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弥留
沉默过后，凯特琳问云扬：“先生，请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北境的困境呢？” “内除叛乱，扼守边关，编练海军，开展贸易。”云扬将心里的构想说了出来。 前面两句话罗柏与凯特琳很好理解，北境与南边在陆地上的界限是一片无路可循的三角形的沼泽，也就是的颈泽，唯一可通行的一条堤道则由卡林湾的堡垒据守。在一万年以前，卡林湾是一座由先民建成，拥有二十座塔楼，规模堪比临冬城的巨大要塞。 尽管在时间的侵蚀下，昔日巨大的城墙已经倒塌，众多的塔楼也只剩三座，但这三座塔楼从三个方向共同扼守住南方通往北境的唯一道路，要攻打其中一塔，军队必须涉过深至腰部的黑色泥泞，跨越蜥狮出没的护城河，再登上长满青苔、滑溜异常的城墙，同时从头到尾都暴露在另外两塔弓箭手的箭雨之下。 已故的艾德·史塔克公爵曾经如此评价卡林湾：“两百弓箭手足以阻挡任何军队北上颈泽”。 所以北境只要在陆地上封锁卡林湾，再成功抵御西边铁民的来自海上的袭扰，基本就处于不败之地。 “但……海军？” 迎着国王与凯特琳疑惑的目光，云扬解释了自己的看法。 在陆地之上拼人命，北境是无论如何也拼不过南边的，就算加上徒利家的河间地。 凛冬将至，北境的出路只有在海洋上，通过捕鱼缓解粮食危机，通过与狭海对岸的布拉佛斯进行贸易来强化自身。 “我想两位也应该见识过西境的富庶，哪怕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徒兵，他身上的武器装备都要比北境大部分的士兵要好。” 罗柏国王不住点头，他对此有着很深的体会，且不论战场上兰尼斯特大军的装备，就说现在北境大营，尽管损兵折将，但在营地里没受到多少损失的辎重队中，单单缴获自敌人的武器装备、牛羊牲畜，光这两项就基本能填补北境这次出征的庞大开支。 三千大军遭到突袭，最后清点还能活下来三分之二，这其中也有北境士兵一趟南下后鸟枪换炮的功劳。 想到这里，罗柏就暗自庆幸，自己出于对兰尼斯特追兵的警戒，命令部下一直带甲在身，还留下部分警戒大营，没想到追兵没防住，倒防住了背刺。 “既然北境单枪匹马无力争霸，还不如抓住机会提升自己，试想一下，如果大人有着一支可以通行东西两岸的舰队，那么在战略上就不会那么的被动，也可以很好地护卫后方不受铁民的入侵。” “而且”，云扬接着道“北境也是有港口的，白刃河口的白港就证明了北境不是不可以发展海军和贸易的，平定波顿家族的叛乱，重新整理北境东部的领地，借着贸易进一步开发北境，为下一步的战略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数万北境雄师必定是撼动七国一支强大的力量。” “海军……”罗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大海是多么的广阔，没能站在凯岩城的城墙上眺望落日之海的落日，是我终生的遗憾。” “但这样一来，珊莎和艾莉亚……”凯特琳露出两难的脸色，闭关锁国的固守之道固然能保北境平安，但当初起兵南下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两个女儿。 当初艾德·史塔克公爵被劳勃国王任命为国王之手的时候，两个女儿珊莎和艾莉亚一齐随父亲南下，君临变乱时，艾莉亚独自逃走，艾德·史塔克为了保全珊莎选择认罪被杀，信息的混乱导致罗柏判断艾莉亚已经死在混乱之中。而根据已经证实的消息，珊莎则成了兰尼斯特家族的人质和羞辱史塔克家的工具，被泰温公爵做主嫁给了自己的小儿子提利昂·兰尼斯特。 提利昂·兰尼斯特天生畸形，是个侏儒，他有时候被戏称为小恶魔和半人，这样的婚姻充满了强烈侮辱。 事关母女之情，云扬只能维持沉默。“按说艾莉亚这个时候应该在‘猎狗’桑铎·克里冈的护送下来到这附近了。”他心中暗自想到。 “母亲！”这时一道惊喜，又略显稚嫩的女童声从帐外响起，一道小小的身影钻进了国王的大帐，“看，说曹cao曹cao就到。”云扬心道。 凯特琳初听见这道声音时，整个人一阵恍惚，像石化了的雕像那一动不动，直到看见冲进大帐里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忽然笑了出来，笑得那么柔和，站起将奔来的女孩紧紧地抱入怀内，语带哽咽地喊出女孩的名字：“艾莉亚！” 艾莉亚的长相极具史塔克家族特征，一张长脸，灵动的灰眼睛和呈波浪状的棕褐色头发。 “罗柏，你怎么这个样子？！”艾莉亚刚松开母亲，视线就捕捉到卧榻上神色萎靡的大哥，看到罗柏的样子，艾莉亚顿时痛哭起来，泪水沿着脸颊冉冉而下。 “看到你平安，真是太好了。”时隔一年半看见心中以为早已离世的meimei，罗柏十分高兴，心头顿时放下一块巨石，轻松之余体内的毒性再度发作，他痛呼一声，两手冒着青筋死死抓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吸气，还没等左右反应过来，嘴里吐出一口血，又晕了过去。 大帐内顿时一片混乱。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昏昏沉沉的，但国王大帐中北境封臣济济一堂，全部人的脸上都露出沉重的表情。 就算再迟钝的人，多少都能感受到，他们战无不胜的国王，或许在毒药面前，终于要迎来一次败北了。 罗柏·史塔克脸色灰白，云扬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生命仿佛已经在他身上流逝一空，艾莉亚双眼通红地坐在他身边，肩膀一耸一耸的。反倒是立在国王身边的凯特琳夫人收敛了情绪，沉重而冷静，展现出了她一贯的雍容华贵。 “母亲”罗柏幽幽醒转，朝众多封臣点了点头，“各位很抱歉，我即将回归旧神的怀抱，不能带领大家了，希望大家能够协助我立的新王守护北境。” 听了罗柏的话，所有人都痛苦地低下头，就连最为豪爽的大琼恩都没法直视国王。 罗柏此刻看上去精神比昨晚要好，还把回程的事项都布置好，但云扬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