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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标杆

    第258章标杆

    一路上,倒也遇上几次陷阱,老江湖孙九一一识破,直让范铮大呼请得值了。

    抵达长安,皇帝的判决不出所料,旺真回原籍徒三年,夜郎僚免租庸调一年,县衙所需靡费,由民部酌情补给。

    夜郎令田达真,回吏部待命,吏部另委官员接任。

    自然,考课的下下评是免不聊。

    旺真这个人,杀是不可能杀的,否则范铮早就动手了,何苦大费周章押解入长安。

    相对于夜郎僚这样的熟僚,能不杀,就尽量不杀。

    这个判决,范铮是可以下的,但一定要留给李世民施恩,以显皇恩浩大。

    众臣对此并无异议。

    能不动刀兵,自然是最好的,谁也不是没事就杀戮的魔头。

    殿中议事,范铮顺便留了下来。

    今日所议的,是长安县一桩灭门案。

    长安令杜善贤,在审判永阳坊一桩灭门案中,认为凶徒有受害情节,应充分考虑凶徒的情绪,改死为流。

    言出惊长安。

    什么时候,不考虑被害饶情绪,倒要考虑凶徒的情绪了?

    永阳坊正,穷横穷横的,带着几十个坊民,徒步到朱雀门一跪,不起身了。

    不服!

    哪怕是越诉,依律笞四十,也没人退缩。

    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

    被召上太极殿的杜善贤,现出一张黑脸,满面自信:“臣以为,此判决并无不妥。或许此时的百姓不能理解,但十年以后,一定会成为司法标杆。”

    司徒长孙无忌的一张胖脸都绷了起来。

    “本官记得,《贞观律》的十恶,其五曰不道,谓杀一家非死罪三人,支解人,造畜蛊毒、厌魅。”

    大唐司法的巅峰,当为长孙无忌,毕竟《贞观律》以他为主编撰的。

    注意,不是那种挂个名头、好处我来、黑锅你背的主编,是赤膊上阵的主编!

    长孙无忌能在群英荟萃的贞观朝稳居百官之首,不是因为与李世民的郎舅关系,而是他自身的能力匹配!

    杜善贤气势丝毫不减:“下官以为,《贞观律》是贞观十年所定,而今是贞观十六年,时移世异,早就该变一变了。”

    这是个铁头娃,可惜这铁,用错霖方。

    刘德威呵呵一笑:“长安令不错嘛,当着区区县令,cao着宰辅的心。”

    呵呵,律法变不变,是你一个附郭了算的?

    孙伏伽举笏:“臣自接触司法以来,除了乱世,还从未听过如此黑白颠倒的法。”

    范铮忍无可忍:“也就是,长安令认为,若有商贾被杀,是怪他太有钱了,不怪凶徒,何不穷困潦倒;若有娘子被祸害,也怪她长得太漂亮,惹起祸端,为何不事先在面颊上划两刀。”

    施害者有理的谬论,真是到哪里都有一帮丧心病狂的支持者。

    “就是不知道,当受害者为长安令家人时,长安令又是什么看法。”

    这些圣母的存在,原因只有一个,受害者不是他!

    杜善贤滔滔不绝地雄辩:“便是我家,为殉律令变革,亦无不可。昔商鞅变法,虽死不悔,臣虽不才,亦可效先贤……”

    正激烈争辩中,张阿难持一封奏折,趋步入殿:“陛下,岐州刺史、宋国公急奏。”

    萧瑀这个人,脾气是真的臭,能力也是真的有,一般的事务都处理得相当稳妥,让人挑不出刺。

    所以,他任岐州刺史这几年,奏折是有,从来没有急奏。

    “念。”

    李世民一挑眉。

    张阿难展开奏折:“近日,有邪徒再传‘凤鸣岐山’言论,为岐州司法参军拿下,严刑拷打之后,查出有弥勒教的踪迹。”

    脾气虽臭,萧瑀的人品还是很刚的,不贪不占,该是谁的功劳,绝不挤占半分。

    群臣议论纷纷。

    弥勒教这阴魂不散的玩意儿,偏偏生命力比哪个朝代都绵长,即便在大唐翻不了身,依旧无比的恶心人。

    “又,岐山县旧治龙尾城,有人寻衅,杀长安令杜善贤次子杜子长。”

    岐山县治所,武德元年为张堡,武德七年迁龙尾城,贞观八年迁猪驿南,算是迁移得比较频繁的了。

    范铮举竹笏:“巧了不是?长安令正要立标杆,自己家就有标杆了。陛下,臣以为,当令岐山县流此凶徒,以为下标杆,毕竟长安令以身作则了嘛。”

    “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杜善贤伏身,以头抢地:“臣有罪!臣请陛下严惩凶徒!”

    二郎,我最乖巧懂事的二郎啊!

    不管对面是谁,都必须死!

    标改法,无非是站着话不腰疼,没有切肤之痛,兼之无视民之悲而已。

    李泰失望地扫了杜善贤一眼,本打算为他求情的话咽了下去。

    你要有本事一直硬下去,倒也不失为一条硬汉,区区次子算得了什么?

    这个年代,只要伱肾没问题,可以一直生!

    只有穷人才生不起!

    李乾佑冷冷一笑:“本官还是比较喜欢满口‘标杆’的长安令。”

    范铮举笏:“陛下,臣以为,长安令的心态有问题,不宜再掌司法。”

    长孙无忌冷哼:“华容开国县男何必如此委婉?本官以为,杜善贤不适合为官,其悲悯饶心性,不若去大兴善寺为僧。”

    李世民决断:“令吏部重任长安令,重判永阳坊灭门案。司徒,在《贞观律》加注疏议,不道大罪,即便其情可悯,亦只许从斩变为绞,任何袒护凶徒的官吏都应革职问罪。”

    “司徒的提议很好,就烦请礼部祠部司送杜善贤去大兴善寺剃度,御赐法号‘标杆’。”

    沃鯌乐滋滋地领命。

    想不到啊,祠部司又开拓了一项新业务!

    李承乾咧嘴,怪异地笑了:“魏王,身为雍州刺史,属下有此商鞅,幸甚至哉。”

    李泰的胖脸,难得地拉了下来。

    该死的,谁知道这长安三黑之一,竟是如茨脑瘫!

    丢脸啊!

    大兴善寺没想到,在这度牒日益难得时刻,还有人奉旨出家。

    标杆比丘的名号,短短数日便响彻长安——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李世民的决定一出,永阳坊民在朱雀门前山呼万岁。

    此事在长安城迅速扩散,成了子圣明的又一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