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似曾相识
“鲁鲁修？” 尤菲米娅仔细地想了想，皱着可爱的秀眉，比起刚刚的泪人要好上许多。科涅莉娅终归是很难能够在脸上藏住心里话的人。虽然一时间被悲伤所笼罩，但是，心细的尤菲还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jiejie眼中的焦虑。她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商量。科涅莉娅惊讶于自己meimei的体贴之余，也不免心里愧疚。她思考着，也许在皇宫里交上新朋友，能够令她渐渐好转起来吧。 “对，鲁鲁修·Vi·布里塔尼亚，是玛丽安娜皇妃殿下的长子。今天，jiejie邀请了他和他的meimei来我们宫里做客，尤菲你作为这双鱼宫的小主人，可不能使了礼仪啊…………” 激将法存在自有其道理。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会愿意在jiejie面前被嘲笑。虽然在科涅莉娅看来，自己想要借此转移meimei的注意，不会过于沉溺于悲伤之中，但是对于尤菲而言，谁又知道这不是她刻意的表现，不想要让家人担心呢。略微安静地仔细擦拭了眼角的眼泪，仔细整理了褶皱的礼裙，纯白色的闺房之中，尤菲米娅浑然天成的公主气质又回来了。这不是夹杂着任何欺骗性质的表演，而是尤菲米娅这个人本身所拥有的气质。不会将自己的悲伤传染给人，她给人的感觉就应该是这样的天真无邪。 科涅莉娅豁然站起了身子，见尤菲浑然没有一副病娇该有的做派。刚刚的虚弱仿佛都是在做戏，可是眼角深深的泪痕，依旧在提醒着科涅莉娅无情的现实。她转过头去，看见了之前被作为礼物硬是从玛丽安娜殿下那里要过来的，玛丽安娜殿下成为圆桌骑士时候的纪念盘子。心中对于这几个兄妹的见面突然充满了期待。 “科涅莉娅殿下，皇妃殿下通知您，请带着尤菲米娅殿下前去大厅。” “知道了，下去吧。” “皇姐，你说，鲁鲁修还有娜娜莉，他们会是怎么样的人呢？他们会不会不好相处？” 路上，尤菲米娅不安地问道，科涅莉娅轻轻牵着她的小手，自然能够感觉得到她手心不安的冷汗。这个孩子的交际面毕竟还是太狭窄了。直到今天，科涅莉娅也不知道当初尤菲到底是因何种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那一帮子贫民的朋友。但是，可以肯定的，尤菲除了他们以外，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其他的贵族，她作为一个小女孩儿应该有的朋友一个也没有。这不仅仅是皇族的悲哀，也是因为母妃不太放心尤菲的缘故。这个孩子太过善良，虽然这是值得夸耀的品质，但是作为一个皇族，这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致命伤。伊莎贝拉皇妃不愿意见到尤菲受到伤害，所以干脆地将她关在了众人为她精心打造的象牙塔内。 只是没有想到，还是被几只老鼠趁虚而入了………… 科涅莉娅心中不满地嘀咕了两句，不由得轻轻握紧了尤菲的小手。 “玛丽安娜殿下的孩子，应该是性情比较好相处才对。虽然我和鲁鲁修还有娜娜莉接触的不对，但是应该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们可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要给自己一点点的信心啊。” 被尤菲米娅这样一说，科涅莉娅自己也才想起来。他跟鲁鲁修的交集甚至还不如自己跟骑士学院的同学来得多。作为自己老师的子女，老实说，鲁鲁修在皇族之中，除了顶着“那个玛丽安娜殿下的长子”这一名头以外，其他的方面可以说是名声不显。而且，也因为自己跟这个弟弟的10岁的年龄差距，让她不可能会像一个孩子一样玩耍。事实上，自从16岁正式开始在玛丽安娜殿下处学习，科涅莉娅与这位弟弟见面的次数完全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对于明明就朝夕相处在白羊宫来说，这种情况，也不得不说是诡异。 科涅莉娅有些心虚地望向了身旁仿佛没有听出来科涅莉娅迟疑的尤菲，也许，在她心中应该倍感焦虑的事情，还是怎么跟新朋友打好交道吧。 “我相信，鲁鲁修一定会目瞪口呆的。” 打量了一下稍作打扮的meimei，科涅莉娅满是赞扬地说到。 