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特别篇）跨越千年的爱恋（一）
我叫银铃，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绿茵，那是我一千年前我刚化作人形时的名字。 为什么很多传说都在讲狐狸会爱上和尚呢？真是匪夷所思，整天打坐念经的人实在瞧不出有什么魅力，只会说一些普度众生的空话，可人妖之间的争端从未少过。 我讨厌和尚，更恨人类。在我们妖怪还处于灵兽阶段的时候，他们会大肆抓捕我们，娱乐也好，炼丹也罢，凡是被他们抓到，要么一辈子沦为他们取乐的工具，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父亲是灵狐一族的族长，我族祖祖辈辈生活在绿波潭，那是我记忆中的家。 我在一个金色的秋天出生，母亲诞下我时周边所有的荒草全部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于是父亲为我取名为绿茵。 在绿波潭，在父母的宠爱下，在族人的呵护下，我开心快乐地成长，无忧无虑。这里与世隔绝，人类是找不到这里来的，我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可父亲总是说我还太小，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他严禁我离开绿波潭。 我很不解，却又无可奈何，总是告诉自己：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出去玩了。 在绿波潭，我最好的朋友是大我十五岁的表姐，她叫初夏，是我们灵狐一族公认的大美女，有着倾世的容颜，连我都有些嫉妒呢。 她呀总是笑着摸我的头，对我说：“等我们小绿茵长大了，一定比我漂亮多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向往外面的世界。有一天，在我即将化形之前，我瞒着所有人偷偷离开了绿波潭。 第一次离开家，我异常兴奋，就连吸进去的空气都觉得香甜无比，我于绿茵中穿梭，在湖泊中嬉戏，饿了就去林中抓一只野鸡烤着吃，再摘一些野果，渴了就饮山间的朝露，小溪的流水，好不快活。 有一天，我同往日一样在溪边玩闹，偶然遇见了一位老者，带着他五岁的孙子在小溪边歇息。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得知他们是要去往都城赶花灯会，途径此处。 那个孩子发现了我，缓缓向我走近，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人类，但不知为何，我一点也不害怕他，反而……觉得他很亲切，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从怀中摸出半张饼，递给了我，然后跟着他爷爷去往了都城。 饼？谁会吃这东西啊？真是的，把我们灵狐当成什么了？ 黄昏之时，我趴在小溪边细细咀嚼着那半张饼，那个……其实人类的东西也没有那么难吃。 那时的我就在想：父亲肯定是误会了，人类才没有他说的那么坏呢。想到这里，我萌生了想要去逛花灯会的想法。 经过一番挣扎，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向着人族的都城走去。 那时的人皇还不是姓凌的家伙，人族政权掌握在瑟姓家族的手上，当时统治人族的是人族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人皇——瑟塔尔，这个女人的一生堪称传奇，她对于人族的丰功伟绩，让众多男性人皇都望尘莫及。 那天，我悄悄摸进了都城，人族的守军根本没有发现我，真是一群笨蛋。 考虑到我狐狸的样子有些显眼，我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化作了人形，那时的我才刚刚步入二阶，化形之术还并不是十分熟练，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化形后的我看起来和一个四五岁的女童并无差别，看来我的化形术还不错嘛。 于是，我怀揣着对外面世界全部的憧憬走入了逛花灯会的人群之中。 一千年前的那一场花灯会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街上各色的花灯映入眼帘，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穿着漂亮的衣服，在满天星光的映衬下，勾勒出一幅盛世的图画。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我几乎都是被挤着走的，到处都是人，在拥挤中，我又遇到白天那个给我饼的男孩。兴奋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都忘了他并没有见过化形后的我。 他和他的爷爷走散了，歪着脑袋问我：“你是谁啊？我们见过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你难道忘了你白天给我饼了吗？”话刚说完，我便意识到了不妥，这不明摆着把自己是妖的身份暴露了吗？ 我转身就想跑，却被那个男孩喊住了：“喂，等一下。” 他走到我身前悄悄对我说：“你是今天的那只小狐狸吧，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对于他的话，我半信半疑，始终怀着对人类的戒备之心，但我停下了逃跑的脚步，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告诉我他叫顾心缘，与他爷爷一起生活在都城郊外的一个村庄，年年都会来这里逛花灯会。 