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骑士的哀歌(下)
即便是已经接近傍晚,但是冬木市的天空依旧没有完全地黯淡下去。因为爆炸和空袭等一连串的恐怖事件而造成的阴霾从这片赤澄的天空中看不到任何的影子。 不,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就在差不多所有的人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期盼着,恐惧着夜幕降临之时,几乎所有抬头看向天空的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景象给闪瞎了眼睛。 已经进入了冬季,按理说是不会出现雷雨的,可是,偏偏在这片天空中,愣是不和常理的出现了滚滚的雷声。更拉近视野的话,就会发现那是完全不符合雷电规则的奇异景观。成片的雷霆像是一条崩腾而过的河川,又仿佛千军万马一般充斥着势不可挡的威势。没错,那其实并不是简单的天侯学问可以解释的,因为那其实是来自于英灵征服王引以为傲的宝具,『神威车轮』所引发的雷电。 鲁鲁修目光淡然地看向了在天空中盘旋的征服王,在他的脚边,是已经被洞穿了胸口奄奄一息的Saber。鲁鲁修淡淡扫了一眼被征服王扔出来阻止他的凯尔特剑,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是仿佛如蒙大赦般在心中输了一口气。他在挥出第二剑的时候竟然出现了犹豫,原本势必能够将Saber拦腰斩成两断的杀招,就算没有征服王横插一脚,也不过是擦着她的发辫,不痛不痒地扫过罢了。 看着自己脚下不住呢喃的Saber,赤红色的鲜血自她的胸口大洞汹涌流出,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开出极致妖艳的荆棘之花,她失神地倒在地上,美丽的金发自头上散开,如同风中凋谢的花朵一般,习惯的螺旋刺在她的胸口留下了近乎一个手腕大小的洞,就如同黑洞一般正在吞噬着Saber的生命力。 鲁鲁修一时心中忍不住一种名为心痛的情绪蔓延,但是转眼间又被他强制压了下去。原本以夺取『阿瓦隆』为目标的作战已经无用了,剩下的,只有凭借着圣杯的力量来达成鲁鲁修的愿望,为此,他将不择手段除掉所有挡在他前面的敌人。可是……………… “从背后偷袭一个小姑娘,可不是英雄应该有的举动啊!” 征服王略带着一丝不满的声音从鲁鲁修的身后传来,但是鲁鲁修却并没有转身的意思。征服王原本也可以偷袭他,但是他没有这么做,那么可以想象,这个王者的确是跟他的作风一样豪迈。鲁鲁修轻轻将插在地面上的凯尔特剑扔回给他,嘴上并没有对此有任何的愧疚。 “如果说这是一场骑士的决斗,那么我自然不屑于这种手段,但是,这原本就不是骑士的决斗,而是战争。兵不厌诈,我自然要不择手段………………” 鲁鲁修淡淡地收起了手中的枪刃,征服王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打算,接过鲁鲁修扔过来的剑以后,更是干脆的收起了自己的宝具战车,连同着他惊惧不以的Master满不在乎地坐在了地上。 “这倒也是,余虽然对于骑士堂堂正正的战斗很是欣赏,就像是你跟Lancer的对决一样。但是哪怕人数再少,这也是一场战争,除了个人的武力以外,身为统帅的确是应该无所不用其极。这一点来看,你是一个优秀的军事家。” 亚历山大对于鲁鲁修所谓的兵不厌诈自是无比赞同,兵者本就是诡道,不可能次次都是正面冲撞。要是没有手段,没有计谋,他所统帅的10w军队也绝对支持不到印度那么遥远。所以说,同样身为王者,也是军事家的亚历山大有些开怀大笑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仿佛对于鲁鲁修的卑鄙视而不见一般。而他的Master,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缘由,竟然是偷偷摸到了Saber的身边用一些魔术手段开始为她疗伤。不知道是不是出自Rider的意思。 “不过呢,最让余在意的,还是你这个人的变化啊,在那一晚之时的你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你…………气质,像是一个王了…………” 这样说着,Rider那张粗狂的脸上也挤出了该是被称为疑惑地表情。这个彪形大汉有着即使现代审美也很难被承认的狂野,但是注意到他的人,都不由得被他的细腻所打动。 “因为又看到了过去………………” 鲁鲁修闭上了眼睛,仿佛怀念着什么东西,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温馨笑意,那样子或许天真得过头,和平日里冷静而让人却步的他判若两人。 “征服王,在你踏上征服之路后,有回想过自己的过去吗?” “余在征服的路上只有一刻不停的前进。嘛,不过,偶尔也是会怀念着那些追随着余却为能够一同走到最后的伙伴。正是因为有了对他们的怀念,余啊,才能够坚持自己的理想!” “你说的对,人,总是要在对过去的注目中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只有这样,才不会对自己所要走的路产生迷茫。我,曾经一度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愿望,只是作为别人而活着,但是,在与Caster的战斗中,与同伴的遗志却让我回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愿望,那正是我作为一个王行动的源点。” “王,并非被人拥戴才是王;王,并非拥有头衔才是王;王,引导众人,走向胜利辉煌。” 说着,鲁鲁修竟是低头对着征服王行了一个感谢的礼仪,而亚历山大则是对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撑在地上,眼中更是暴露着nongnong的战意。 “呃!余原本就觉得你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现在看来,你身上的王者之气却是令人惊叹。正好,你这样的人才是余渴望一战的对手。