随着侍卫的一声传令，古老庄严的木门缓缓开启。 “科涅莉娅殿下，尤菲米娅殿下驾到！” 客厅中，早早就已经被伊莎贝拉皇妃不停歇的嘘寒问暖搞得疲惫不堪的鲁鲁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母亲在来这里以前就已经提醒过他不要在双鱼宫失礼，可是面对着眼前这位仪态端庄、雍容华贵的皇妃，鲁鲁修就知道自己还是半吊子的礼仪在对方眼中完全上不了台面。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煎熬。鲁鲁修不得不鞭笞着自己困乏的脑细胞，拼命回想着礼仪老师给自己教导的知识，运气了自己浑身上下的肌rou神经，拼命维持着自己已经快要僵住的动作，以至于不走形变样，惹得伊莎贝拉皇妃不快。而嘴上却还是不得不顶住伊莎贝拉皇妃不停的嘴炮攻势，鲁鲁修后悔死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还不如留在白羊宫配娜娜莉晒一天太阳呢。 而反观之罪魁祸首的娜娜莉，今年也不过6岁的她，在这片双鱼宫的新鲜地方，简直就是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充满了好奇。伊莎贝拉皇妃对于娜娜莉这样的女孩儿自然是百般喜爱，所有的规矩和礼仪在这一刻被女主人当成了一纸空文。得到了伊莎贝拉皇妃的特赦令，娜娜莉高举着伊莎贝拉皇妃准备好的点心高呼万岁。那样子简直像极了当年高举着金刚鹦鹉招摇过市的哥伦布。鲁鲁修被她这仿佛挑衅的行为刺激得不轻，但是很无奈，伊莎贝拉皇妃那始终略带着审视一样的目光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好在，听到这两个在房间里面梳妆换衣的姐妹终于下来了，鲁鲁修终于松了一口气。 男人的一生，有一半时间都是在等女人。鲁鲁修不由的对说出了这句至理名言的克洛维斯皇兄充满了敬意。 停下了跟伊莎贝尔皇妃不痛不痒的寒暄，鲁鲁修下意识地朝门边遥望，却张大了眼睛径直僵在了原地，再也没有挪动半分。科涅莉娅依旧是昨天那一身英武的骑士装束，而跟在她身后，却有一个与鲁鲁修差不多大小的少女。 略施粉妆的脸上带着少女才有的羞怯，崭新的纺纱长裙洁白如雪，随着少女轻灵的步伐盈盈而舞，粉色的发丝随风摇曳，像是牵系着成百上千的风铃，在鲁鲁修耳中荡漾着温柔的歌。她抬起头俯视着鲁鲁修。纯净的眼眸不带一丝的傲慢，温柔如水，恍惚如同出落凡尘的仙子。鲁鲁修的心中仿佛有一滴水滴打破了心底的沉静，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在他心头狂跳。 “鲁鲁修？” 伊莎贝尔皇妃自然是瞧见了鲁鲁修那一瞬间的失神，惊艳。仅仅只是一瞥，鲁鲁修的眼中那仿佛朝圣者遇见神迹的狂热让她略微有些得意。也许，那件事情并不是绝无可能……………… “尤菲米娅·Li·布里塔尼亚见过鲁鲁修皇兄。” 恍惚间，天使一般的少女已经盈盈行至鲁鲁修的面前，谦谦行礼，鲁鲁修只感觉有一股独特的幽香漫上口鼻，竟然让他有了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一向自诩最能随机应变的鲁鲁修竟然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尤菲米娅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想想jiejie说的话竟然应验了，也不生气只是偷偷地笑着，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似曾相识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里重现着，尤菲米娅的心中不知为何，亦是如同鲁鲁修般充满了微微奇妙的怀念。 “皇兄？” 她轻轻地开口道，吐气如兰。 “抱歉，只是没有想到，尤菲居然这么可爱…………” 回过神来的鲁鲁修自然是注意到了科涅莉娅和伊莎贝尔皇妃得意的笑容，娜娜莉嘛，她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尤菲米娅，像是在看一个死敌。鲁鲁修灵机一动转而赞扬起了尤菲米娅的外表，但是在科涅莉娅和伊莎贝拉眼中，他下意识害羞挠头的滑稽样子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皇族。