他带着我在城中到处闲逛，猜灯谜，吃糖葫芦，都快忘记找他爷爷了。 原本我以为妖是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的，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粉碎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两个人族的修炼者盯上了我，他们隶属于人族六大门派之一的玄阴派，门中弟子实力一般，却都是天赋极佳的炼丹师，而我们灵狐一族的尾巴以及内丹，是炼丹师炼药极好的材料，自然不肯放过我。 只有二阶灵力的我，怎么可能是两个三阶人族修炼者的对手，他们在繁华的大街上与我大打出手，不久我便败下阵来。 一旁的人们看到两个小伙子欺负一个四五岁的的小女孩，纷纷上前劝阻，可当他们知道我是妖的时候，全部面露凶光。那两个玄阴派弟子将我打回了原形，连一开始对我是妖半信半疑的人们也对我投来了仇视的目光。 “想不到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是妖怪。” “妖怪怎么混进我们人族的都城了，它们可是无恶不作啊！快杀了她！” “请两位小道长务必将此妖诛杀，去年药圣山上的蛇妖冲进山下一个村庄，杀了一村子的人啊，留下来绝对后患无穷！” 听着人们的抱怨，以及要诛杀我的话，我很不理解，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他们都要杀我，仅仅只是因为我是妖吗？可我从未害过人。 两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一脸贱笑向我走来，我后悔不听父亲的话，私自跑到人族的领地玩耍，我更痛恨自己的愚蠢，为什么轻而易举就相信人类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 后悔已经没用了，我闭上双眼，流下了两行热泪，等着他们取出我的内丹，砍掉我的尾巴，最后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杀掉我。 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顾心缘张开自己的双臂，拦住了两个畜生的去路。 “她没有害过人，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周遭围观的人们始终离我有几十步远，顾心缘的爷爷从人群之中穿了过来，对顾心缘说道：“孩子，她是妖怪，你快过来。” 顾心缘坚定地摇着头，对着他们喊道：“伤害无辜的人满足自己的利益跟那些杀人饮血的妖怪有区别吗？见死不救，冷言冷语，只是因为她是一只妖，难道不可耻吗？” 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哑口无言，纷纷低下了自己的头。 谁知道其中一个畜生狠狠扇了顾心缘一个耳光，将他扇倒在地，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顾心缘的爷爷发了疯似的冲过来，被一脚踢翻在地。 “妖就是妖，生来嗜血，理应被赶尽杀绝，我们这叫为民除害！”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慷慨说辞，如果我能侥幸不死，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所有残害善良妖怪的人类，都将成为亡魂。 在我即将被抓起来的时候，一个老僧站在了我面前，他的实力高深莫测，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长生寺的寂明方丈。 寂明方丈双手合十，对着那两个畜生说道：“施主，这只小妖妖魂十分纯净，并没有害过人的性命，可否放他一条生路？” “老家伙你找死！”说完，那两个畜生便手持武器砍向寂明方丈，方丈不躲不闪，我想要提醒他小心，严重的伤使我说不出话来。 寂明方丈周围金光乍现，弹开了向他袭来的刀刃。 “阿弥陀佛。” 寂明方丈将我们连带顾心缘的爷爷带离了人族都城。 长生寺的佛系功法果然了得，我和顾心缘的伤基本好的七七八八，顾心缘向寂明方丈道谢，方丈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对顾心缘说道：“孩子，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便离开了我们。 我并没有在乎他的话，由于伤还没好，暂时住在了顾心缘的家中。 他每日都会悉心照料我，除了……每天给我弄得吃的。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对他说道：“哎呀，我是狐狸呀，能不能别整天喂我吃青菜啊？” 他只是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在想我是不是语气有些重了，人家这几天来一直照顾我，我还挑三拣四的，出于一点小小的愧疚，我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他出去捕猎拿得竟然是锄头，怎么可能抓到野鸡呢？ 最后还不是得我出马，三下五除二就抓住了一只，我两脚站立，右手提着“战利品”向他炫耀，他苦笑着，挠了挠头。 回到家中我才知道他原来从没有杀生过，拿着把菜刀对着野鸡比划了好一阵，呆呆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我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勉强化作人形帮他处理野鸡，由于我不会使用人类的炉灶，差点给房子点了，两个人全都灰头土脸看着彼此，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吃饭的时候，我戏谑地对他说：“你呀真是个呆子，连鸡都不敢杀，不去当和尚太可惜了。” 