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关于我被离职后下属想跟我一起走这件事
“叮咚~”“砰砰砰！” 躺在沙发上发呆的我被门铃声和拍门声吵醒。 这么晚会是谁那么无聊来拍我门？还拍得这么急促，跟特么报丧似的。 不会是物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中秋礼品不是已经送过了吗，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挂门把上的礼品袋和贺卡了，内容还挺丰富，有月饼柑橘和柚子，所以说，一个好物业就这点好，逢年过节总会送点东西，就是物业费高了点，一个月要两百多，不过一次交足一年物业费还给送精装大米这点也算有点良心了。 我起身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两个人，得，确实是来报丧的，只不过报的是事业丧。 门口站着的是陈江海和林永华，就是男秘书说的即将接替我成为业务经理的两个年轻人。 陈江海今年28岁，学设计的，在公司待了三年，文武双全，文能提笔画包装，武能陪老板吹牛逼，是我手下业务一组里最能干的。 林永华老一点，30岁，是我手下业务二组的，虽然不会设计，但跟我一样是营销好手，只是公司一直没腾出位置才没能升职，这次终于熬出头了。 我这一走，也算功德无量了，直接让两个人升了业务经理，虽然只管一条组，但总归是升职了，这俩升职也不算辱没了这个职位，本来他们就是我管理一组二组的副手，只不过一直没能扶正罢了。 “一哥！”X2 陈江海和林永华异口同声地喊道，他俩现在的表情就跟娶了萌萌哒老婆当晚得知老婆带把还比他们大一样，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眉开却苦脸。 当然，也可能是在我面前装的，这俩多少有点戏精潜质，他俩能升职加薪毕竟是建立在我被干掉的前提下的，这会在我面前，怎么也不好眉开眼笑，多得罪人啊，再说，我以前也没有亏待过谁，不像其他业务经理，总是变着法子扣奖金提成，还时不时搞团建却要人交份子钱。 我年龄大点，所以底下的人不论是我的直系下属还是其他人的下属，给面子都叫我声一哥，也有叫我三哥的，因为我名字一共就三划。 这当然也跟我平时的作风有关，我向来觉得那些喜欢在业余时间组织聚会浪费大家休息时间还美其名曰搞团建增强凝聚力的人很无聊，只有能力一般的人才会搞这种事，所以我一直都是直接发钱，团建搞得再好，能有钱来得有凝聚力？有那时间，多做点业务不好吗？ 所以我手下两条组虽然没搞过什么团建，但那战斗力那凝聚力比公司其他业务组强得多得多，还有不少其他业务经理的下属求着要来我手下干活呢，但没办法，一条业务组最多就10个人，我两条组早就满员了。 我跟手下的关系都不错，基本没有什么狗屁倒灶勾心斗角的破事，主要还是钱给的面子。 “你们来啦，进来坐。” 我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可能是因为崩了太久的弦一下子松掉的关系。 “一哥，这不关我的事。”X2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他们也看出了我的无力。 我怎么可能会是把这件事归到他俩头上的人呢，大家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都互相了解得很，这俩要是有那个本事把我掀下台，用得着现在才掀桌子吗，职场可没有感情可谈，关系再好，该掀的桌子没人会不去动，感情哪有人民币香。 “不关你们事我知道，这是杨总的决定。” 我转身走向沙发，留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他俩决定要不要进来坐会。 这时候要是没良心点的，估计就转身离开了，不对，没良心的估计连门都不会来敲一下，毕竟不需要再来烧这个冷灶了。 “你俩怎么来的，吃饭没？” 看着他俩穿上鞋柜上的鞋套走进来，我指着茶几上快被酒精炉烧干的火锅客气道。 “我吃过了。”X2 陈江海和林永华又是异口同声。 “不是，你俩怎么回事，来之前就商量好对话了？这么默契。” “没有！”