反倒像是一个不懂礼仪的市井之徒。只是此刻，谁都没有去责怪他的无礼………… 尤菲米娅眼观着鲁鲁修下意识挠头的动作，嘴角不由得绽开轻轻的笑意。一如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坐在围墙之上偷看着花园中的自己的少年。那一对清澈的紫罗兰色眼眸之中，是尤菲米娅在宫墙之中不曾见过的真挚。似曾相识的画面，凝聚在尤菲米娅的记忆里，成了那时候，尚且懵懂的心悸。 “嘛嘛，没想到鲁鲁修也是个会讨女孩子喜欢的孩子啊。可不要成为花花公子哦。” 鲁鲁修的赞美对于科涅莉娅而言，就仿佛是对她自己的赞美一样。对于一直以来，比起自己的母亲还要溺爱着meimei的她而言，鲁鲁修那一阵失神的表现不仅没有引来她的不满，也许，自豪才是她此刻心中的想法吧。 伊莎贝拉皇妃实际上早就注意到了鲁鲁修坐姿的别扭，对于小时候深深受过这些礼仪训练的她而言，又怎么看不出来鲁鲁修平日里显而易见的礼仪课的懈怠。但是此刻的她作为一个母亲，还是很高兴鲁鲁修的赞扬。在查尔斯皇帝的诸多皇妃之中，她仅仅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人，科涅莉娅和尤菲米娅就是她的全部了。 “怎么会呢，皇姐。我…………” 鲁鲁修下意识地反驳了几句，结果突然就意识到接下这个话茬骑士很不好。因为这样子说下去就很有种他正在给未来的丈母娘和内jiejie打包票不会花心的错觉。饶是鲁鲁修这种心思敏捷之人，也足足沉默了5秒钟，最后在科涅莉娅促狭的笑容中败下阵来。 【该死的，还好克洛维斯不在这儿，要不然的话…………】 想起了自己那个表面正经实际上也是藏着一颗叛逆之心的哥哥，鲁鲁修就不免轻笑了起来。严格算起来的话，克洛维斯才是真正算的上鲁鲁修在皇宫之中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外人在的时候，时常被拿来跟哥哥无法挑剔的礼仪做对比，但是私下的时候，两个人却是互不服气的对手。当然，鲁鲁修不服气是因为克洛维斯老是跑来打扰他的休息，克洛维斯纯粹是因为下象棋被鲁鲁修给虐得丧心病狂了。可是，你却不得不承认，小孩子的感情，就是在这样的相互争吵和斗嘴之中建立起来的。 “你怎么了，鲁鲁修皇兄…………” 见到眼前这个给了自己异样感觉的皇兄突然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傻笑起来。小尤菲也是丝毫没有顾忌到自己跟哥哥的刚刚相识，很是自然地凑到了鲁鲁修的跟前，轻轻背着双手，踮着脚尖。仿佛恶作剧的小孩子在一窥自己恶作剧的成果一般。鲁鲁修抱歉地抬起头，被她嘴角淡淡的笑意勾起了心底的莫名的悸动，仿佛曾经，也见过这样子的她，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自己的眼前，嘴角的笑意，仿佛四月的阳光。 “不，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鲁鲁修静静地看着她，尤菲米娅略微有些红肿的双眼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前不久，我跟克洛维斯在吃午餐的时候就谈论过关于这个世界上谁最花心的问题。我说是不知道，结果克洛维斯一口咬定是拉蒂希先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拉蒂希？” 聪明如科涅莉娅还有伊莎贝拉皇妃都在差不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鲁鲁修的意思。不由得轻轻捂着嘴笑了起来，只有尤菲还是疑惑不解地看着鲁鲁修，不明所以。 “事实上，是克洛维斯咬到了一颗老的白萝卜，结果被里面的花心弄得很是难受。你说，它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花心的人呢？” 拉蒂希……radish……尤菲米娅终于是明白了鲁鲁修讲出这个笑话的意思。对于从小就生活在这个连讲话都十分注意的皇宫之中的她，过去哪里会有人肯拿这种笑话来逗她开心。除了朱利叶斯………… 尤菲一面开心地笑着，一面看着满脸微笑的鲁鲁修，不由得心生好感。在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以后，在尤菲最需要关怀的时候，鲁鲁修就仿佛命中注定般来到了尤菲米娅的身边。