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再见波颇
第242章再见波颇 胜光寺,肇始于西周,建寺于北魏。 不必急于骂人,西周而不上周,是因为据县志及民间传,簇最早是周武王为子吴王修建的吴王宫,脚下的什王村原名吴王村。 寺踞眉坞岭,南依终南群山,北望渭水之滨,建筑气势恢宏,庄严肃穆,松柏苍翠,殿堂齐全,碑林满座,晨钟暮鼓,香烟缭绕。 公元386年,中华大地的八个国度,有十三位皇帝先后在位。 胜光禅师于此时,在簇定居、修建殿堂,然后从西域迎来墨玉弥陀佛像,并与云游的达摩禅师谈经论道,其圆寂后,弟子将寺名定为胜光寺。 胜光寺除了没有在长安城内的便利之外,倒也算一座大寺,并不算太亏待从大兴善寺迁来的波颇、玄谟二禅师。 寺主是不可能给,管纲纪的都维那也不太方便,只有上座一名可以奉送波颇禅师。 经历过起伏跌宕的波颇禅师,连上座都不受,只求一寮房栖身、一钵盂素食果腹,仍旧孜孜不倦地译着《大庄严论》最后三卷。 胜光寺本来还怕波颇不满意,没想到波颇只是醉心译经。 既然如此,待遇可以放宽嘛。 寮房宽敞,桌椅、笔墨纸砚俱全,波颇的弟子玄谟也得以时常照顾他起居,不必常常去做功课。 谁也没想到,几乎足不出户的波颇,也有人拜访,还是个绿袍官员。 “老衲居于胜光寺,居士还是第一个来探望的。”波颇消瘦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安慰。 “禅师是故友,若不得便,范铮也不便扰你。”范铮无奈一笑。 波颇苦笑:“老衲从你身上,已经嗅到了腥风血雨,跟胜光寺真不搭配。” 不需要玄之又玄的洞察力,范铮就是吃这碗饭的,没拿人血蘸蒸饼已经很有职业道德了。 范铮笑道:“幸好手虽难免染血,人却问心无愧。咦?炒茶?” 冲泡茶水的玄谟禅师笑了:“贫僧从后檐摘的野茶,难得再烹制团茶,索性炒了试试。就是铛口太浅,一次炒不了多少。” 波颇道:“老衲倒喜欢这炒茶的清香,就是玄谟还没掌握好火候,难免炒糊一些。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应贪口腹之欲,罪过。” 事实上,炒茶虽盛于明清,在唐朝已现端倪,只不过非主流罢了,有诗为证。 “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觜。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 【唐·刘禹锡《西山兰若试茶歌》】 波颇饮了一碗茶水,眼中微带笑意:“居士前来,应当与我佛有缘。” 范铮笑道:“开元通宝的元,以及孽缘的缘。” 波颇轻轻吐了口气:“玄谟,去将寺主请来。” 孽缘是真的孽,范铮此行,有右武卫翊府右郎将鲜于匡济率一团翊卫相随,轻取鄠县衙门,拿下了县尉游文芝。 按常理,拿下一个正九品下县尉,是不需要出去一个团的,可谁让朝廷收到的密奏里,揭露了游文芝勾结弥勒教的消息呢? 平民入了弥勒教,九成可能是流徙三千里,官员涉及弥勒教,则几无幸理。 弥勒教那种极赌杀人教义,哪个皇帝也容忍不聊。 寺主明凡合什行礼:“阿弥陀佛,贫僧明凡,见过华容开国县蘑侍御史。” 玄谟有些惊讶,这才几年不见,当初的坊正都封爵了! 真有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错觉。 范铮受了这一礼,然后才叉手还礼:“本官亲临胜光寺,一为访友,二为公务。贵寺比丘元贞,是为犯官游文芝舅兄,亦为其同党,须锁拿回长安,望寺主行个方便。” 明凡的嘴角直抽。 呵呵,三百真刀真枪的右卫翊卫在寺门前,敢不行方便么? 不要以为寺中有护法武僧,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信不信翊卫以一当十? 对付军纪涣散的散兵游勇、到处讨生活的山贼,武僧还是管用的,可对上大唐久经沙场的骄兵悍将么,明显是不够看的。 “阿弥陀佛,元贞已经是方外之人,应该不会再触及律令了吧?”胜光寺都维那匆匆赶了过来,为元贞辩解。 倒不是有私,主要是寺中比丘僧被朝廷兵马捉拿,它坏名声啊! 范铮续茶,慢慢品了一口:“胜光寺若有意庇护弥勒教,本官也无话可。”
明凡匆匆摆手:“不,侍御史请稍候,贫僧自去拿人!” 弥勒教的名头,在此时就是没洗的马子,谁沾上谁sao臭。 ----------------- 长安,御史台。 御史大夫李乾佑,把甄行他们全部赶出公房,对范铮:“弥勒教的事,不好收场,估计还得死不少人,你能避且避了。” 范铮苦笑:“要御史台里,避不开弥勒教的,只有下官与李义府了吧。” 李乾佑愣了一下,才想起原壁州刺史余春仁。 “既然如此,且审吧,谨防刘氏之人。”李乾佑指点迷津。 贞观元年,义安王李孝常、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等反,伏诛; 刘文静追复官爵,儿子刘树艺、刘树义心怨阿耶被高祖冤杀,谋反,伏诛。 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案例,其实还是有共同点的。 都姓刘,罪名都比较含糊,神奇的是魏征等人还都没有拼命劝谏。 冤肯定是不冤的,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处理从重了。 北魏永平二年,泾州沙门刘慧汪聚众反; 北魏永平三年,秦州沙门刘光秀谋反; 北魏延昌三年,幽州沙门刘僧绍聚众反; 北魏延昌四年,冀州沙门法庆聚众反; 北魏熙平元年,月光童子刘景晖谋反事件; 北魏孝昌元年,稽胡领袖刘蠡升在云阳谷称子,改元神嘉,一直坚持到535年。 注意到共同点了吗? 佛门不问姓,道门不言寿。 虽然多数是沙门,他们却死活不脱“刘”姓。 没人能保证他们真的姓刘,却至少明,刘氏在前面几个朝代的造反浪潮里,有一席之地。 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打窦建德时摧枯拉朽,打刘黑闼时异常艰难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