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霞开（终）
“金乌—045的打击方式为激光覆盖，正常情况下为点射，考虑到本次打击目标的特殊性，已经调到了方圆十公里的最大打击范围。” “不过，是间隔性打击，金乌—045无法承受方圆十公里内的全覆盖打击。攻击一共三轮。” “长官，设备完全调试完毕。” “下命令吧！” 女子推了推眼镜，认真说道。 男人深呼一口气，背后的飞蛾栩栩如生。 “再确认，打击目标方圆十里内是否有人类幸存？” “……能撤离的都撤离了…” 男子眼神一凝。 能撤离，并非能撤离，而是像梅那样的，需要撤离的。 但他又是长叹一口气。 “开火吧，目标，第三律者。让爱莉希雅小队在打击范围外等候，回收律者核心。” ………… 江川奈子轻轻靠在小白所在的废墟旁边。 一股一股的崩坏能渐渐洗刷着她的伤势。 雷之律者的武器被她倒插在地上，散发着赫人的威势。 而她本人，则是跪坐在地上，神色平静。 她忽然回头，看向了昏厥的蒂安。 看着那张因为疼痛而显得扭曲的俏脸，她知道，残留的雷电在洗刷他的身体。 蒂安的身体失去了崩落和律者状态，再一次变成了常态，娇小而可怜。 他蜷缩着身子，双目紧闭着，脸上虽然扭曲，但仍然可以看到，蕴含在心底的一份幸福。 说幸福也许并不准确，应该是渴望吧。 因为渴望，所以幸福。 江川奈子忽然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 她忽然抬起头来，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的废墟。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真的好想哭，好想哭。 “吧嗒，吧嗒。” 无人注意，紫黑色的和服渐渐湿了。 雷霆在流泪，雷电在悲鸣。 此刻，天地间的一切声响都好像平息了。 此刻，万物平等。 江川奈子静静地聆听着附庸者的悲鸣，强壮而凄凉。 雷鸣依旧。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一句上学时，她最痛恨的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她看来，这句话纯纯就是在蒙骗自己。 哪有万物平等？天地哪里不仁？ 上苍从一开始就为一切都安排了不同的筹码。 那时，她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空灵的嗓音回荡着。 “人心虽仁，为万物以颜色。” 江川奈子忽然平静了下来。 但眼角滴落的琉璃却是越发止不住了。 她颤颤巍巍地爬到蒂安的身前，轻轻抚摸着那张沾血的俏脸。 “我…我……” 她忽然又诡异地笑了起来。 “我就是天地……？！？？？” 忽然，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体内崩坏能一次又一次地激荡着。 意识开始混沌，又逐渐清明。 她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变小了，变成了儿时的模样。 温暖的触感自手上传来，调皮的她正捏着院长奶奶的脸颊。 “奶…奶？！” “嗯？奈奈不要着急…你的新毛衣马上就要缝好喽！” 院长奶奶那浑浊的眼里唯一清凉的地方，透着一个可爱的小人。 江川奈子黑色的眸子细细地看着，看着。 终于，院长奶奶眼里透出一抹喜悦，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摸了摸江川奈子的头发，再将她放在一边的床上，笑着说：“奈奈，新毛衣奶奶缝好喽，要不要试试看？” 江川奈子无言，直到院长奶奶提醒了多次后，她才反应过来，狠狠点了点头。 “奈奈怎么哭了？嘿呦，是不是那帮不听话的小孩又欺负你了？” “不…不是……就是……” “就是……？”院长奶奶眼里含着担忧。 “奶奶…奶奶…我想你了。” 江川奈子的话语平静，但眼角的泪珠却出卖了她。 “奈奈，奶奶也想你。”院长奶奶微笑着，说道。 瞬间，江川奈子的瞳孔一缩。 “奶奶真没想到啊……你真会赌气到那种地步，新衣服被人抢了跟奶奶说啊，犯不着离家出走那么久……” 江川奈子眼神平静了下来。 “好了，不说那些，快试试吧！” “嗯。” ………… 一身紫色的毛衣，在江川奈子的身上，显得分外可爱。 院长奶奶满意地笑笑。 “穿好新衣服，就赶快去看烟花吧！” 江川奈子点了点头，随后出门。 背后的一切逐渐归于虚无。 只是，江川奈子丝毫没意识到。 一个白发蓝眸的孩子跑了过来，笑嘻嘻地拉住了她的手。 “走啦奈奈！等你好久了！” “是你？！”江川奈子眸子一眯。 “当然是我！不是我还能是谁？你不会有了新衣服把好朋友给忘了吧？！” “好朋友……” “别在那嘀咕了！快走啦！烟花要开始了！快去找个合适的位置！” 就这样，不由分说的，江川奈子被拉到了天台。 借着夜色，江川奈子静静地看着他的俏脸，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仿佛没有任何东西似的。 纯粹。 似乎只有这一种词语能够修饰他。 她不由得问出声。 “如果有一天…我被坏人欺负了…你会怎么办？” “就像往常那样喽，跟他们狠狠打一架，打不过就叫院长奶奶！” 江川奈子黑色的眸子转向夜空，不再看他。 她轻声呢喃着。 这句话，她不希望他会听见。 “那…如果我变成了坏人呢？” “你怎么会变成坏人呢？”他把脸凑了过来，质疑道。 “为什么不会呢？” “你太弱小了，没办法当坏人。” “可总有比我更弱小的人。” 他一下子愣住了，然后陷入了沉思。 良久。 “我不会让你变成坏人的！我要保护你！” 江川奈子笑笑。 “你正在保护我呢。”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男孩听不懂，只是腼腆地笑了笑，说：“看！快看那！烟花好美！” 江川奈子看去，烟火升腾啊，金色的光在夜幕上起舞。 “好美。” “嗯嗯，确实很好看，就是……” 男孩忽然疑惑了。 “就是，这烟花……为什么是从天上自己出现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 眼前的一切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江川奈子紫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呆滞。 随后，眼角的余光看到，无数金色的流光以光速袭来！ 以她的神经反应速度，和雷电的速度，这些金色的流光根本不可能击中她。 她现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 只是…… 雷光闪过，江川奈子的身形覆盖在了蒂安的尸体上。 崩坏能激荡，雷光凝聚起来，将整个废墟都笼罩起来。 只是，在那流光的威能之下，这权能不稳之下所制造的屏障显得无比可笑。 一道金色的流光刺穿了雷光，随后，又刺穿了江川奈子和蒂安的头颅。 只是，江川奈子还停留在原地，蒂安，却化作白点，消散了。 江川奈子眸子艰难地睁开，看到身下空无一物。 她紫红色的眸子一愣，随后，消散。 ………… 江川奈子死了。 ………… 雷鸣依旧，唤起万里霞云。 爱莉希雅站在不远处，默默走了上来，神色悲喜不明。 她要开始回收雷之律者了。 卑弥呼等人抬头，看向那弥漫了万里的晚霞。 “美吗？”卑弥呼不禁问道。 “美。”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