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王名之下（上）
“什么？要在城外开辟一处基地？” 说话的女子尽管还是未脱稚气的少女，虽然是披着一身朴素的轻纱薄裙，但是一脸清秀的眉目似乎是注定了她以后倾城的美貌。 “嗯，为了配合太子的行动，我们也必须尽早做好准备。除开与宦官那边保持良好的关系打好烟雾弹以外，对于周边的渗透和整合也必须尽快，当然，一只随时可以出动的精锐部队是少不了的。黎星刻给我的情报里面，中华联邦自制机甲师主力的‘钢骷’的理念设计已经完成了。所以我们也需要一处隐蔽地点进行数据实验和制造。” “那么，地点呢？” “之前我跟星雪去采药的时候，我观察过，蝴蝶谷是个不错的选择………………” 鲁鲁修略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关雨，果不其然，在听到鲁鲁修谈及另一个女孩儿的时候，这个有些傲娇的小姑娘还是不满地别过了脸去，嘴里嘀咕着一些鲁鲁修听来就头疼的话。 “对了，这些数据，关雨你可以先看看…………” 端坐于主位上的鲁鲁修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侍从，正是当初前来接鲁鲁修的小五，现在已经成了鲁鲁修的贴身护卫。他恭敬地低着头，关雨端坐在鲁鲁修的右手边，未来主母的尊贵的地位即便是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也不得不让小五保证恭敬的态度。 “这就是‘钢骷‘吗？’” 关雨接过小五提过来的黑色手提箱，全金属的封闭外壳很好地保护了里面的秘密，让人在打开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至少关雨也不似刚才那般激动。反倒是颇为好奇地打量起手上关于‘钢骷‘的情报来。 【距离Knightmare的交接已经半年了，总算是进入最后的实战测试了吗？单从数据上来看，武器火力与射程在格拉斯哥以上，但是机动性跟地形适应能力却远远不如。装甲防护性能倒是勉勉强强，可是，这样的设计却是无视了驾驶员的生命，不，是将驾驶员的资质降到了最低吗？哼，真不愧是拥有最庞大陆军数量的国家，人海战术真是深入骨髓啊………………】 在布里塔尼亚对日本的闪击战大获成功以后，世界各国对于机甲的研究也被拉上了日程。可是，因为情报的不足，这种研究的成本和进度是可想而知的。中华联邦明明已经获得了成品却自己鼓捣出了这样的玩意儿。不由让鲁鲁修多少有些失望。 因为节省资金和传统战术思想的局限，从而导致了这种派不上大用的畸形产物的问世也着实令鲁鲁修感到好笑，没想到这个用来陷害阿什福德家的计谋会产生这样的效果。等到今后中华联邦全员武装上了这类蹩脚的机甲时候，才会发现，缺乏机动性和续航作战能力的“钢骷”，不过是大量的垃圾罢了。 【不过大宦官，如果你们把这东西当成宝，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这样的设计，不是跟人形兵器的理念相去甚远吗？” 虽然并不太理解这个东西和布里塔尼亚的KnightMare的差距在哪里，但是，既然是以人形兵器为理念，那么，抛弃了人形的灵活性和机动性，这个钢骷，也只不过是顶着人形兵器幌子的巨大火炮罢了。 鲁鲁修微微一笑，对于关雨能够看出这个问题他并不感到意外。虽然对这些武器构造一窍不通，但是，关雨却是一个天生的战士。有些东西，不需要语言，仅仅靠着直觉。 “所以，我们才要另辟蹊径。听说，同样的东西，王家手上也拿到了一份。估计，是他们安排在大宦官身边的人吧。黎星刻发来的信件里面，谈到了最近他们和辽东军区那边的科学家接触密切，恐怕也是看出了这个问题，想要研究自己的Knightmare武器。” “那，那我们怎么办呢？”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暂时避开和王家的交锋吗？接近一年了，我们的势力从最初的两湖两广扩张到了福建、吕宋、暹罗，可是，王家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王家的根基主要在北方吗？” 关雨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只是其中之一，另外的原因就是，王家也看出来了我们对大宦官的虚与委蛇，他们放任我们吞并周边小势力，也是为了能够联合我们对抗大宦官。