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少男少女
工地除了食堂后面常娥住的杂物房，也没设置个女工棚。 尽管丁小娟人还小，但也是个发育了的姑娘家家，这一大堆老爷们的，也不好混住。住外面旅店吧，费钱不说还得有人陪，也是很不方便的。 最后还是秀花把包工头吴世贵赶了出去，让与她住一起了。 这第二天一大早，秀花便来寻了孔二。 说昨晚丁小娟哭了大半夜，什么话都不说，让人担心。要孔二不出工，陪着她出去散散心，还塞给了他2百块钱。 秀花走了后，孔二傻呆着。 他这才理解她昨天为什么没哭，哪怕是见他父亲的最后一面时，她都没有哭。 甚至入殓火化前，食堂的常娥还依着家乡的礼，催着让她哭个丧，但她硬是没有哭出来，只是傻呆的望着她父亲。 事后，大伙悄悄的说这小妮子心太硬，老子死了都不哭。 但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刚刚经历了母亲的离婚出走，又是父亲的意外身亡，她哪里还有眼泪哭得出来？不过是行尸走rou般的听大家的安排罢了。 也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她才会反应过来，才会感觉到这世界的无情和自己的孤独与无助，然后才会泪崩…… 这种感受，孔二也是有过的。 他记得母亲走时，他也是没有哭泣，也一样傻呆的跟着大人们的安排。 直到晚上守灵时，他望着那满天的星光，他才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泪流了满面。当然，他还是没有哭出声来，因为他是男人！ 但师傅丁老五走时，他却放声的大哭了起来，没有半点的做作！ 这——或许别人是理解不了的，他们哪里晓得她心里的苦！ “娟妹，前年我妈也走了，我理解你的苦！我们出去走走吧！”面对着这个让孔二做出了承诺的女子，孔二有些慌乱。 丁小娟望着面前的这个小男人，点了点头。 其实她在学校里就认识孔二，因为孔二在学校里实在是太出名了。 每次学校颁奖时，他孔二总会出现，出现在cao场的那个小土台子上面。而且，总是会站在他们最显眼的位置接受全校的鼓掌。 她听过老师读他的作文，看过他获奖公展的简笔画，以及很多关于他的喜报。可没想到最后他却成为了她父亲的徒弟，还承诺要照顾她。 那时，孔二读初三，她刚读初一，孔二是肯定不认识她的。 他们走出工地，沿着香蕉林的边缘走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名字可是上了学校升学的喜报栏的。”丁小娟突然转头问道。 “母亲生病走了，欠了很多钱，哥哥也要上大学，父亲没办法，所以……”孔二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更加的慌乱了。 “哦！” 一阵沉默。 “我爹走时，说了什么没？” “没，没说什么……”孔二想到师傅想把她许予他的话，一阵脸热，不知该怎么回答。 “真没说什么？直接就摔死了？没留下半句话？”丁小娟停住了，直盯盯的看着孔二。 “师傅让我照顾你！”孔二被盯得不知所措，手心冒汗，涩涩的答道。 虽然，这话昨天包工头吴世贵当众就说起过，孔二也表过态，但这时再次听到，丁小娟心里的感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微微的仰起了头，仔细的端详起了面前的孔二。 这瘦弱的男孩，眼光清澈中带有一丝的坚韧，鼻子挺拔又宽厚的让人感觉到踏实，脸虽然有些坳黑，但却十分精致有棱，还藏着些书生的意气。 “照顾我？你会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丁小娟低声问道。 “我会供你读书的！”孔二坚定的回答。 “你以为是你！我不喜欢读书的！”丁小娟突然提高了分贝。 “那……”孔二一时不知说什么。 “我想去看海！”丁小娟见孔二两手使劲的搓着两边的裤子，便突然换了个话题。 当他们来到天涯海角时，天空飘过了一片厚厚的云，乌压压的。 丁小娟爬上海岩，眺望着远方，海风吹起她的长发，胡乱的飞舞着。 “父亲年前回家跟我说起过你！” “哦！” “他教了你砌墙的手艺，但他知道你最想读书。” “嗯。” “可我不喜欢读书！他没让我学你，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读书！” “嗯。” “他只是向我说起你，说了好多次！” “哦。” “他说你会是个有出息的人！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怎么不说话？” 孔二低着头，不敢正视丁小娟，他想起了师傅丁老五的话，看来他师傅丁老五也跟他女儿提过。 “我……” “还说有出息呢！” 丁小娟顿了顿，接着说： “天涯海角我们来过了，书我就不读了。等把父亲带回去安葬了，我就出来打工！” “不行！肯定不行！”孔二急了，这有违自己的承诺。 “为什么不行？” “你还小！” “小吗？我小学同学都嫁人了。” “说什么呢！我不同意！”孔二喊了起来。 这时，海风更疾了，雨一粒粒的飘洒而下，海面也涌起了浪花，涨起的潮水把岩石包围了起来，几只海燕在海上掠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