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早晨的喧嚣
“殿下，行程已经安排就绪，请殿下赶快启程！” 依旧还是彭德拉贡一如既往的清爽天气，白羊宫鲁鲁修的寝宫内，却是不合时宜地传出了一声不太客气的埋怨。在这片等级森严制度严明的皇宫中，恐怕也只有这座白羊宫才能出现这样的异数。鲁鲁修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对于一旁正在偷笑的侍女他仿佛视而不见。在诸位皇子中，能够像他这样随和的倒是为数不多。所以渐渐的，负责照顾他起居的侍女也开始像安娜一样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安娜，没必要一大早就摆一张臭脸吧，我可不记得哪里有惹你生气了？” 随手支开了替他更衣的侍女，鲁鲁修笑意吟吟地转过身来，看着正站在门口一脸不满的安娜，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位爱吃醋的女侍官只是在跟自己赌气，毕竟自从鲁鲁修伤好了以后，生活起居都几乎是不会假手于人，这让安娜有种被抛弃的错觉，好不容易赶上殿下出行，没想到殿下居然一脸享受地让那些笨手笨脚的下人们服侍，真是……………… 安娜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任性的殿下气死了，偏偏鲁鲁修就是知道她的心思，恍若闲庭散步一样晃到安娜的面前，安娜不满地瞪着他，在鲁鲁修欠扁的温和笑容下，最终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蹲下身子帮鲁鲁修整理还未有理正的礼装，鲁鲁修得意地笑了笑，换来了安娜一记白眼。 “当初还不知道是谁死活不肯我帮他换衣服呢，现在倒是心安理得了，贵族啊，果然…………” 注意到鲁鲁修对待更衣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转变，安娜不满地嘀咕了两句。想当初，鲁鲁修可没有现在这样配合，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让侍女更衣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单单只是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殿下，安娜就觉得这个流着高贵血统的皇族，反而有着让人想要亲近的可爱，可是这种感觉，在回到皇宫以后不免变了许多，殿下变得“规矩”了，变得更有皇族“气派”了，更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皇族了，这原本应该是好事，可是，安娜却有种难以描述的失落，就好像那个平易近人的殿下会一去不复返一样……………… 鲁鲁修显然也注意到了安娜口气里的变化，洞悉安娜心思的鲁鲁修自然也知道她心里的失落。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转变是在所难免的，他毕竟是皇子，迟早也是要独当一面的人物，不可能一直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礼仪的约束虽然同样令鲁鲁修不爽，但是眼下，他还没有到那种可以无视的地步，对，他的实力还不够……………… 『安娜，即使我变得就如同那些你讨厌的皇族一样，也请你相信我，我，还是鲁鲁修………………』 “啊咧，安娜是在嫉妒吗？” 鲁鲁修一句随意的玩笑话，没想到却让安娜闹了一个大红脸，因为她是有过那么一点嫉妒的感觉，殿下的生活起居，除了她以外，她不想要假手于他人，成天都能够侍奉在鲁鲁修的身边，已经成为安娜的习惯，或者说，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了……………… “殿下啊！” 鲁鲁修向来都爱跟安娜开一些玩笑，而且总是能够一语中的，颇有种事半功倍的奇效。这让安娜很是气急败坏，鲁鲁修总是这样很好地把握着让人无可奈何的底线，让你除了咬牙切齿以外又不好过多地计较，看看他的样子，身为皇子居然以作弄下属为乐，简直可耻。安娜满头黑线地猛的扯了一下鲁鲁修胸口的领巾，不知道是不是暗想着这样子一把勒死他为民除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经过鲁鲁修这样一闹腾，她的确心情好了不少。 “好了好了，不闹了，娜娜莉她们该等急了…………” 感觉安娜有了爆发的迹象，鲁鲁修赶紧寻了一个由头远遁，穿着长裙的安娜哪里抓得到鲁鲁修，只有气得抓狂的份儿。 “殿下每次都拿娜娜莉殿下当借口！” 