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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争水

    第624章争水

    范铮之前对褚遂良说,束苍在诸县奔走,还真不是瞎话。

    民曹闲的时候很少,忙的时候极多,仅仅是井田一项职司,就够跑了。

    王福特意领着骆宾王、束苍,着一身公服,去东市租赁了三头叫驴,向南沿着水一路上行。

    南高北低的地势,山峦叠嶂,也就驴子适合代步了。

    到了二水汇流之地,王福笑看两个腿脚略软的年轻人:“记住,此地叫鸣犊,汤峪水、岱峪水、库峪水汇流而成水。从此地,方有了水之名。”

    岱峪水合流则在鸣犊之前,王福说得没那么准确。

    玄灞素铲,灞水深、广、浑,水清且浅。

    若是只从鸣犊算的话,水才五十余里长,在八水中相对短得多。

    准确地说,这条汤峪水应称呼东汤峪水,西汤峪水出自岐州县太白山。

    王福也不忍心拉他们跑汤峪水,顺着岱峪水往偏东南走。

    王福正了正衣冠,破口大骂。

    当然,骆宾王是没有权力定罪,也不能施笞刑的,这并不妨碍他吓唬庄户人家。

    王福可不管是不是完全公平,一锤定音。

    怎么说骆宾王也是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上阵杀敌未必能做到,弹压民情还是可以的。

    还真是亲戚,邻庄之间通婚很正常,两个村正还是郎舅呢。

    但与自己争水源灌溉,莫说是郎舅,就是亲父子也得打一场。

    这事还真有,两口子脾气都暴,一口气上来就对砍,偏偏都知道留分寸,成了喜闻乐见的一桩笑谈。

    一名村正陪笑道:“哪能啊!亲戚里道的,就是吵两句,吓唬一下。”

    山坡坡还有不少,但一边的台塬让人觉得舒坦了不少。

    骆宾王默然上驴,紧了紧身上的铁尺。

    打过了,相互唾骂一段时日,灾难过后几口薄酒一闷,依旧是勾肩搭背的郎舅。

    骂是轻的,打两下你也得忍。

    焦岱里之南的鲍旗寨,便毗邻电视剧《白鹿原》的拍摄基地。

    见多识广的骆宾王咦了一声:“这是油塌?”

    亲戚里道,有说是东北方言,这就扯了,潭州人同样用这词,难不成潭州也在东北?

    里正、村正、保长,能认识雍州最大的官,自非王福莫属。

    土地、户籍、定租庸调,都是民曹在忙乎,与庶民接触最紧密。

    有两点大致可以明确:出自唐朝,此时应少流入民间。

    没法,叫驴“啊呃”半天,脚程实在感人。

    小麦它虽然不要太多水,可不等于绝对不要水。

    庄户们打了个哆嗦,齐齐整整地摇头。

    司户佐扯了扯嘴角,满脸苦色。

    “东庄三百亩地,西庄七百亩地,给本官按时段三七开!”

    蓝田县归雍州,说起来也是天子脚下,再蛮横的人也知道王法的厉害,看到绛色公服不由一声哀叹。

    这一片水、灞水夹杂的台塬,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鹿原,白居易曾写“白鹿原头信马行”,汉文帝的霸陵亦居其上。

    只是,这一点比尿粗不了多少的水源,要多久才能浇完田地啊!

    司户史两行泪珠滚落:“汤峪水那边同样在争水,我们刚刚调停了过来……”

    民曹对他们来说是亲阿耶,嗦而烦躁;

    法曹对他们来说,就是能要人命的阴曹地府!

    满庄子徒刑肯定是夸大其词了,但这时候么,自然是说得越吓人越好。

    王福在焦岱里采买了几个蒸饼,外表如细丝缠绕,层多丝细,松软绵润。

    束苍年轻,性子耿直,极少考虑对自己会不会有害。

    腰间的横刀还是算了吧,若无必要,刀口不可朝子民。

    日子过不下去时,该帮衬帮衬一把。

    油塌,后世名油塔,北宋陶谷所著《清异录》记载,唐朝宰相段文昌家女食手善制。

    束苍收起水囊,翻身上驴:“既然如此,我们更应当赶去制止了。”

    王福大骂:“你们是觉得民曹讨厌了,想换法曹来管管吧?信不信能让你们满庄子徒刑?”

    食材倒不是啥特别的,精面粉、猪板油而已,愿意加点其他料也行,就是对刀工要求较高。

    在王福面前,两名村正乖巧得像初生的羔羊,即便挨踹也嬉皮笑脸的。

    骆宾王驱驴赶到,纵身跃下,铁尺在手,厉声喝道:“手中的家伙全部放下!违令者,笞五十!”

    “参军消消气,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是cao练一下,防着山贼么?”

    “胆子够大的,嗯,要不要照本官脑袋上来一下?”

    绝对的公平到哪里都没有,有相对的公平就不错了。

    驴跑一阵、人跑一阵,紧赶慢赶冲到前面的路口,两边的庄民抡着扁担、木棍之类的钝器,准备一决高下。

    打不成咧!

    王福吃了两个油塌,举起水囊饮了一口,面上微微犯愁:“瓜兮兮的,油塌也大惊小怪。岱峪水几欲断流,听说前头两个庄子争水,都快打起来了。”

    六曹之中,与底层庶民接触最多的不是法曹、士曹,也不是收租庸调的仓曹,而是实实在在管着庶民的民曹。

    官人发声,那就代表官府干预了,除非你真想杀官造反,否则只能老实受着。

    两郎舅苦着脸相视,随即领命。

    王福大怒:“到现在才到,要打架早就满地伤残了!本官要建言考功司,降蓝田民曹一等!”

    蓝田县司户佐带着司户史,翻山越岭出现在王福面前。

    骆宾王面色一变。

    “雍州官吏在此,谁敢妄动!”束苍发出炸雷似的咆哮声。

    阿耶当县令时,他可目睹过争水的惨烈。

    “没事!参军是没见过一家子闹腾的,汉子婆娘各自cao持两把菜刀,砍得火星四溅,结果连根毫毛都没掉。”

    在庶民看来,着公服的都是官人,谁知道是哪曹的?

    木棍、肩挑落了一地,王福才气喘吁吁地赶着驴到场。

    真不是王福有意落后,实在是驴子不听使唤啊!

    挣扎着下驴,王福咬牙切齿,对着两名村正各踹了一脚。

    委屈。

    王福吐了口粗气,声音放缓:“县令、丞、主簿、尉,难道不会早安排?”

    安排是安排了的,可惜在天灾面前,人心难免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