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直人
“诺列嘉,现在你先回去参加她们的宴会吧,注意跟修坦费尔德少爷的接触…………” “可是,殿下,您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只要帮我联系他就好了…………”鲁鲁修瞟了一眼满不在乎的毛,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没有说明原因。 “可是殿下,您不想去见见埃克莱尔她们吗?还有塞西尔…………” “暂时还是不要了…………” 鲁鲁修沉默了半响,终归还是摇了摇头,凝视着瓦尔哈拉被装饰得温馨的门口,却始终没有再跨出那一步。 这下就连诺列嘉都能够感受得到了,横在鲁鲁修与他们之间,那种若隐若现的隔阂,而令诺列嘉感到奇怪的是,这种微妙的感觉却是自鲁鲁修身上发散出来的,殿下是在排斥她们吗? 一直以来的坚持,辛辛苦苦地等待都仿佛如同垃圾一样被鲁鲁修轻描淡写地抛弃,诺列嘉的口气也不免有些激动。 “那尤菲殿下呢?您不也是为了见她才闯入了修坦费尔德家的晚宴吗?” 对于鲁鲁修近乎宣布抛弃她们的说辞,诺列嘉有些难以理解地产生出莫名的愤怒。已经跟直人有过简单接触的她,结合修坦费尔德家的闲言碎语,稍加推测就能推断出鲁鲁修那一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鲁鲁修说出这种看似淡漠实则薄情的话才会感受到近乎背叛的失望,还有偏袒地酸楚………………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诺列嘉…………”听到诺列嘉扯出尤菲的名字,鲁鲁修的呼吸微不可查地停了几个节拍,想要摆出冷冷的姿态,却是有种无可奈何的自嘲意味。 “您总是这样一意孤行,离开的时候是这样,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却又想要一声不响地默默离开吗?您以为这是为我们好,可是您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未来,只是一个人地落跑,却要丢下我们。还说什么家人,这样,太不公平了…………” 诺列嘉断断续续地开口,换来的是鲁鲁修长久的沉默。虽然他是为了自己的记忆的迷题才会回来彭德拉贡,但是在受伤意识迷糊之际,却还是潜意识地来到了这个过去大家共同的“家”,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打着抛下过去的念头,却在以最痛苦的方式维系着与那些回忆的联系,光说不练犹犹豫豫,到头来却只会伤得彼此的心满目疮痍…………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对自己还是谁的嘲笑。 “您又要抛下我们了吗?就像4年前那样…………”诺列嘉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以她以往对待鲁鲁修的恭敬态度,她是断不可能做出这种质问一样的无礼举动的,果然是因为长期以来的抑郁被压得太深,在爆发的那一刻,才会这样的义无反顾。 “我…………”鲁鲁修微微错开着诺列嘉炙热的眼神,那种不加一丝掩饰的不舍与嫉妒,让他莫名地想起了同样被他撇在中华联邦的爱莎,nongnong的情感像是一道一道枷锁,让他注定无法逃脱。 “诺列嘉jiejie!”突来的一声少女的娇呼打断了鲁鲁修的沉默,这场质问终归在没有任何答案的情况下宣告无果而终。在诺列嘉泛着一丝幽怨的目光中,鲁鲁修跟毛只能匆匆离去,只留下一脸疑惑的少女塞拉,跟眼中闪着一丝狡黠的诺列嘉。 “诺列嘉jiejie,你刚刚是在跟谁说话呢?”粉色马尾的少女轻轻踮着脚尖张望了一下交错的街巷,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没什么,只是几个老朋友…………”诺列嘉不着痕迹地擦拭着略微发酸的眼角,脸色转换之快,突然就摆出了一副打量的目光对着塞拉一身靓丽的白色衬衫短裙,不时变换的表情好像是在指指点点,即便是相交已久,还是羞得她面脸通红。 “塞拉也快16岁了呢…………”诺列嘉开着无伤大雅地玩笑,眼角却不时地瞄向转角的商铺。 “诺列嘉jiejie您在说些什么啊!”她有些不依地娇嗔道,粉色的软拳击打在诺列嘉的胸口,嬉闹的声音顿时惹来不少的关注,这让她感觉更难为情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找我什么事儿啊…………”已经达到了目的的诺列嘉也没有继续取笑塞拉特地的打扮,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其实都难免有这个心态,诺列嘉虽然刚过20来岁,但是同样喜欢逛街买衣服,似乎女军人所谓的矜持跟肃穆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 “嗯,因为梅林先生说,孩子们年纪还太小,不可以喝酒,所以就没有准备,但是,但是,jiejie回来了怎么能不开一瓶酒庆祝一下呢!