不过,你可要小心哦,余可是还没有使出全力的哦…………” 这样说着,征服王竟然也是有些小家子气地对着鲁鲁修勾了勾手指头,仿佛占了什么大便宜一样坏笑着。鲁鲁修对他的挑衅也是带有浓厚兴趣地挑眉。 “是让你得以称雄天下的宝具吗?的确,你作为Rider的职阶,如果仅仅只是有一台牛车的确是有些不像话。正好,孤也会在与你的一战中使出全力的!” “啊,放马过来吧!” 双王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而这时候,鲁鲁修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从玄关赶来的卫宫切嗣,不屑地冷笑了两下。他从爱丽丝菲尔那里知晓了这个人的做法,但是恐怕也是如此,才让鲁鲁修对于他这个人充满了怜悯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正义的使者?可笑,那种东西对于鲁路修而言不过是用来收取人心的口号,谁会真正地把他记在心上呢。小孩子倒也罢了,如果到了卫宫切嗣这个年纪还想着正义的使者这种话,那就是真的太天真了。这样的人,连救赎的价值都没有,因为那些被卫宫切嗣救下来的人,不会有人感谢他。 正义?什么才是正义呢? “卫宫切嗣,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是事关爱丽丝菲尔的…………” 听到鲁鲁修将话头转向了自己,卫宫切嗣也来不及去关心自己的Servant的伤势,在他看来,既然征服王的Master有帮助自己的Servant的迹象,那就说明对方有跟他联手的打算,这让卫宫切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有些气苦,他居然也沦落到了需要别人的帮助了。但是,他现在需要关心的是鲁鲁修动向。所以对于Saber,他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而是径直看向了鲁鲁修。 “你想要拿爱丽丝菲尔来要挟我吗?” 说着,卫宫切嗣右手平举,亮出了他手背上依旧光鲜的两枚令咒。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挟你?” 鲁鲁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对着那令咒发出刺耳的嘲笑。 “就凭你,还不够格。” 征服王闻言饶有兴趣般眯起了双眼,他能够感觉到卫宫切嗣此刻心中一定是恼羞成怒吧,但是出乎意料的,他只是神色平静地注视着鲁鲁修。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嘲笑。 “在我将爱丽丝菲尔带走以后,我发现她的身体机能开始明显下降。而按照远坂时臣告诉我的说法,历代圣杯战争之中,一直是由艾因兹贝伦家族提供圣杯之器,也就是通俗地说法,‘小圣杯’,人造人,爱丽丝菲尔正是这样的存在。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被用来当做圣杯降临之前的载体,她的身体构造又怎么会允许在战争结束之前出现差错呢?” “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严重到…………没有『阿瓦隆』她就无法再继续存活下去…………” 卫宫切嗣的瞳孔微微一缩,但是他依然死死地压住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鲁鲁修,仿佛他在说的不是跟他的妻子有关,而是一件可以随意抛弃的物品工具。 “既不是受伤,也不是魔力枯竭。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了她身体的变化呢。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可是,之前你所说过的一句话给了我提示。” “原本,召唤英灵的就不是Master,而是圣杯…………” “没错,圣杯引导英灵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圣杯能够架起链接两者的桥梁。当英灵死亡之后也是一样,那么也就是说,英灵死亡,也就意味着回归到了圣杯之中。换句话说,就是爱丽丝菲尔的身体中…………” “这样一想的话,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因为连续好几个英灵的出局,爱丽丝菲尔的身体中进入了不下一个英灵的魂魄。那可是远远凌驾于普通人的魂魄,我可不认为一个人的rou体能够同时承载两个以上灵魂,崩溃是必然的。所以,你才会用『阿瓦隆』维持她的形体。” “当英灵的灵魂全部回归到圣杯之中之后,就能够用降临的形式将爱丽丝菲尔身体中的圣杯取出了,不,或许在那之前,爱丽丝菲尔就已经死了吧…………” 鲁鲁修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同时关注着卫宫切嗣的神色。不管是多么无情的人,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事物上总会有那么一丝破绽可循,更何况,卫宫切嗣比任何人都要爱护爱丽丝菲尔,他不可能无动于衷。那一瞬间苍白了不少的脸色,让鲁鲁修确信,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但是,我转眼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征服王都还在这里,那么算起来,存活的Servant至少还有4名,但是看爱丽丝菲尔的身体,恐怕再多出一个魂魄就会崩溃了吧。这个极限很有趣不是吗?明明是需要战到最后一个英灵分出胜负才能够召唤圣杯,可是身为小圣杯的器却在那之前就坏掉了的话…………圣杯会怎么样呢?会因为小圣杯损坏,而英灵仍然未有决出最后的胜负而无法召唤吗?