她不满地吼着，可惜的是，她不知道娜娜莉也时常拿鲁鲁修顶缸，这兄妹两个可以说是一丘之貉。 “哥哥，是哥哥！” 经过禁卫重重把守的回廊，入眼所及的便是白羊宫明亮而整洁的大厅。清晨时候清新凉爽的微风透过工匠的精心设计递送到宫中的各个角落，身居在此总能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舒怡。听到meimei娜娜莉的呼喊，鲁鲁修远远地就望见了那个端庄地坐在长条沙发上的绝美女子。那正是鲁鲁修的母亲，第五皇妃玛丽安娜。她并没有如同鲁鲁修一样换上了一身便于出行的礼装，相对的，她着一身深蓝色的百褶长裙的礼服，给鲁鲁修的感觉倒不像是即将要出行至骑士学院的前任圆桌骑士，而像是一个马上要踏春出游的深宫贵妇。虽然是光彩照人，但是难免会与骑士学院那种地方格格不入，以她的精明，不可能会犯有这种错误。 『母亲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告诉别人她已经淡出军界了吗？』 鲁鲁修暗自揣度着，不明白玛丽安娜的用意。对于这个久负盛名的母亲，他很多的时候多是又敬又怕。一直以来生活在皇族的背景下，鲁鲁修很多时候对于家庭的亲情都是抱以复杂的态度，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能力极强的母亲。 皇族的历史中，为了野心和权利骨rou相残的事情多到罄竹难书。仰望着这样一个母亲，不管是憧憬还是畏惧，这种感觉都是难以形容的。母亲绝不是一个单纯的皇妃，更不可能是一个只会安分守己的女子………… 鲁鲁修时常这样想着，很讽刺，明明是母子，有些话，却又不好明说。大概唯一现在能够令鲁鲁修安心的，就是玛丽安娜至少在现在她不可能害他，至少现在，鲁鲁修相信她还是一个温柔的母亲……………… “哥哥，真是的，都说是要出门还这么爱睡懒觉，真是个大懒虫！” 容不得鲁鲁修多想，活泼好动的娜娜莉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玛丽安娜怀中挣脱，一股脑儿扑进了鲁鲁修怀中。像一只娇小的小猫，一个劲儿地往鲁鲁修怀里蹭。鲁鲁修一低头正好将她费力挤出的鬼脸收入眼底，心中一软，忍不住摸了摸娜娜莉有些凌乱的亚麻色卷发。 “其实哥哥是得了一种不能起床的病…………” “真的吗？”娜娜莉嘟着嘴巴，显然是不信。“是真的，可是，只要是那娜娜莉来叫哥哥起床，我就马上会好了！” 鲁鲁修轻轻地笑着，眼中尽是宠溺的温柔。 “哼…………” 小丫头得意洋洋地从鲁鲁修的魔爪下挣脱出来，仿佛受了极大的赞扬，一旁的诸多宫女显然是早就习惯了皇子殿下跟皇女殿下的玩笑，就算是一直未曾开口的玛丽安娜殿下也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鲁鲁修牵着娜娜莉自台阶缓步向下，自是将这样一副光景收于眼底，心中同样感慨良多，或者说，充满了满足。 『这就是…………我要为之守护的家人啊…………』 嘴角浮上一抹浅浅的微笑，其中的幸福自是不必多说。 “鲁鲁修，不是要带娜娜莉去科涅莉娅那里吗？男孩子不可以失信于人哦…………” 随着鲁鲁修和娜娜莉靠在玛丽安娜的身边坐下，玛丽安娜终究还是半调笑地提醒鲁鲁修的行程。她虽然知道鲁鲁修昨晚是因为在书房待的太晚所以没有休息好，但是她一向不太主张过多地限制孩子们自己的选择。虽然她与皇帝陛下的关系注定了鲁鲁修起点不高，但是鲁鲁修既然决定要参与这场游戏，那么作为母亲，她除了鼓励以外也只有默不作声了。因为，她并不只是鲁鲁修的母亲，还是鲁鲁修父亲最得力的助手。 “嗯，我知道了，母……母……亲…………” 鲁鲁修支支吾吾地开口，总算是没有再用上一些别扭的尊称。“母妃大人”一词虽然光荣，却是显得生分许多。鲁鲁修既然决定相信自己的母亲，就不会有所顾忌。注意到鲁鲁修称呼中的那一抹变化，玛丽安娜眼中似有一股笑意闪过。 “额？哥哥，你为什么脸红啊？是不是不能起床的病还没有好啊？” 年纪尚幼的娜娜莉显然是还没有明白鲁鲁修跟玛丽安娜之间的文字游戏，也许在她看来，母亲和母妃都没有什么差别，鲁鲁修闹了一个大红脸，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望向玛丽安娜，却见她笑意吟吟地看着他，顿时满头黑线，看来自己还真是不能对这个腹黑的母亲掉以轻心。 “好了，鲁鲁修，既然已经穿戴好了，那就快带着娜娜莉过去吧，也许伊莎贝拉皇妃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早点，不要太失礼哦…………” 玛丽安娜说到这里不由促狭地看了鲁鲁修一眼，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你在白羊宫怎么“有失体统”无所谓，但是到了双鱼宫还是要安分点儿。 “是，我知道了，母亲。” 