X2 “啧，随便坐吧，自己找位置。” 我坐中间的大沙发上，陈江海坐左边单人沙发，林永华直接在我对面席地而坐，也不算席地，我茶几底下铺了地毯，有定期清洗过，不会脏。 “我懒得泡茶，吃点橘子意思一下。” 茶几上除了我的小火锅，还有物业送的月饼、柑橘和柚子。 眼看陈江海和林永华都有些拘束，迟迟不肯动手，我干脆起身去冰箱拿饮料，顺便给弄点水，不然火锅真烧干了多可惜，一百多块钱呢，现在工作说没就没，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冰箱里常备了不少饮料，从AD钙奶到伏特加威士忌都有，我虽然不喜欢喝酒，但偶尔小酌一下也不错，主要是有的客户喜欢送酒，不收不好意思。 还有不少茶叶，跟喜欢送酒的客户一样，有的客户喜欢送茶叶。 大部分我都让手下分了，偶尔留一点就放冰箱里。 干我们这行，一开始是我们给客户送烟送酒送茶叶，到了一定程度，就反过来了，客户给我们送烟送酒送茶叶，当然，主要还是得把业务做好，回头客才愿意送东西，不然就是想屁吃。 我的冰箱里从来没有放过蔬菜，自己做饭太费时间了，还得洗锅刷碗，不如点外卖，所以也没有什么剩饭剩菜。 我也没问他们两个，随手就拿了两瓶可乐，这东西虽说伤身体，但架不住大家爱喝，所以我冰箱里也有，当然，这主要是我兑威士忌用的，纯的威士忌我喝不下，上头。 我提着水壶和两瓶可乐走回沙发，把可乐一发，往火锅外卖自带的小锅里倒水。 其实不是我不待见他俩，主要是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懒得招待。 陈江海和林永华还是默不作声，也不喝可乐。 “怎么，还得我帮你俩拧瓶盖？” 看这两个家伙又不说话，又不吃橘子，也不喝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说了，不怪你们，你们能上位都是你们自己的能力，我就是不走，你们也是早晚能当上业务经理的，用不着这样。 辞退是杨总做的决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既然发生了，除了认命也没别的办法，而且我早就想好好休息一把了，我都多少年没放过假了。” 见鬼，头一次见被开除的人反过来安慰升职的家伙的，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别让我一个被辞退的家伙安慰因此上位的家伙。 陈江海和林永华默默对视一眼，随后又分开。 林永华跟我比较久，所以他做代表先开口。 “一哥，今晚我们俩被强哥叫到公司，一开始也没说干什么，只是让我们到公司，然后强哥就说你被辞退了，要我们俩作为接任者签补充合同……” 陈江海也开口附和，“对，一哥，你是知道我们的，我们当然不肯就这么签合同，我从入职就跟着你做业务，一直到现在，我怎么可能会想当那种既得利益者……”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把自己怎么会过来拍门的原因说了一下。 “行了行了，婆婆mama的，被辞退的是我又不是你们俩，说那么多干嘛，不会是郑德强让你俩来安抚我的吧？” 郑德强是男秘书的全名，除了作为秘书的业务能力确实真的强以外，他的一切都配不上这个名字，他喜欢让人叫他强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生活中不足的刚强。真的强？呸！你个死基佬小受！ “没有没有！”X2 又是一波异口同声。 “算了，对公司来说这就是件小事，估计还用不着他这样，钱给够就行。” 坐在沙发上的我开始处理剩下的火锅料。 “怎么说？你俩这是过来找安慰呢，还是过来看我笑话？” 由于心情不好，所以我说话的语气有点呛。 陈江海和林永华又对视一眼，这会陈江海先开口。 “一哥，我们俩在来的路上商量过了，我们准备一起辞职，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这特么是我从未设想过的答案。 “别！你俩可别这么干！这不是折煞我嘛，我还准备出去旅游一趟散散心呢，这么多年也就在大学的时候有时间到处玩，上班以后我就没再出去看过世界了。 再说了，阿海你不是和你对象快结婚了吗？阿华你还有老婆孩子要照顾的吧？