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踏浪而归
这天，包工头吴世贵很晚才回来，醉熏熏的来到孔二的工棚，把正准备睡觉的孔二吓了一跳。 “孔二！明天哥带你出去逛逛，去买点年货回来，准备过年！” “你接着睡！明早哥过来叫你！” 这孔二刚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这包工头吴世贵却哼着歌转身走了。 “吴头，你醉没？要扶不？！”孔二对着门外叫道。 “没事！睡你的！” 孔二有些发愣，想想或许这吴世贵该是遇着了好事，这些天在外面跑，想是签下了工程了。 这离过年还有个把星期，出门在外，有什么过年不过年的，加个菜两人碰个杯不就过了，还有什么年货可备的？ 孔二心里嘀咕着睡下。 第二天，孔二依旧起来背了单词，读了课文，下了两碗面条，各加了个荷包蛋，往包工头吴世贵工棚叫应了，一起吃早饭。 “吴头，昨签单了？”孔二边吃边问道。 “对的。拿下了两栋楼的墙体工程，年后我们不用愁接上不活了。” “哪个工地？远不远？” “不远，往这边过去就六七里路，等会我带你过去看看，是台湾老板投资的。” “哦，哥，是怎么拿下的？”孔二换了个亲切的称呼问道。 “你还小，不懂的。这里面水深着呢！这些天我跑东跑西的拉应酬，才搭上的关系。” “哦。哥跟我讲讲呗！”孔二这些天学管理和市场营销，也对这些个事很感兴趣。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讲的。刚才唬你的，这行平常是水深，但现在海南工地多，工程队建筑队都是跟不上的，稍微搭上个关系，人家知道你做过这边的工程，条件提得不高的话，基本上也不难搞定。” “哦！”孔二明白了，对工程队这个出卖劳动力的卖方而言，现场的市场可以算是一个卖方市场了，供需的不平衡导致工程队的市场营销就变得相当的容易了。 “会游水吗？”包工头吴世贵突然问道。 “会的。”孔二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今天我们先去海滩学有钱人度度假，晒晒太阳，游游泳，那个不花钱！” “好啊！”这孔二其实很早就想去下海搏浪，但又有些惧怕。 因为上历史课时，他记得写下《猛回头》和《警世钟》的陈天华就是投海自尽的。而且，语文中，那些风高浪急的描写也让孔二对海有着天然的敬畏。 但有了吴世贵的相邀，孔二还是满心的应承了。 吃完面，他们又各自备了条短裤，拿瓶子灌了温开水，找了个塑料袋提了，先往新签工地转了转，才一起兴致勃勃的赶往了三亚湾的海滩上。 腊月的三亚，上午十点的海滩，阳光灿烂。 三三两两的游客，有在沙滩上躺卧着的，有赶潮嬉戏的，有堆着沙堆游戏的，有拿了泳圈游水的，远处不时还有轮渡经过…… 这在孔二眼里，和着岸边挺拔的椰树，又成了一幅绝美的简笔速写画。 来到一处空滩，包工头吴世贵快速的褪下衣裤，只留了短裤，把拖鞋也脱了，一个小跑扎进了海里。 潜了十几米远后，冒起个头，向还在沙滩上的孔二招呼着： “下来啊！” 听到招呼，孔二也把塑料袋往脚旁一丢，脱下衣服，穿个短裤，飞奔而去，嘴里喊着： “我来了！” 奔跑中，潮水正好涨了上来，力量的对碰，使得孔二瘦小的身板并不能像包工头吴世贵一样顺利的来一个跳水潜入的动作，倒是一个浪花打过来，被呛了一口咸咸的海水，人也被掀倒。 正准备翻身划游，可潮水又快速的退去，把孔二又硬生生的拖行了一段。 “游过来！”吴世贵还在不远处叫唤着。 孔二努力的站起身来，海水已淹没到了他的胸前，他双手捧了把海水往脸上敷了，心念着： “蛟龙就应该在海里翻腾，怕什么风高浪急，难不成自己就是浅河处的小虾？” 于是，他把头发往后甩了甩，一个潜水便往吴世贵方向游去。 待他再度冒出水面时，吴世贵已在他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了，但孔二并未停下，继续的往前游着。 “孔二，别游太远！危险！”吴世贵这会儿又在身后紧张的叫唤了起来。 孔二没理会他，仍一个劲的往前游着，他脑海里想起了陈天华，心中默念着他的“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腥风血雨难为我，好个江山忍送人！……醒来！醒来！快快醒来！快快醒来！不要睡的像死人一般。” 孔二一个劲的游着，游着，他记得自己曾经做过的一首《中国青年》的短诗，也曾发自内心的扣问“站在中国青年的天平上，总摇摆着向哪方？” 这些天，通过学习，他似乎不再因梦而醒了，他觉着他的路还很长，他可以有千百种报效的方式，他决心回去重写这《中国青年》的诗篇。 正这想着，一浪花打过来，直接把孔二掀了起来，裹挟着把他砸入海里，刚浮出水面，就又来一个，连着几个翻腾，孔二也被呛了好几口海水。 但他并没有慌张，他觉得刺激，他想：搏浪，蛟龙就该搏浪！来吧！我来了！ 等到孔二游回到浅海时，包工头吴世贵正拿了个泳圈从远处往这边跑，看孔二已回到浅处，便气喘喘的坐在沙滩上骂道。 “孔二你个卵子人，你不要命了，是吧？！这不是我们家乡的水库，这是海！有浪的！真他妈浑人一个！” “你他妈的，这泳圈的租金你出啊！” 孔二笑着走上来，一头栽倒在沙滩上，摆出了个“大”字造型，仰望着太阳，也气喘吁吁的喊道： “太爽了！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