他呢，也没有反驳我，只是笑了笑将盘中的鸡夹给我。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他以后真的会出家。 在顾心缘的家中，我度过了极其惬意的一段时光，他的爷爷也不再介意我妖的身份，接纳了我。 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顾心缘是个极其单纯善良的人，即使那天抓获了一只野鸡，他也是一筷子都没动，因为他觉得众生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一套套的说辞，真的像极了长生寺的和尚们。 在顾心缘家的这些天，每天都很快乐，直到我的父亲到来。 那日，我父亲幻化出妖魂，冲入了顾心缘所居住的村庄，妖风大作，扑天盖地，而我在空气中嗅到了父亲的味道，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父亲见到我很是激动，化作人形将我搂在怀中，我不在的这些天真是快吓死他了，我向父亲讲述了我这几天的遭遇，还给他介绍了顾心缘，谁料父亲直接拉下了脸。冷冷地对着顾心缘说道： “人妖之间的隔阂自古到今从未停歇，不是光靠这些小事就能解决的，小鬼，好自为之。” 我本还想同顾心缘说几句话，却被父亲强行带回了绿波潭，临别之际，我在顾心缘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目光。 回到家之后我才发现父亲受了伤，他在寻找我的过程中与一个蓝衣少年交了手，那少年只有十七八的样子，父亲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这世上，能打伤父亲的人屈指可数，到底是谁呢？ 回到绿波潭后，又回归了以前的生活，可我老感觉心里空荡荡的，顾心缘的身影时刻在我脑海中回荡，当时我还小，实在不知道那种奇特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一日，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表姐从后面蒙上了我的眼睛，我没有同她玩闹，慢慢将她的手放了下去。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去人族到底碰到什么了？” 面对表姐的询问，我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与顾心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表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们小绿茵准是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里，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一直低埋着头，不敢正视表姐，表姐看出我的羞涩，也不再挖苦我，向我讲起了她这几天发生的事。 原来我不在的这几天，表姐也偷偷溜到了人族的领地，结识了一个人族的女孩和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 蓝衣？打伤父亲的少年不也穿着蓝衣吗？正当我想细细询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族人的惨叫声。 表姐立刻让我躲起来，自己独自去查看情况，可我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绿波潭出现了一大批黑盔黑甲的士兵，人数有数千之众，似乎是魔族中人，在绿波潭大开杀戒。不用问，他们的目的一定是我们灵狐一族的尾巴和内丹。 父亲正在与他们的头领交手，父亲乃是九阶二级的大妖，居然被那个黑衣男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看着族人一个又一个死去，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我失声痛哭起来。 表姐的父母已经战死，她不顾一切冲向父亲身边，却被父亲用灵力震开。 “夏儿，带着孩子们快走！别管我！” 父亲刚说完，已经被黑衣人用长枪贯彻了胸膛，看着倒下的父亲，我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呆呆地立在了原地。 族中男子已经死伤殆尽，连男童也被当场取走了内丹，只剩下表姐和我还有剩下的一些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已经被重重包围。 这时，父亲所说的蓝衣少年和一个绝美的女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只见他挥动一把湛蓝色的宝剑，将我们全部传送走，我于一条时空隧道中穿梭，渐渐失去了意识，而当我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小溪边，表姐和其他同伴不知所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沿着溪边迷茫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