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时疫平
长安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在州学医学生与左卫府兵的协助下,不过三天,城内药物的发放便告完工。 敦化坊零时疫,青龙坊五例时疫,死了两例,只能选择了火葬。 换在往年,遇上如此大范围的时疫,最少也得死几十人。 按说,侯莫陈羽就是为范铮烧一炷高香都不为过,可不知为什么,侯莫陈羽就是把仇算到了范铮头上。 真是无可奈何了。 救治的速度,风卷残云般向夏州方向而去,有了左卫翊府的倾力相助,无论是隔离、施药都容易得多。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花胳膊,展示与众不同的桀骜不驯,府兵根本不惯着,直接一刀送去轮回转世了。 有这磨蹭的工夫,不定又能多救多少人。 说来也好玩,左卫一个以杀伐为主的暴力机构,此次却充当救人的菩萨角色。 府兵们对大将军卢宽的安排,没有丝毫的抵触心理,毕竟谁没有三亲六戚,谁不情深意浓希望自己家人能平安度过时疫? 自己出一分力,家人就一分安全。 冯一纸看到府兵杀人,愣了一下,随后微微叹息。 站在他的角度,花胳膊也是要救治的人,何必呢? 不过,府兵的粗暴,让当地人老实起来,排队喝药汤的速度,竟比从前快了一倍不止。 “清查水源,所有井水,全部洒上石灰!” 石灰不仅是一种建筑材料,也可以用在医学上消毒。 井水洒石灰,短期内井水的味道要难喝许多,可这没办法。 时疫范围虽大,事先有准备的情况下,连轴转十天,竟然彻底掐灭了时疫。 这让冯一纸骄傲无比,上太极殿复命缴诏时,那一抹得意怎么也藏不住。 程咬金瞪大眼睛:“可以啊!老头这一手,干净利落,整个关内道都没死千人。” 冯一纸哈哈一笑:“事先早有准备,又有左卫翊府相助,施药干净利落,小事。那些不守规矩的,左卫翊府府兵杀了两个,动作都快得令人发指。” 满朝上下不以为意。 府兵么,可不就是杀人的,在这关键时候捣乱,死得不冤。 程咬金忽然大声叫道:“陛下,臣要弹劾左卫大将军卢宽!” 李世民吓了一跳:“知节为何弹劾他?” 程咬金满腹冤屈:“左卫之下,辖亲府、勋一府、勋二府、翊一府、翊二府,他卢宽老儿偏私,竟不令亲府出动!” 亲府一般是安置顶尖官员的子嗣,勋府是安置次要官员的子嗣,翊府才是左卫真正的战斗力。 卢宽无奈地翻着白眼。 李世民瞬间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程咬金。 好嘛,程咬金叫屈,是因为他的嫡长子程处默在亲府里头,顶着一个校尉的名头,无所事事地瞎混,这次捞功劳又没赶上。 虽说程处默注定是要承袭宿国公爵位的,只是以程咬金的生龙活虎,怕不得熬三四十年哦。 再说,爵位其实就是個保障,真正想做事,还是得考虑实职。 实职,就需要功劳来铺垫。 “嗯,确实是卢宽考虑不周,便令他摆一桌牛rou宴向你赔罪。” 皇帝的话说完,朝堂上一阵哄笑声,卢宽都被逗笑了。 从前朝时起,程咬金便时时违背官府禁令宰牛吃,在瓦岗时期更是无牛不欢,现在连新出的贞观律都拿他没法子。 《贞观律》:诸故杀官私马牛者,徒一年半。 程咬金凭的是这一条:诸官私畜产,毁食官私之物,登时杀伤者,各减故杀伤三等,偿所减价;畜主备所毁。 我养的牛,毁了我食邑上庄户的庄稼,被打死了,我们自己协商赔偿,没毛病吧? 连主编《贞观律》的长孙无忌,拿程咬金都无可奈何。 滚刀rou不可怕,但一个滚刀rou能够纯熟使用律法,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所以,即便程咬金时不时跳出来挑衅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依旧不理睬他。 我,心宽体胖! 程咬金,从来不是什么粗鲁不文的人物,真论起花花肠子来,大约也就屈居几人之下。 但是,疏议上提及:盗杀牦牛之类,乡俗不用耕驾者,计赃以凡盗论。 也就是说,自贞观九年之后,大批量从吐谷浑来的牦牛,足够程咬金随意祸祸,且不违律法了。
要不然,凭皇帝这一席话,门下侍中魏征又得唠叨几句了。 “陛下,太医令之功当右迁。但因他对太医署掌控有力,臣还是建议他职司不动,封爵如何?”侍御史、朝散大夫马周提议。 李世民颔首:“着吏部主爵司拟定制文,报中书省,制授冯一纸为县子,食邑五百户,实食邑……一百户。” 谢恩退下的冯一纸,走路都飘飘然。 现在可不是立国之初,爵位难得,一个县子极难获得的。 为什么没有“开国”二字? 国公之下爵位加“开国”二字,源于贞观十一年。 这个实食邑与食邑,大致理解为实际收入与对外宣传收入就比较贴切了。 刚刚撰写完《周书》、并以此授县子爵位的岑文本举笏:“臣在坊间,听得风言风语,说此次时疫是息隐王……”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绝地翻盘,成功谋夺了天下,争取了活下去的资本。 帝王之家的夺嫡,可比民间狠多了。 至于兄弟间的互黑,那也是为了给自己塑一个正义的形像。 至于说杀大哥的子嗣,废话,留着等人家来报仇么? 几百年后的《哈姆雷特》可说明了结果。 你说他不仁,笑话,不仁会留着大嫂郑观音与李婉顺等五个侄女性命了。 难道要李世民束手待毙么? 那些所谓的“君子”可不管这些,只知道按着礼法喷。 当然,其中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就不得而知了。 总算是打散了突厥、生擒了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将李世民威风凛凛的形象树立起来,非议少了许多。 中书舍人杨弘礼出班:“臣以为,能如此快速平定时疫,是苍天垂怜,是君臣齐心,是医工、府兵用命,此次出力的人,当予以表彰,并于租庸调上给予一定的便利。” 礼部尚书王珪出班:“臣以为,当祭太社、太庙,以向世人宣告,苍天佑我大唐!” 王珪为人古板,是不想出来说这些带有奉承性质话的,可谁让他当年是息隐王一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