鲁鲁修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他才不会在意这些，礼仪谈吐，这一个月的特训让他早已经收放自如，玛丽安娜的提醒实在是多余。 “那我们出发了。” 玛丽安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安娜，去把我书房的东西收拾好，记得放到保险箱里，你知道的…………” 鲁鲁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安娜，感觉就像是对上了一个只有两人才知道的暗号似得。其他的侍卫宫女大多都以为只不过是皇子殿下闲来收拾的小玩意儿，男孩子嘛，到了年纪总有不想要父母知道的秘密，并没有多多在意。当然，这是指除了那些知道昨晚鲁鲁修和哥特瓦尔德卿在书房密谈之事的人。密谈，东西，书房，藏好，这就足以让人想到不少东西，也足够有诱*惑力……………………………… “Yes,YourHighness!” 安娜下意识地回答道，丝毫没有注意到鲁鲁修嘴角一闪而逝的诡笑。 『藏在这白羊宫里鬼鬼祟祟的老鼠，看我把你们全部揪出来。』 而与此同时，正处于白羊宫不远处的双鱼宫内，两名长相颇为相似的女子却也是一脸焦急地等待着。 其中一人身着别致的帝国军官军服，一头深紫色的长卷发被白色发辫自然地束在右肩之上，露出继承自母亲的一张妩媚容颜，上挑的额眉却又平添了几分英气，美丽而不失气度。不用说，这自然就是从小以玛丽安娜为偶像的科涅莉娅，插手腰际，骑士剑在衣摆中若有若现。不得不说，以她如今的气质，倒是的确有几分玛丽安娜的味道。 而另一名女子则是身着一身寻常的礼裙，朴素又不失气质，虽然是皱着眉头，但是却没有像科涅莉娅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沉稳而内敛，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大家闺秀的修养。这人就是科涅莉娅的生母，布里塔尼亚老牌贵族出身的皇妃，第三皇妃——伊莎贝拉皇妃。 “不行，要不，我再叫人去催催吧，鲁鲁修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也敢迟到，回头我再去收拾他！” 科涅莉娅毕竟还是太年轻，比起耐心还不如她的母亲。只是因为鲁鲁修迟迟不出现，她是生怕自己赶不上毕业典礼，这才有些焦急。伊莎贝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虽然心里同样对于一个皇子失约而感到不快，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对女儿的无奈。当初她本就不太同意科涅莉娅从军，毕竟她骨子里是一个传统的贵族，在她的看法里，公主就应该有公主的样子，安安分分地学学插花，游游园子，将来等到年纪合适了再找个不错的贵族嫁了也就是一个美满的一生了。实在闲不住也可以学学骑马一类的活动，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逼向战场呢。 可是这个女儿，科涅莉娅偏偏就跟她这个母亲有些柔弱的性子截然相反，从小精力充沛的科涅莉娅竟然是崇拜那个军人出身的玛丽安娜，还嚷嚷着要去从军，实在是让她头疼不以，她跟家族里的人愣是劝不住她，也只好由着她，可是见到女儿经过军校的磨练还是这样沉不住气，她不免有些失望。 “科涅莉娅，鲁鲁修毕竟是小孩子，迟到了情有可原，你身为他的jiejie，怎么这点儿耐心都没有。” 伊莎贝拉皇妃不紧不慢地喝着早茶，跟白羊宫的欢笑和睦可不同，在双鱼宫，古老刻板的贵族规矩可以说是多如牛毛，这也让科涅莉娅很多时候习惯了白羊宫的自由自在多有不快，心里嘀咕着难怪尤菲总爱去外祖父那里，母亲真是的……………… 当然了，表面上科涅莉娅还是得要做出一副聆听母亲教诲的孝顺女儿，母亲一辈子的期望不多，能够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健康成长生活快乐就心满意足，故此科涅莉娅对于自己的母亲还是相当的敬爱。 “对了，尤菲呢？她怎么还不下来，难不成也养成了赖床的习惯了…………” 科涅莉娅似是宠爱般看了眼紧闭着门扉的门廊，难以想象那个好动的meimei也会赖床。可是面对着科涅莉娅的猜测，伊莎贝拉皇妃却是神情阴郁地摇了摇头。 “昨天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要跟你说的。你答应玛丽安娜皇妃没有错，但是坏旧坏在时机不对…………” “什么意思…………” 科涅莉娅皱起了眉头，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尤菲…………她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