;十四户为豪强所迫,欲夺膏腴之地。”

    沃低声咆哮:“动手的贼子呢?”

    当然,范铮与卢承业在理念上仍旧存在差异。

    这不是越权。

    在他这一行人里,有陈祖昌为范铮的耳报神,范铮自然会知晓。

    自晨而午,落于地面的雪累积有三分厚度,虽不免有麦苗因此受寒,但缺水的大问题算是解决了。

    沃和兑自己表功,未免落了下乘。

    范铮笑道:“知会诸县便是。明年的考课,治中之见亦为权重。”

    当然,前提为上官必须是讲究人。

    至少在雍州医学上,卢承业并不赞同范铮勒紧裤腰带支持的做法。

    在他传统的理念中,医学应该有,但必须位于经学之后,不能如雍州一般,重点向医学倾斜。

    经籍之学,才是世之正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