升职加薪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别冲动，我是离职又不是生离死别，用不着来这套。 而且既然你们说郑德强让你俩签补充协议，那你俩应该也看过补充协议的内容了，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什么叫竞业协议吧？” 由于公司的盈利大部分就靠业务线，所以业务线上的管理层都会签一份竞业协议，协议内容是离职后2年内不得从事相关行业，底层业务人员倒是没有这种约束。 大部分人都以为竞业协议只有那些技术人员需要签，其实不对，因为像我这种在业务第一线的管理人员，我平时主要接触的都是公司业务的客户，而客户资料其实是属于商业机密的范畴，所以签竞业协议也是合情合理。 其实公司一开始也不需要这玩意，但公司上市前发生了件事，差点让公司都没法正常上市，这件事就是有个业务经理离职后，虽然没去竞争对手公司，但是这毫无职业道德的家伙竟然把公司的客户资料全卖了，包括客户需求和联系方式。 当时公司至少有一半的客户都接到过竞争对手的sao扰电话，其中不乏跟老板关系不错的大客户，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拿到除自己手里以外其他业务经理手中的客户资料的，但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公司从上到下都签了一份补充协议。 我就是那件事之后当上的业务经理，因为有人被查出伙同离职的家伙出售客户资料被开除。 公司那会可谓是雷厉风行，该开除的开除，该起诉的起诉，最后一一给客户道歉赔礼，把客户们都拉回来，才在投资人的支持下成功上市。 作为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我当然不反对竞业协议，那会我就没考虑过会离职，所以签的很痛快。 现在看来，竞业协议的存在对我来说还是有点伤的，公司的业务范围太广了，想打擦边球可不容易，总不能真休息两年再上班吧，那时候人都废了。 不过竞业协议也不是白白签的，劳动法有规定了，竞业禁止期间，公司要支付员工离职前一年内平均月薪的30%作为竞业赔偿金，也就是说，只要我不违反竞业协议，我可以啥也不干就躺在家里，还每个月都有9000块钱领。 我是业务经理里月薪最高的，底薪一个月30k，所以我的竞业协议也是时间最长的，因为我经手的客户最多，巅峰时期，我手里握着公司一大半的客户资料。 就算因为忙不过来分了不少业务给其他组，但我该拿的奖金提成一分没少，毕竟要是不给我发奖金，客户资料我手里也是有的，不会因为业务分给其他组我就不留备份了，逼急了我有的是法子搅黄业务。 这也是我想不通我为什么会被开除的原因，换谁来也会想不通，作为业务线一员大将，我再不重要也值不少钱吧，保底都要每个月9000呢！ 郑德强之所以会把这俩派过来大概也是为了安抚我，他估计也怕我会干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比如给客户打电话说公司不行之类的，毕竟竞业协议只是限制我不得从事相关行业，但可没有不让我作为朋友联系客户说公司坏话！ 是的，我还是认为陈江海和林永华是郑德强派来的，说什么要跟着离职之类的，听听就行，这就是骗人的鬼话，我要是真同意了，这俩就该起身告辞了，我才不信他俩没签那份协议，天上掉馅饼的事，再怎么不信也得先尝尝味满足一下好奇心，看这馅饼里包的是石头还是shit。 还是那句话，职场不讲感情，在职场谈感情的，不是傻叉就是图你钱，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大家同事一场，他们这么说，我嘴上就这么信，不管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嘴上多少还是得客气一下，说不定过两年又成了同事，那现在有多不客气，到时候就有多不好意思。 我劝完就不说话了，默默涮我的火锅，吃完还有蛋糕呢，蛋糕就放在冰箱里等我临幸呢。 客气这种事，走个流程就好，没人会跟一个被迫离职的人计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