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梅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听到‘嘟‘声后请留言…………” 嘟………… “毛，是我，抱歉我可能遇上了点儿麻烦，尽快回我电话…………” 挂上了在二手商店随意买来的电话，鲁鲁修回身看向已经全面戒备的修坦费尔德府邸，除了咬牙切齿以外，面对着一众荷枪实弹的侍卫却再也无能为力。 因为自己一时地冲动贸然前去跟尤菲见面，这下子反而打乱了直人的计划，而自己又不得不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在警备队的搜查中东躲西藏，看来，多半是被当做了上午在列车中刺杀斯图亚特贵族的刺客，估计幕后黑手这会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吧，这下子真是百口莫辩。 「希望不会给直人添太多的麻烦才好…………」一路逃到西城区才总算是甩掉了开着警用Knightmare在城镇里四处搜查的警备队，从桥下的桥洞里摸出来，鲁鲁修一身白色的礼服此时早已经千疮百孔，泥泞不堪。不仅仅是跳窗逃跑时被玻璃渣子划破的口子，还有在花园草丛中的乱窜也被枝桠补了不少刀，此刻穿在鲁鲁修身上的几乎是只能被称之为布条的白色衣料，裸露出的白色臂膀和腰腹，如果不是看衣服的面料材质能够判断也曾经“辉煌”过，鲁鲁修这样从下水沟里窜出来的落魄身影简直与乞丐无异。 “噗……”摇摇晃晃地走上无人的巷道里，鲁鲁修扶着右边的下肋骨忍不住地倒吐出一口鲜血，刚才因为是在逃命所以才强忍住没有发作，不过现在看起来，修坦费尔德家的阳台可真是高啊………… 「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吧……………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呢…………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苦笑不得的鲁鲁修扶住墙角不停地揣着粗气，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倒灌了千斤的海水一样带着nongnong的腥味。口捂着四下溢出的鲜血，鲁鲁修抬起沉重的眼皮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往前走着，视野里，教堂方尖塔的屋顶，越发的醒目，越发的遥远…………夜色，越发地黑暗，深沉。仿佛吞噬一切似的，蚕噬着鲁鲁修最后的神智………… “瓦尔哈拉…………” ………………………………………………………………………………………………………… （分割线） 昏暗的灯光，灰蒙蒙的天花板。 瓦尔哈拉教堂虽然原本不过是个三流的小教堂，但是随着鲁鲁修的计划将这里扩建以后，原本略显的冷清的地方也送去了不少孩子们的嬉闹，给这里的苦修一样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欢乐。今天也是如此，因为再过一周的时间，这里就要举办庆祝埃克莱尔·法隆的正式升职的派对，教堂里的孩子们把教堂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加上还有礼物和教堂的布置，即便是勤快的孩子们也是一直忙到了深夜才在几个负责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修女安排下沉沉地睡去了。 二层的隔间里，手持着破旧书本翻看的老神父神色担忧，仿佛因为刻上了沧桑的而略显浑浊的蓝色眼眸失去了睿智一般，无神地失焦望着窗外浓郁的夜色，良久，他轻轻合上书本叹了口气………… “杰内西斯这个家伙，居然给我捣蛋，现在很有可能，朱利叶斯已经怀疑了吧，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记忆，现在封印虽然还算稳固，但是，也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冲破呢…………” “梅林神父？” 门外，一个轻柔的女子小心地扣着门扉，哪怕是知道神父还没有休息，她也不想显得过于失礼，毕竟，里面这个人，可是连曾经的骑士王也十分敬重的贤者。 “诺列嘉小姐吗？请进吧…………”老神父并没有回过身，收好了翻看的老旧书本，他收拾了一下沮丧的神情就又恢复成了一副仿佛带着神的光芒一样温和的老人，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打扰您了…………”有着一头美丽的红色长发，与直人不同的在于这个女子是个纯正的布里塔尼亚人，白皙的皮肤，姣好的身材，年轻女子的脸上写着知性的美感，实在是难以想象，她曾经是威震欧洲的骑士王麾下的总参谋长，如今已经脱下军装的她已经适应了在瓦尔哈拉陪伴孩子们的生活，但是，在梅林看来，即便是这样难得清闲，女子的眼中也是那样波澜不惊，可是，隐隐的，梅林他觉得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女子眼中的平静不是淡然，而是一时的沉寂，或者说……无趣………… “有什么事吗，诺列嘉小姐？”作为一个培养人才的机构，瓦尔哈拉会有这样一个并不怎么出名的神父其实是件很诡异的事情，他既不教育孩子们圣经之类的神学，也不像那些正儿八经的神职者热心于散播神的伟大。 他是作为一个指引者被希望留在这里的。人生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梅林并不专门教授孩子们固定的课业，他从不插手这些，对于这里的教育而言，他就如同一名导师在孩子们遇上难题的时候对他们进行开导，以防止他们走上弯路，他温和睿智的存在，甚至于有的时候就连曾经的鲁鲁修也不免会在心存迷茫的时候前来寻求开导，这样子想的话，他的确是个睿智的贤者。 “很抱歉，神父，但是，老实说，最近，有些心神不宁…………”红发的知性女子有些不安地搅动着双手，这是她长期以来的习惯，甚至还可以说是一种直觉，上次这样子的情况，还是她在欧洲远征军南方集团军担任参谋的时候，随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梅林先是给了她一杯凉茶，虽然是才5月过的天气，但是呆在这间他特意留出来的阁间里，还是不免有种闷热的感觉。他静静地坐在圆木椅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眼中时不时地略过一丝狡黠，一丝…………怀疑………… “今天早些时候，塞西尔她也跟我说了一件事………………”良久，梅林将捧在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了木桌上，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苍老。这让诺列嘉看起来更加小心了，手中的茶也没有敢动，只是恭恭敬敬地坐着，生怕听漏了什么。 “塞西尔跟我说，她的朋友，那个斯坦福小姐似乎是看见了一个跟骑士王长得很像的人…………”老者不轻易变动的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开心胡须都乱颤起来。直直摇头的动作搞得诺列嘉一头雾水，不过………… “那个斯坦福小姐，我记得，斯坦福这个姓氏…………”关于斯坦福的这个小姐，诺列嘉似乎也从塞西尔那里听说过，小心地问了问。 “呵呵，以前是有些误会…………”像是承认了似的，梅林神父开始说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似乎是还在少女时期的塞西尔曾经被斯坦福伯爵看中想要收为侍女，但是熟悉贵族生活的诺列嘉自然是知道所谓的侍女是怎么回事，脸上不由露出了厌恶的神情。然而按照梅林含糊的说法，那个斯坦福伯爵后来却不知为何放弃了强行带有塞西尔的想法。而倒是因为这件事情，反倒是成全了塞西尔跟斯坦福家的大小姐成了闺中密友，不得不感慨命运的捉摸不透。 然而，诺列嘉毕竟是当过参谋长的人，对于那个斯坦福伯爵的下场多少有些耳闻，听说是被刺客所杀，那些贵族会放弃自己的猎物？诺列嘉怀疑地看了神父一眼，心想着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这也是那一切的开始…………”听着梅林似是怀念版轻声地喃喃，本打算笑笑掩过这个话题，没想到却是意外地看到了梅林望着天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冰蓝色的眼眸下，是流转而出的深思，还有nongnong的期待…………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我在你后面推你们一把，你们会走上那样的道路吗？朱利叶斯……】 诺列嘉见状也探过头望了一眼，面朝着北面而开的窗户，那里所能见到的景色，只有……………… 想到这里，诺列嘉不禁有些气恼，她本是来找神父希望这名智者能给自己一些开导，没想到却是将自己引入了一些事件的怪圈里，这下子她的烦恼又增加了不少………… “诺列嘉，你是怎么看待骑士王的呢？”半晌，梅林突然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意思，但是诺列嘉却注意到了他并没有用上“小姐”、“女士”这样的尊称。 「来了…………」诺列嘉这样对自己说道，梅林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安，相反，他很可能很清楚自己的这份不安是怎么回事，他在酝酿着什么，问自己的问题，从很大的可能性上来看，会影响到他要说出的话。 “殿下他，虽然年轻，但是做事深谋远虑，果断而冷静，对人真诚随和，风度翩翩又不失威仪霸气。作为殿下的部下，我觉得，他是一位值得信任，值得追随，值得托付性命的主君。”越是说到后面，诺列嘉原本因为讨论起骑士王的激动心情也如同被一盆凉水给浇灭的火焰一样塌了下来，碎成满脸的落寞， 但是，骑士王已经不在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埃克莱尔虽然会时常回来，但是却是成了第二皇女科涅莉亚的得力部下；吉尔投身大皇子奥德修斯帐下，作为他的第一幕僚活跃于政界，有了大皇子一脉的支持，已经隐隐有了和修奈泽尔争夺宰相之位的势头；塞西尔沉迷，不，应该是逼迫自己投入到第六代Knightmare的研究收尾工作；基诺在等待回国以后，凭借其战功，估计也会受封圆桌骑士；杰雷米亚奔赴日本，却只找到了殿下没于战火的消息…………感叹着当初的战友们一个个各奔东西，诺列嘉心中也不免心生物是人非的哀凉，也许自己已经没有了再跟同伴一起投身战场的意气，终日呆在这闲得发慌的教堂里，一日一日地腐朽老去………… “看得出，你很敬重他啊…………”梅林似乎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很是平静地没有打断诺列嘉的神思，只是在她黯然的时候轻轻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以为意……………… “骑士王在我迷茫无助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支持，在乌拉尔战役中更是给了我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他就是我一生誓死追随的主君…………” “呵呵…………行了，诺列嘉…………我知道你的病症在哪儿了…………”看着诺列嘉煞有其事地站了起来一脸庄重地行了一个骑士礼，老神父觉得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是满脸的欣慰。 