三言两语就把尤菲从失去朋友的悲伤中拉了出来。不得不说，除了鲁鲁修本人擅长的察言观色以外，与朱利叶斯极为相似的相遇，也无意识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不是吗………… “没想到克洛维斯还会讲这种冷笑话呢…………” 经常到白羊宫进行学习的科涅莉娅自然是知道最近白羊宫里多了一个天蝎宫的访客。事情的起因虽然科涅莉娅已经听玛丽安娜殿下说过了，只是没有想到，那个有“皇族画家”之称的弟弟，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改天，我也会叫上克洛维斯一起过来玩的。” 见科涅莉娅似乎是对克洛维斯产生了兴趣，鲁鲁修连忙出卖了自己的兄弟。对于伊莎贝拉皇妃那挑剔的眼神，鲁鲁修实在是没有什么自信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她满意的阶段。 【克洛维斯一起的话，也许伊莎贝拉皇妃就不会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吧，那样我也能轻松点…………】 鲁鲁修在心中不无庆幸地想到，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中此刻已经产生了想要再一次来这里的想法。 “对了，科涅莉娅，先不说，克洛维斯，你不是要参加毕业典礼吗？已经8点过了哦…………” 伊莎贝拉轻声细语地提醒，对于科涅莉娅而言却是仿佛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让她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糟了，都忘了时间了，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一把扯过沙发上的骑士披风，科涅莉娅风风火火的性格真是很难让人想到她居然是伊莎贝拉皇妃这样端庄贤淑的皇妃的子女。虽然过去并不支持科涅莉娅从军，但是看在女儿的坚持伊莎贝拉皇妃就没有再阻止。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经过了军校的历练还是这样冒失，希望，以后不要在战场上犯迷糊才好。 “那么，鲁鲁修，娜娜莉，一直待在宫里都有些闷了吧，我带你们到花园里好了。” “好耶好耶！” 娜娜莉有些兴奋地欢呼道，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要她坐着老老实实的简直比登天还难。好在，伊莎贝拉皇妃虽然严格，但是却是个无比疼爱小孩子的母亲。见到娜娜莉结束了对客厅的冒险，正索然无味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靠近鲁鲁修的尤菲嘟嘴生气，她不由得笑了笑。真是个黏哥哥的meimei啊………… 听到伊莎贝拉皇妃的话，鲁鲁修不由得感谢真是个善解人意的皇妃。略微带着一点歉意地对着尤菲盈盈一礼，虽然还是有些走样，但是却看得尤菲笑意连连。 “那么，我们也去吧，皇兄…………” “呃…………好…………” 完全来不及反应，尤菲已经迫不及待地挽上了鲁鲁修的胳膊，动作是那样的理所当然。鲁鲁修被天性活泼好动的她拖着在皇宫里毫无顾忌地奔跑着，仿佛忘却了规矩，忘却了四周，忘却了所有，只有来自手臂上，那一股淡淡的清香还在鲁鲁修的脑海萦绕。尤菲米娅回过头，温和的灯光下，彼此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在这个无声的回望中，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的等待。尤菲米娅的目光落在鲁鲁修的侧脸，微笑在他的唇角绽开，看上去永远那么温柔，就像清晨落在窗口的光。 尤菲米娅猛然回想起那个时常坐在墙头，像风一样放肆笑着的少年。双鱼宫白色的帘幕被突来的狂风卷起，像是魔术师手上唤起奇迹的白手帕。尤菲米娅眼睛一涩，双眼就开始不住地吞吐着雾气。等到朦胧中凸显出鲁鲁修的身影，和另一个记忆中的影子缓缓重叠，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知道，你永远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