艾因兹贝伦家既然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那么得出的回答是…………就算没有所有的英灵死亡,圣杯同样会降临…………不同的是,它所能够实现的力量程度不同罢了。” “那么,听好了,卫宫切嗣,接下来的问题……你的回答,也许会影响这个圣杯战争的最终走向…………也许,能够拯救你所爱的人也说不定啊…………” 鲁鲁修充满了蛊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恶魔一样令人心乱,卫宫切嗣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这个动作被征服王和鲁鲁修看在了眼里,就连征服王也不由被鲁鲁修出色的推理所吸引。鲁鲁修略微往前走了两步,进一步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回到我吧,卫宫切嗣…………万能的许愿机,圣杯,它的力量是以英灵们的魂魄为祭品的吧?越是多的魂魄装进圣杯中,所能够实现愿望的力量就越强大。创圣御三家最终的目的,恐怕是7个英灵,一个不留全部杀死吧!只有让圣杯达到最强的力量,才能够实现他们触底『根源』的愿望!” 卫宫切嗣的瞳孔再次猛缩,他没有再保持沉默和淡定,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物呢,这种只是被简单地看着,就仿佛被洞悉一切的苍白感瞬间蔓上了卫宫切嗣的心头。 『鲁鲁修,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原来如此啊…………” 卫宫切嗣那一瞬间的挫败和动摇没有瞒过同样观察力敏锐的Rider,他像是终于知晓了真相一般略微叹了口气,同时,被他那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的Master,韦伯竟然是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诱使无数英雄追逐的圣杯,居然只是一个骗局吗…………” 听到这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鲁鲁修和Rider都不由侧过了脸去。在韦伯并不算是特别精通的治愈魔术下,Saber胸口的伤势已经渐渐开始愈合,虽然还不能够说完全恢复如初,但是,应该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即使如此,现在的她,依旧十分的虚弱。 不可视之剑支撑着她瑟瑟发抖的身躯,那一张娇美的少女面孔,因为披散的长发而显得更为柔弱。但是,翡翠色的眼眸中,却再也没有瞧见鲁鲁修所期待的英气和单纯。她不知道该是怒嚎着,还是放弃般任性地大哭,只是觉得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竟然只是这样的骗局,大受打击已经不足以说明她内心的绝望,现在的她,除了怒目相视以外,做什么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嘛,也不能这么说嘛,只要在打倒其他的Servant以后,干掉Master就可以了。当然,这与你的骑士精神相去甚远。你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吗?亚瑟王哟…………” Saber那一张因为绝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让鲁鲁修感到了一股子危险的味道。向她这样充满了理想的小姑娘,哪怕是曾经身为王者,这样的打击也未必这样简单就能够接受。鲁鲁修只好说了些刺激她的话。 “呃!?亚瑟王,你说这个小姑娘才是真正的那位不列颠的王吗?那么你…………” 征服王像是被鲁鲁修搞糊涂了一样,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Saber也是一样,他看向鲁鲁修的目光则是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恨,还有…………不被察觉的哀求………… “说起来,我们见面以后,虽然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但是你还并不知道我的姓氏呢。” “我虽然是反抗不列颠义军的领袖,但是在那之前,我也是不列颠的王。骑士王——鲁鲁修·Vi·布里塔尼亚,这就是我!” “怎么会……你居然是不列颠的皇室,那你为什么要对自己……” Saber说着竟是一连趔趄了好几步,最后几乎是直接摔在了鲁鲁修的脚前,虚弱无力的手死死地攥紧鲁鲁修的裤脚,嘶哑的质问,让人心生怜惜。 “要拯救这个国家,并不可能只是一味的守护。只是作为一面国家盾的话,是无法治理这个国家的。我如果继续留在不列颠,只会成为皇帝奴役世界的工具。我无法认同那样的畸形世界,不列颠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了,不破坏的话,就难以有新的创造。破坏一切,等待时机成熟,新的世界将被创造。而我鲁鲁修,就是这新世界的引路人。” “不对,身为骑士,这种做法简直是亵渎…………” “哼,那么你的选择就是哪怕最终迈向了灭亡,你也要自私地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中,置自己的国民不顾吗?无论一个人多么的伟大,一生都不犯错误的人哪里都是不存在的。你居然还企图用圣杯来抹去这错误,简直愚不可及。” Saber闻言怔住了,他的脑海中瞬时间浮现出了一名骑士的身影。 『亚瑟王并不懂得人心…………』 那个离开卡美洛特的骑士这样说过了,我一直以来都奉行骑士的精神,可是英国最终还是灭亡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我早已经做好了觉悟,哪怕身负污名,我也会付诸行动。骑士的道德怎么样都好,因为只有胜者,才配称之为正义!没有结果的做法,毫无价值…………” “阿尔托利亚,你或许是个优秀的骑士,但是……以王的角度来看,你根本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罢了…………” 说着,鲁鲁修转身离开了,留下犹自匍匐在地上不断抽搐的Saber独自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