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古伊娜的决心
“那孩子无法继承道馆” “女孩子不可能成为世界第一的剑士” “男孩子的体质比女孩子要好得多，所以即便现在能仗着年长几岁而打赢，以后也必然会被超越” “等她长大了，发育了……” 古伊娜垂下眼眸，咽下从喉咙蹿升上来的苦涩。 即便是败给她的人，哪怕是大人，是道场里的老师，开口第一句也是—— “可恶，居然被一个女的给……” “明明是女孩子，居然……” “真是耻辱……” “不愧是道场主的孩子，哪怕是女孩也……” 如此……种种。 输给她的丧家之犬而已，在意的依然只是她的性别，仿佛只是因为这个才大意一样。 既看不到她的年纪，也看不到她的实力。 父亲如果认定她做不到，那又为什么要教她剑术、将她培养成剑士呢？仅仅是因为道馆需要一个继承人，而继承人又恰好只是女孩吗？ 为什么要在她将剑道视为荣耀的时候，在她不断获胜、从无败绩的时候，告诉她女孩子就是不行呢？ 她拼命锻炼留下的汗水，真的就这么容易被超越吗？ 但是既然父亲和大家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正确的吧。 她曾羡慕过力气巨大的小游，也吐露过自己的烦恼。 于是小游为她带来了人妖女王伊万科夫信息，但同时也相当直接的说过，米诺觉得那两位有点像他们正在寻找的某人，所以想让她帮忙拖延点时间进行确认。 这不是某种交易，而是希望她如果真的想要变成男性，那么在现身的时候，在跟伊万科夫对话的时候，能够尽量拖延。 当时，古伊娜犹豫了。 她确实在心底不止一次咆哮过“我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但这多半是因为不服气、不甘心。 如果真的就这么去变性，总觉得心底某些一直在拼命坚持的东西会统统碎掉。 可要是不这么做，她又该怎么得到承认呢……？ 尽管心中仍然迷茫，古伊娜还是在伊万科夫离开之前飞奔过来了。 有“为朋友帮忙”做挡箭牌，古伊娜鼓起勇气站在这里，并说出了请求。 她仍然很不甘心，可她有着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剑士的梦想，还要让所有人都认可她的实力，想达成目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要变成男人。 古伊娜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就像普通人愿意吃恶魔果实换取力量一样，她需要更为强大的身体。 为此，可以牺牲一些东西。 “……古伊娜，你不必如此……” 呆立许久的霜月耕四郎终于明白女儿究竟下定了怎样的决心，他有些无措的开口： “只要不以世界第一为目标，你还是可以成为一名出色剑士的……” “不，父亲，你不会明白的。” 古伊娜的表情因为这番话而愈加冷淡、坚定。 听到两人的对话，伊万科夫差不多明白了情况，略带思考道：“嗯……原来如此，父亲在用性别来抹杀你未来的可能性以及现在的努力啊，所以你才想成为男人？” “……没错，就是这样，拜托你动手吧！” 一针见血的分析让古伊娜眼眶微湿，有种自己的委屈终于昭告天下的感觉。 伊万科夫在霜月耕四郎的劝阻中频频点头：“是吗是吗，既然是这样的请求，那我也没办法，只好答应……” “才怪呢！！嘻～哈！！” 过于突然的转折让古伊娜茫然了片刻：“欸……？” “我说你啊，可别小瞧【新人类】了！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出觉悟的！！你那半吊子水平还差的远呢！” 面色愠怒的伊万科夫伸出手，五根手指的指尖逐渐变为针头状，她毫不犹豫的将针头捣在腰部。 包括米诺、霜月耕四郎、小游、古伊娜以及众多孩子们在内，众人以呆滞中夹杂震惊的眼神看着原本古怪、变态的伊万科夫变成了一名性感火辣的女人。 标志性的大脸不见了，转而则是连爆炸头、夸张睫毛以及紫色口红都压不住的美貌，仅能遮住重点的紧身衣和网格袜也瞬间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在场所有人都大受震撼。 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这变化也太绝了，搞得他们都想试试。 不过伊万科夫并不在意众人的眼神，而是叉着腰，带着某种骄傲与自豪道： “看到了吗？我们【新人类】是不受性别约束的，这不仅仅指的是生理上的性别，男儿心女儿身、亦或女儿心男儿身都无所谓！” “也就是说，生理或心理上是男人还是女人根本没有意义，我们随时都可以根据兴趣来选择自己！没错，我们超越了性别！” “但是，你不一样——小丫头，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伊万科夫露出女王般充满压迫感的笑容，扬着头，目光下移： “如果我把你变成了男人，那你还会想要变回女人吗？你认同并欣赏你现在的性别吗？你想变成男人，是因为单纯想这么做，还是因为希望靠这样逃避什么？” “你——真的想变性吗？” 你懂什么！？ 古伊娜被伊万科夫以那样鄙视的姿态看着，种种情绪叠加下不由怒上心头，但她还未开口，耳边就传来小游“这不是三个问题了吗，女王也不会数数啊”的嘀咕声。 这让她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下，理智迅速越过情绪。 擦干自己的泪水后，古伊娜沉默不语。 她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她相信在场的其他人，包括父亲在内也都很清楚。 同时她也明白了两件事—— 伊万科夫不会帮助她，以及，她并不想真的变成男孩。 她想起来了，大人们常说着一个简单实用的生活小技巧： 当对将要产生的人生抉择摇摆不定的时候，可以抛硬币来决定方向。 答案在硬币落下之前，就会自动于心中浮现。 而现在，就是硬币落下之前。 她不甘心。 她想要认同自己的性别，想要继续坚持下去，想要就保持这样成为世界第一的大剑豪，让父亲彻底哑口无言。 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她要让父亲再也说不出“放弃世界第一剑豪的梦想吧，因为你是女孩子啊”这样的话。 心中的迷雾已然散去，古伊娜这时候不说话，只是为了完成朋友间的约定——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所以干脆用沉默来拖时间。 这是相当质朴的战术，相当一部分小孩子在面对家长责问的时候都会选择这招。 古伊娜并不清楚小游和米诺为什么要延长接触时间，他们给出的理由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但既然是朋友，那互相帮助就不需要理由。 更何况，今天她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也是多亏了朋友们给的信息以及勇气。 面对伊万科夫这种会冷不丁搞笑一下的奇怪人物，沉默显然有着奇效。 众人在压抑、安静的气氛中静静等待了将近十分钟。 直到这会儿，一直觉得古伊娜下一秒就会主动回答自己的伊万科夫才拧着眉头不满道：“喂喂！你睡着了吗？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啊！” 在场众人同时松了口气，感觉空气再度流动起来。 然而即便伊万科夫催促，古伊娜仍然还是以秘技·大沉默术应对，堪称以不变应万变。 “别开玩笑了！你的表情明显告诉我你已经做出决定了，快点说出来！可别告诉我你在害羞啊！” 伊万科夫相当不满的想要凑到古伊娜身边，用自己的身高、表情等等来加强压迫感，但她刚准备迈步，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随着“嗷～”一声，人妖女王面部朝下扑倒在地。 现场一片寂静。 由于被古伊娜吸引了注意，伊万科夫完全忘记自己脚边还有一个怪力男孩一直抓着她不放。 突然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米诺尬笑两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松开了手。 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