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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十年之内

    第406章十年之内

    李世民都诧异无比,这老老实实的模样,还是范铮吗?

    旨授足足压了一个月,范铮竟然只字不提!

    洛阳宫阊阖门之外的那块地,朕要白得了?

    受之有愧啊!

    太子李治得了皇帝眼色,轻描淡写地开口:“司农寺京苑总监丞一职,朝廷以为,当再议。”

    唐同人扫了一眼范铮,不动声色地挪开半个身位。

    范铮无奈地出班:“陛下圣明,朝廷英明,臣已经遣人在京苑总监墙上写了露布。”

    “但尽心做事,十年之内不谈升迁。”

    露布一词,原意为公文,汉魏之后指捷报、檄文,唐朝也指布告。

    刑部侍郎、太子少詹事张行成出班:“司农少卿此语,不怕寒了京苑总监僚属之心?”

    范铮似笑非笑,只是不应声。

    黄门侍郎许敬宗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地揣测范铮的用意。

    范铮的招数,无非是两败俱伤,要他低头绝无可能,独孤安诚的算盘,怕是打错了,开弓的箭也射到别家的鹿脐上去了。

    唐朝的箭靶,时常画鹿形,以射中脐为胜,《酉阳杂俎》、《游仙窟》、《变文集》都有记载。

    范铮的十年之,却是在给朝廷一个难堪。

    既然不给京苑总监升迁的机会,那就彻底扼杀了吧。

    反正,迁不迁的,对范铮本人有影响吗?

    十年,几乎就是一代官吏了。

    这一代官吏看不到晋升的希望,虽不敢闹事,谁能指望他们尽心做事?

    虽绝大多数人是没有晋升机会的,可谁没抱点希望,万一呢?

    看不到希望……有了解后世国企五十岁以上员工的人就知道,那是什么精神面貌。

    点卯踩点,绝不迟到一息,却也不会早到超过十息。

    你写十个字的时间,他还没磨好墨。

    一个五息能看完的文牒,能慢吞吞地看一刻钟,仿佛里面住着哪家头牌姑娘。

    但有见责,只言头晕目眩,不胜cao劳。

    真以为底层人不会反抗么?

    京苑总监近两年的丰收,固然与范铮的曲辕犁、深耕熟耨、改粟为麦脱不了关系,可谁又能无视官吏们的努力?

    信不信,官吏们进入躺平状态,产量瞬间降二成?

    司空、梁国公房玄龄干咳了两声:“倒也不必如此绝对,最多有个一年半载就是了。”

    太子三师俱辞调护,房玄龄也不是什么太傅了。

    李治想出声附和,猛然醒悟,这话,味道不对啊!

    中书令杨师道出班:“区区京苑总监丞,也不必反复权衡,既然不授,直接驳回吏部就是了。”

    至于得罪独孤安诚,哼哼,你是宗亲,难道我长广长公主驸马都尉就不是宗亲?

    黄门侍郎褚遂良启奏:“臣以为,委官之事,当任则任,不任则斥,断无压制数月之理。”

    中书令马周似笑非笑,事情原委他是知道的,问题他反对也没用,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有那闲工夫,不如教娃儿马载为官之道。

    没法,马周虽四十有五,马载却初为中男,谁让马周当年不如意呢?

    成亲都是在他到长安之后的事了。

    以马周对范铮的了解,这厮就不是个好招惹的,碰了就可能变身刺猬。

    被赐座的开府仪同三司、同平章事、申国公高士廉看了皇帝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

    终究是舅父背负了所有!

    外甥女婿啊,待老夫西北卧之后,你可咋办哟!

    “司农少卿啊,老夫倚老卖老两句,朝廷的权衡虽时间长零,也不必过于急切嘛。露布先撤了吧。”

    看在高履行的颜面上,与高士廉偌大年纪份上,范铮应承了撤了露布,其他的则绝口不提。

    高士廉六子,除了高履行,多是史上寥寥几笔,唯有高真行之狠让人侧目,为了家族手刃犯事的亲娃儿。

    这个时代没影少司农”的简称,这种叫法是宋朝才兴起的。

    兵部尚书崔敦礼开口:“范少卿,国子监算学好歹是六学之一,若是这珠算还不如市井账房,丢的也是朝廷颜面不是?”

    李世民开口:“兵部所言甚是。”

    范铮疑惑地眨巴眼:“听崔尚书之言,莫非是要我去当国子祭酒?”

    “哈哈哈!”

    狂笑声中,程咬金用力捶着身上的阜绢甲,样子货一锤一个深深的皱纹。

    大半个朝堂都在歇斯底里的狂笑,连升任殿中侍御史的丘神积都没绷住。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哪个国子祭酒不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哦,也不能范铮没才学,那些层出不穷的技艺,谁也不能否认了。

    可是,跟以儒学为主的国子监搭吗?

    打个比方,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程咬金,伱能想像他去当屠夫杀猪吗?

    兵部侍郎韩瑗叹气:“范少卿的意思,他既然不是国子祭酒,国子监如何,与他无关。”

    满朝的笑声戛然而止。

    好嘛,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笑话。

    程咬金收敛了笑容,冲着范铮哼了一声:“不学好,你一介农官,学这些醋大的阴阳怪气做甚?”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地眨眼,黄门侍郎褚遂良只能捏着鼻子举笏:“臣以为,范少卿如此掌控敦化坊学生,恐有不妥。”

    纵然号称性情刚直,褚遂良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人庇护,向长孙无忌靠拢成为一党也极其正常。

    一个黄门侍郎,在长孙无忌一党中也有一定的影响,但一些破事也难免要出面。

    人生在世,有几个能够免俗的?

    范铮正色:“为人师者,便如人父,是为师父。本官不才,为敦化坊学生之师,自当如严父一般管教,万万不可让他们走上邪路。”

    “坦白,本官对国子监除名巫亹,只心怀感激,绝无怨怼。”

    程咬金失笑:“要不要听听你自己什么?”

    范铮摆手:“卢国公虽喜玩笑,却是个直人,不谙其中门道,情有可原。”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想笑。

    老程肚子里的弯弯肠子,拉出来能将你悬梁信不信?

    牛进达笑道:“直人!老响马,有人如此评价你,还不得宰一头犏牛相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