不过,我太清楚军队的庆功酒该准备什么,所以,我跟梅林先生商量了一下,我告诉他,你一定知道的,因为,我可是听jiejie说过,诺列嘉jiejie以前在军队里就是‘酒罐‘呢,那一定最了解了。” 言罢,小女孩儿像是邀功似的挺了挺不算丰腴的胸脯,人小鬼大的模样显得煞是可爱,诺列嘉嗤笑着说那不是什么好的称呼拍了拍她的头,难怪以前包括骑士王在内的大家都对她百般得呵护。 「说起来,还真是像呢………………」诺列嘉轻轻帮她捋了捋因为激动而有些散乱的粉色卷发,脑海中闪过一丝粉色白裙的身影,脸色顿时也变得复杂起来。 “果然,这种时候,就应该开一支香槟啊………………”她低声地喃喃自语,似有惆怅,似有欣喜………… ………………………………………………………………………………………………………… 偌大的瓦尔哈拉教堂的主厅内,即使是收容了居住在这里的全部孤儿也并不会显得过分拥挤,借由塞拉和塞西尔之手精心布置的主礼拜厅内,多余的长椅都已经被收拢,崭新的白色桌布呈上了精美的食物,暖黄的水晶吊灯将这里照的通明,孩子们的脸上都挂着由衷的憧憬笑容。 也许是因为一直都相识的缘故,不管是塞西尔还是塞拉,霍普等等在这里长大的人都没有做出像是出席正式的宴会一样的装扮,比起作为科涅莉亚手下大将的庆功会,看起来到更像是迎接从远方归来的家人,没有权利与利益的交织,只有来自亲人们最为诚挚的祝贺和关心。 难得被放了大假的孩子们无拘无束地捧着餐盘,饮料在人群里穿梭,嘴馋得像是偷腥的小猫,比脸大的白色餐盘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丰富食物,嘴角吃剩的残渣像是恶作剧的涂鸦一样,逗得她们咯咯发笑,但是却没有人会去阻止。 不同于现在孩子们的生活,她们更多的从小都是过着朝不保夕生活的孩子,对于这一份年少的纯真,谁也是无比地呵护的吧………… 诺列嘉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喝着闷酒,塞拉正拖着好不容易从科涅莉亚那里落跑的jiejie一脸激动地跟她介绍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霍普跟塞西尔有一搭没一搭地似乎在聊些什么,她却兴致缺缺,沉闷着没有理会他们。 看着这片和谐美满的画面,她的心里却是别扭地开心不起来。她不由又想起了鲁鲁修的事情,一时间觉得手中的香槟也变得酸苦起来。 “我说,诺列嘉,你似乎也太不给埃克莱尔面子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跟塞西尔聊天的霍普拿着一瓶香槟,挑眉对着她说道,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小鬼少来管我。”兴许是从鲁鲁修的沉默中知晓了即将分离的命运,诺列嘉进了宴会大厅以后就选了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灌起了香槟,能让一向注重仪态的她如此的失仪,身上浓烈的酒气根本就掩饰不住,略带着一丝幽怨的成熟美丽的脸孔里,更是多了几分冷艳的魅力。 “我说,你这是…………”霍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本来是听说诺列嘉消失了一整天没有帮忙,所以有些不满地想要在这个难得的日子里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没有想到一向只是带着淡淡笑意的诺列嘉却跟吃了炸药一样冷冷瞪了他一眼,摇摇晃晃的身躯很明显是已经喝了不少酒,就连脸上都写着醒目的醉意。 “好了,霍普,也许诺列嘉今天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塞西尔笑着端着一杯香槟制止了霍普打算要继续争辩的心思,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塞西尔出现在瓦尔哈拉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是作为同在科学院的霍普而言,对于她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孔下到底藏着怎样恐怖的存在自是有所耳闻,浑身打了个不自然的寒颤,扔下了一瓶香槟就赶紧落荒而逃了。 “真是的,那孩子,诺列嘉?…………”塞西尔对此淡然一笑,天蓝色的眼眸仿佛万里无云的晴空,沉迷着令人舒心的温柔,似乎是并没有在意自己在他心中是怎样恐怖的存在。微微转过头去看着已经醉的有些不省人事瘫倒在沙发上的诺列嘉,塞西尔无奈地俯下身去,打算扶她进去休息。 