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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不是红男绿女

    第95章不是红男绿女

    十月初一,假宁之日。

    敦化坊里张灯结彩,坊正陆甲生安排一些得空的婆娘、中男,为范家帮忙,吃席的桌椅摆满了从坊门进去的街道边。

    这也是北方一般不在冬办婚礼的原因,冬冷,动不动满桌的硬菜。

    范铮在屋子里穿衣,死活都觉得别扭。

    浅赤色的祭祀服,黑丝腰带,赤黄色的蔽膝,赤黑色、前后大、顶端板状的爵弁冠,服饰上没有绣图案,整套称为爵弁服。

    你没看错,这套爵弁服,是官员们婚配、祭祀所用,一些上寥级的官员,他们的子孙成亲时也可以穿这套服饰。

    不是唐朝成亲服饰是红男绿女吗?

    这个要细。

    先男子,庶人成婚,可以越一步规矩,着绛戺衣,就是流外官穿戴的赤色斜领衣,当然就红男了。

    六品到九品官员,本身就可以穿这套爵弁服,就是范铮从来没参加过祭祀,第一次穿戴而已,要是着红衣就是自降身份了。

    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双方本来就有意向,乌氏又春风得意地卖力,速度自然极快。

    迎亲的时节,是在午后。

    范铮春风满面地骑着叫驴。

    牵驴的赫然是熊孩子铁壮,挨了一蹄子之后,他与叫驴的关系神奇地默契了。

    左右是甄行牵着巫桑、甄邦撞着巫亹,后面是长长的坊学生队伍,虽然嘻笑,队形却不乱,可见郦正义教导有方。

    当然,糜斐与郦正义两个保姆就必须相随了。

    无论是哪个年头,都少不了拍花子这种恶毒勾当,心为上。

    郦正义出场,还有一个没出口的目的,为范铮作催妆诗。

    谁让范铮基本没展现过这方面的才艺?

    要是被难倒了,敦化坊面上无光。

    铁大壮为首,三十名敦化坊汉子护在外围,袍子里隐约有地方突出。

    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花轿,在这个时代也叫彩车,范氏木器作坊自制的,唯有舆夫是从青龙坊请的。

    没办法,以前的敦化坊,穷到想当舆夫,人家都看不上。

    没有一定的技巧,抬的花轿能让里面的冗到想吐。

    鼓乐、仪仗什么的,倒是容易凑齐,而且樊大娘持双槌稳步于驴车上擂鼓的架势,当真是万骑辟易,鼓声指挥着其他乐器的节奏,欢快得很。

    傧相是陆乙生,范铮特意嘱咐他穿厚一点。

    一身干净衣裳的孙九,昂首唱起了欢快的迎亲曲子,不知道是哪里的曲调,反正范铮听不出来。

    亲仁坊,杜宅,大门尽开,迎亲的队伍停在院外,范铮与陆乙生大步向前,几名婆娘、娘子手持包裹了绸布的木棒,轻轻敲了陆乙生几下。

    陆乙生满眼茫然。

    木棒打到身上,虽然没用什么力,还是有轻微的痛福

    可是,为什么不打范铮身上?

    这就是陆乙生第一次当傧相,不知道有些人家有这个规矩,棒打新郎、让他带伤成婚显然不妥当,当然是打在傧相身上了。

    这有个名目,桨下新郎”,下通吓,意思是给新郎一个下马威,以后可不敢慢待我家女儿。

    向泰山、岳母、舅兄见礼,然后开始了下面的流程。

    三升粟摆在旁边,范铮在慈眉善目的舅兄指引,将粟填进臼里;

    一张草席,被范铮覆于井口上;

    麻三斤,塞于直棂窗郑

    粟与麻,象征衣食无忧;席,范铮就不明白了。

    箭三支,置门上以驱邪。

    杜笙霞的闺房,房门紧掩,一名娘子在里面嘻笑:“想那么容易娶走新娘子?催妆诗!”

    “不,催妆诗不稀罕,你得用新娘子的名写诗。”

    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题目有点刁钻。

    咦,杜笙霞都轻笑了,看来这一关得闯一闯了啊!

    “雨后看山对酒歌,飞红骇绿满岩阿。万重山外碧方寸,五色雨中青最多。”

    “亭下日生霞映草,松根苓长叶成窝。清溪分付西流去,莫作门前东逝波。”

    【引自元·陈樵《西砚峰》】

    范铮明显是取巧了,以“生”代“笙”且不,生霞还分属两个词。

    至于景色是不是对应,不重要了。

    兀自苦思冥想的郦正义,身子一震。

    范铮的诗,绝妙不上,好是肯定的。

    就是有些字词吧,它韵味有点不对,但瑕不掩瑜嘛。

    关于这一点,范铮也无奈,时代的变迁,导致一些读音变化,太正常了。

    “好诗!”

    时任光禄寺良酝署从九品下监事的舅兄杜官保,击掌喝彩。

    舅兄是个实在人,名字也实在。

    “再来一首。”

    声音有点怪怪的,范铮想了一下,果断猜出是杜笙霞捏着鼻子话。

    “绛罗密幄护风沙,莫遣牛酥污落花。蝶梦不知春已莫,鹤翎还似暖生霞。”

    “诗呈金字怀仙客,手印红脂出内家。独羡沉香杜娘子,清平一曲度韶华。”

    【引自元·高明《和李别驾赏牡丹》】

    这一次,生霞就是一个词组,最后的“清平一曲”将杜笙霞的格调都抬高了许多。

    真的,以“笙霞”二字并列的诗,真有一首,却极不适合现在的场景。

    范铮清晰地听到了杜笙霞“咯咯”的笑声。

    “笑什么?待会儿你还要哭嫁呢。”

    “不要!”

    幸好杜笙霞不是那么矫情,非要三首催妆诗,直接将闺房门打开了。

    要不然,范铮还得挠头,其他有这二字的诗词,要么意境完全相悖,要么长长长。

    唐朝的绿女这一点没得错,上至一品、下到庶人女,婚服都是青色。

    区别是:

    庶人女着花钗礼衣,钗是金银涂色,青裳、青腰带、袜、皮履,都需要自制。

    伱没看错,礼部的规定就是自制。

    六品以下的妻女,着的是婚嫁花钗礼衣,钗覆笄,两鬓饰金银珠宝,大袖连裳青衣,素纱中衣,点缀的色彩是朱标,衣裳有边饰,蔽膝、大带、青衣带、袜、皮履。

    覆笄是指发簪插到编起的头发上,朱标也跟老朱的儿子无关,是一种传统的色彩。

    更高的品级就不用细了。

    女子婚嫁礼衣,还有一个人性化的规定,夫家、父家,谁的品秩高,依谁的规格。

    女子初嫁,允许着阿娘的服饰拜谒祖庙,即阿娘是外命妇的话,女儿可以在特定时间穿她的细钗礼衣出现在公众场合。

    着了婚嫁花钗礼衣有杜笙霞,再搭上青春活力的面容,新月眉微弯,睫毛眨动,眼里满是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