「王，不管是在何时，都有着这样优秀的骑士追随呢…………这样也好，暂时，还需要用得上他们…………」 “神父？” “诺列嘉，首先，骑士王当初把你放置在这里并不是希望你留下来当这些小孩子的玩伴，这所教堂的投入不小，但并不缺人，殿下他当时下令解散的时候，给了大家安排，但是独独没有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当初加入他的麾下的时候本身就已经得罪了军部的不少人，没有人在背后支持你，再让你回到欧洲战线只是让你自讨苦吃罢了，跟其他人有着明显的目标不同，你所学习的东西，即便是骑士王在那种情况下也不好安排，因为，他担心会埋没了你的才华…………” 说着，梅林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若有所思便停了下来，顿了顿喝了口茶。 “那，骑士王殿下只是不知道该安排我做什么才让我呆在这儿的？”诺列嘉有些糊涂了，要不要搞这么大的乌龙啊！ “说起来，诺列嘉，这其实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自己？” “对，你太过出色，即便是骑士王也对你赞不绝口，但是问题在于，你并没有实力强大的靠山。一旦骑士王离开，你又该如何呢？我原来以外他会把你推荐给修奈泽尔殿下，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他对修奈泽尔殿下并不信任，可以信任的克洛维斯殿下偏偏又能力不足，所以，只好暂时将你冷藏，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将你发掘出来了。”说到这里，梅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 “可是，骑士王也没有想到他自己会命陨日本吧…………”老者黯然地垂下了头，诺列嘉注意到他花白的发丝从额角垂下，满脸的落寂让人充满同情。但是，却没有想得到，花白的头发下，那一颗火热的心却对此事报以冷笑。他会死在日本那种地方？不可能，他可是继承了亚瑟的血脉的男人啊………… “你之所以会感到不安，是因为一方面，你对于昔日的战友都一个个取得了成就而心生焦急，但是，另一方面，你又因为骑士王让你留在瓦尔哈拉的命令而犹豫不决，所以你才会感到心烦。对吧？” 梅林笑眯眯地看着她，后者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姑娘似的不敢抬起头来。梅林其实比她想象的要精明，她本身的矛盾更是逃不过梅林的眼睛。所以……………… 梅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轻推开了位于书桌旁边的窗户，这个时节，彭德拉贡的夜晚充满了难以捉摸的燥热，但是梅林看着外面不断响起的虫鸣和灯火，脸上的笑容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时机就快要来临了，诺列嘉，而你，将是第一个被召集的人…………” “难道说殿下他！？” 诺列嘉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如果说骑士王除了是战场上所向无敌的英雄以外，另外还有一点令他的对手感到恐惧的，就是算无遗策的深谋远虑。那一天的事情发生得毕竟太过突然，但是骑士王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呢。 离开布里塔尼亚，只不过是为了暂时掩人耳目吗？那么，总有一天，他将再度归来………… “嘘…………” 梅林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诺列嘉顿时眉头一挑，她心里忽然有了某种明悟。梅林一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而这个消息毫无意外的，是跟骑士王有关的。 “耐心点儿，诺列嘉，都等了两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天吧…………” 梅林似乎意有所指，诺列嘉这样的聪明人听在耳中自然也是激动万分。 忽然，一名身着修女服的女士也不顾正在交谈的两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卡里莎修女？”梅林语气平淡地问道，并没有丝毫的恼怒。但是诺列嘉却忽然注意到了梅林眼中那一时间闪烁而出的精芒。这让她顿时脑海中有种雷电劈过的错觉。 “梅林神父，请您赶快下来看看。有人晕倒在了教堂门口，满口的鲜血，似乎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平日里一脸神圣庄重的修女此刻像是被魔鬼给恐吓了一样，吓得仪容尽失。苍白的脸色实在是令人在意………… “去看看吧…………”梅林的脸色徒然一变，不由分说就拉起有些瘫坐在地上的修女，也不管动作的不雅，粗暴地拉上她就冲了出去，力气之大，简直不像是个垂暮的老人，疼得卡里莎修女哎哎直叫，但是被梅林严肃凝重的表情一横，她顿时像是见着猫的老鼠一样安静了下来了。 「没想到你会回来的这么快啊，朱利叶斯，杰尼西斯已经回来了，果然，你们的宿命，还是要留到这彭德拉贡来终结吗？这一次，你将完成蜕变，变成一个真正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