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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第93章一人做事一缺

    其实,杜如晦一家的教养都良好。

    长子杜构,为慈州刺史,当地流传着杜构在登州和莱州海域剿匪时,左腿筋被针梁鱼嘴戳断,助渔民钓针梁鱼致富的故事,即便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也可见其为人不差。

    传宋太祖听了杜构的故事,派冉东莱为杜构修建了一座钓鱼神庙。

    钓鱼佬们可算找到自己专属的神灵了,下杆前可以拜一拜哈。

    唯有杜荷,锦衣玉食,阿耶又薨得早,惯成了这神憎鬼厌的模样,偏偏兄长又去地方上为官了,更没人能制约他。

    长兄如父,大约杜府也只有杜构敢揍他了。

    也就是李承乾夹袋里实在无人可使,才捏着鼻子接纳了这号妄人。

    没办法,年轻一代的文人,多数往李泰那头去了,谁让李泰造势成功,俨然年轻文学宗师呢?

    范铮笑了:“不愧是要当驸马都尉的人,就是牛气,圣命都能违抗。”

    杜荷的面容微微扭曲,现出一丝愤怒,拳头捏得叭叭响,颈上的青筋都凸现了。

    和其他人不一样,杜荷从来不觉得当驸马都尉是一种荣耀。

    尚公主,得好听,其实就是公主的上门女婿!

    对性格狂傲到扭曲的杜荷来,这就是一种羞辱!

    大唐第一个名声糜烂的公主,是下嫁左卫将军窦奉节的永嘉长公主,后来李治改封为房陵大长公主。

    这可不比高阳公主那真假难辨的毁誉,《旧唐书》、《新唐书》、《大唐房陵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可都实锤聊。

    永嘉长公主的同父异母jiejie长广公主,因夫亡,再嫁杨师道,生子杨豫之,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迎娶了海陵剌郡王李元吉之女寿春县主。

    然而,生性风流的杨豫之,与满眼桃花的永嘉长公主本就是同龄人,王八看绿豆,一个对眼了,连伦理都置之度外,几年前就搅和在一起,“公主”这个名称,迅速在权贵眼中贬低。

    纯纯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汤。

    但是,杜荷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也难怪杜荷到处乱甩脾气。

    范铮微笑:“我们官卑职微,也没有能力尚公主,比不上直长。”

    受到言语刺激的杜荷,眼睛布满血丝,猛然从石头上跃起,咆哮着扑向范铮。

    “不可!”长孙谊惊呼。

    呼归呼,长孙谊脚下却纹丝不动。

    杜荷这个疯批,除了性子疯,手底下还真有本事,就是跟翊卫都能打上几个回合,长孙谊这种普通人上去只能吃亏。

    范铮大笑:“杜家就是牛,这是要杀皇差了?”

    沙钵大的拳头骤然停在范铮鼻尖一指之外,杜荷咬牙切齿地发了半狠,转身让正九品下奉乘陪范铮视察。

    杜荷是疯,不是寻死。

    看到几匹细马被鞭打,范铮吩咐刘谙:“记录,左飞黄闲鞭责马匹,有违‘非因调习,不得捶击’的规矩。”

    “又,俗语云:秋高马肥,左飞黄闲马匹普遍不长膘,疑‘青刍一围、粟半斗’被克扣。”

    看到杜荷似乎松了口气,范铮笑了。

    “刘谙、华鸣,逐一清点马匹数量。”

    刘谙华鸣齐齐叫惨:“监察御史,你怕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使哟!二千多匹马无所谓,但问题是它们是活物,会走动的啊!”

    范铮露出狠意:“杀一匹、数一匹就不会错了。”

    不仅两位监察史吓了一跳,连奉乘都直打哆嗦。

    杜荷再疯,也只是他自己作,你这是要拖着我们几百丁口陪葬呐!

    “不要!下官会安排好掌闲,一次五匹,由上官过目!”

    奉乘立刻叫了起来,杜荷在旁边呼喝他都不理睬。

    平常时候,你直长是上官,管着我们,可这种要命的时候,谁姑上伱!

    掌闲们是有真本事的,每次过五匹马,好计好算,虽然不是纵横一条线,却并不紊乱,只有杜荷的眼神在闪烁。

    “停!”

    范铮果断叫住了某一批次。

    “细马、次马送尚乘局,在尾侧左右印‘三花’;杂马送尚乘局,以‘风’、‘飞’字印左髀。没错吧?印的花和字呢?”

    刘谙、华鸣匆匆围着次马转了一圈,果然没见到烙印。

    问题大了!

    虽然都是马匹,但细马与次马都是御马,不是外面的驽马可比,正如你不能用一辆宝莱换一辆宝马一样。

    价值尚且是事,性质才是最要命的!

    难怪李世民会直接点将,让范铮破格查殿中省尚乘局,怕是也收到了消息吧?

    这个皇帝也不厚道,你要有消息,早嘛,我又何必在这里折腾许久?

    当山蚊子不咬人呐!

    如果现在不查,到冬,杜荷依规定报上几匹死伤,这事就遮掩过去了。

    杜荷眼里闪过一丝疯狂,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绑缚:“与他们无关,耶耶一人做事一缺,御马我骑出去赌马,摔死了。”

    “继续清点。”范铮不理会他。

    你要只是一匹,这个理由范铮信。

    十匹了,你上坟烧手纸,哄鬼!

    整个尚乘局,几乎被范铮翻了一遍。

    不按规定善待马匹的、克扣盐与粟的比比皆是,就连长孙谊都糊了一腚。

    到了现在,长孙谊反而松了口气,不是针对自己就校

    哪怕自己不那么干净,起码可以五十步笑一百步。

    就是要倒霉,自己也不会是最惨那一个。

    问题虽多,却属杜荷最严重。

    偷梁换柱、倒卖御马,纯纯的作死。

    ……

    两仪殿内,李世民一个大脚丫子踹翻了杜荷,怒不可遏。

    “要不是靠克明的遗泽,你早就死八回了!朕的御马你也敢动,再下来,是不是要动一动卫尉寺的刀枪?”

    克明,是杜如晦的字。

    杜荷满不在乎地躺在地上回答:“卫尉寺不是杨豫之那个目无伦理的家伙在么?我嫌恶心!”

    杨豫之此时正任卫尉丞。

    这个臭不可闻的马子盖一揭开,李世民更怒了,连踩了杜荷几脚。

    “你就对赐婚如此不满?”

    杜荷无声地笑了。

    如果有选择,哪怕让杜荷出家为比丘僧,杜荷也心甘情愿。

    永嘉长公主的所作所为,太膈应所有即将成为驸马都尉的人了。

    要不然,杜荷何至于疯狂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