然而,诺列嘉看似醉酒无意吐露出的梦呓却让她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自诺列嘉口中吐出香槟清醇的芳香像是最致命的迷幻剂一般顿时晃得塞西尔一阵头晕目眩,轻托着诺列嘉的一双精致的玉手也都如同触电一般紧紧扯着诺列嘉的衣物,不一会儿就变得苍白无比。 “诺列嘉,诺列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那个往常在科学部一向端庄优雅的塞西尔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拼命摇晃着诺列嘉如同醉鬼一样瘫软下去的身体,丝毫没有注意到红发女子嘴角勾勒的浅浅笑意,如同报复一样的快感。 披肩的深紫色长发被她这一番动作弄得凌乱无比,更是凸显出她的狼狈,还有心慌…………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但是当听到那一声梦呓的时候她还是不受控制战栗起来。那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悸动………… 喧闹的人群顿时被她的这一声突来的叫喊给沉寂了下来,她几乎是用着哀求的目光注视着尤自碎碎低语的诺列嘉,但是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她渴望的字眼。 好痛,好痛,先是朱利叶斯被通缉,再是鲁鲁修的逝世,她的心早已经是遍体鳞伤,原本靠着时间抚平的伤疤,又再一次地被无情撕开,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滴答着打翻的酒水,灯火阑珊下,滴答着她哀伤的眼泪,一丝一丝,又悲伤又绝望………… “塞西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原本是这场宴会女主角的埃克莱尔来到了塞西尔的身后,凭借着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感官,埃克莱尔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塞西尔情绪上的波动,尽管她一直在强忍着,但是从她那颤抖不已的双肩,埃克莱尔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我没事,只是,诺列嘉有些喝醉了,说了点梦话让我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塞西尔接过埃克莱尔递过来的手帕,但是并没有擦拭的意思,她的心早已经碎成了太多块,这一点的伤痛她也只是带笑而过。从她小的时候就一直如此,不管是后来加入军队也好,加入科学院也好,她一直都有着不输给埃克莱尔这个优秀军人一样的坚强,这一点,埃克莱尔毫不怀疑。 “是吗…………”诺列嘉到底说了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是这位在欧洲远征时就相熟识的好友,埃克莱尔对于她喝醉了酒的秉性也只能用满头黑线来表示无语。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的酒话大多数都绝无好事………… 而很显然的,诺列嘉无意识地举动,又触动了塞西尔某根脆弱的神经。 “先不说这个了……我还没恭喜你呢…………祝贺你,埃克莱尔……”塞西尔毕竟也不是寻常的花瓶,短暂的沉寂以后,又强自打起了精神跟埃克莱尔喝起酒来。 “谢谢…………”她淡淡地笑了笑,这对于一向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的埃克莱尔来说是极为难得的表情变化,也许是只有在真正的亲密的人面前,她才能作为一个女性,真正放下责任吧………… “说起来,尤菲米娅殿下没有来呢…………”在听到埃克莱尔说宫廷那边科涅莉亚殿下似乎也无意参加宴会草草离去,塞西尔突然间想到了那个温柔亲近的小公主,她可是这里的常客,这种时候怎么又不会来呢?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之前在确认她的行程的时候,的确是说过会来的,听达尔顿将军说,似乎是因为公主殿下身体抱恙…………”埃克莱尔说到这里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她这么快就能回来瓦尔哈拉也是因为科涅莉亚一离开就只剩下了她作为军中唯一的女军人也感觉到兴致缺缺,加上还有塞拉和朋友们的庆祝会她也没有多在意,但是,现在想想的话,能让科涅莉亚抛下部下,尤菲米娅殿下恐怕不止是身体抱恙那么简单……………… 塞西尔正欲追问,却不料一道突然的男声打断了这场宴会原有的欢愉气氛。 “修坦费尔德家,直人·修坦费尔德前来拜访!” 两个人相视一愣,都没有察觉到,刚刚被搬到里屋的诺列嘉嘴角扯出的,淡淡的,报复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