王家虽然势力庞大，但是，依附于王家的诸多势力却成分复杂，所以，王家反而乐得见到我们收拢这些不听教化的小诸侯。” “可是，他们会放任我们这样扩张吗？” “因为，还未有动摇他们的根基。而且，王家在意的东西，也未必就是独霸中华联邦…………” “你这是什么意思，修？” “不清楚，但是，王家的目的，绝不简单…………” 鲁鲁修摇了摇头，有些意懒地把手中的书卷扔到了桌上。 “所以，我决定趁着下个月王家家主生日的机会，前去试探试探。” “修，让我陪你一起吧！” 鲁鲁修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关雨越渐成熟的美丽脸蛋，心中一时也是纠结无比。这份坚持，简直就是如同过去他要出征之时，那个有些小任性，竟然偷偷摸出宫的尤菲。但是，鲁鲁修却无法面对着关雨做的那样的决绝。 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除了在中华联邦日渐稳定的生活，随之改变的，还有鲁鲁修等少男少女的成长。虽然之前，每一次临到关雨需要以鲁鲁修的“未婚妻”出席各种场合的时候，鲁鲁修少年人的心态，总是要免不了调笑几下这个外表冷艳实则傲娇的大小姐。可是，随着两人年纪的增长，鲁鲁修却不再以这种玩笑为乐。这其中，固然有鲁鲁修日渐成熟的原因在，而更多的，却是一种害怕的情绪。 没错，胆大包天如鲁鲁修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这个事情的起因来自于文和对于鲁鲁修和关雨婚事的催促。在中华联邦，尤其是贵族子弟，年纪早早如13、14岁就成婚的不在少数。而且，李敢过世的时候，这也成了他心中的遗憾。作为李敢身边的老人，文和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可是………… 被逼的人，鲁鲁修却开始感到害怕。过去因为年纪还小，也为了取信于李家，他还不曾认真考虑过跟关雨的婚约，只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到了今天。然而，和关雨的婚约，却让他注意到了一个过去没有深思过的问题。那就是，他在中华联邦实在是呆的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还有再回到布里塔尼亚的那一天。 【分开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一定会再回来的。等着我吧，尤菲…………】 嘴角报以苦笑，不，那对于鲁鲁修而言，是比苦笑还要更加痛苦，只有尝过生离死别之人才懂的笑容。要说过去，他还抱有等到局势稳定以后再返回布里塔尼亚的想法，可是，随着消息传来，白羊宫荒废，阿什福德家族被革除爵位，骑士王灵殿的建立，日本被划为“11区”，这些都让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了，他回去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 【回不去了吧，祖国，故乡，家…………】 “修，你没事吧？” 关雨担忧的声音把鲁鲁修从沉思中拉过神来，注意到少女脸上不加掩饰的担忧，鲁鲁修心中一黯，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如果，当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对我恨之入骨吧…………】 近两年的相处，鲁鲁修不想要，不愿伤害这个少女。已经无法完成和尤菲的约定的鲁鲁修，也许，只有继续拖下去，但是，终归是无解的难题………… 鲁鲁修走出大厅，来到望湖的高台之上，清冷的空气窜进他的胸肺里，仿佛一把一把的尖刀，在他的心里划出一道一道的伤口。疼得他差点就要流下眼泪来。 他毕竟不是中华联邦人，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故乡………… “哥哥…………” 听到这一声柔软的呼唤，鲁鲁修瞬间整理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是，鲁鲁修已经习惯了，不在自己的meimei面前露出软弱。 “怎么来这上面了，上面很冷的…………” 轻轻将娜娜莉的小手握于手掌，同鲁鲁修布满了老茧的手完全不同。那是仿佛入口即化般的柔滑小手。因为室外的低温，被冻得通红。鲁鲁修心疼地将其护在手中，怜爱地捋了捋娜娜莉额角的鬓发。 “头发都长得这么长了，得让咲世子再注意下，你原来的发色要露出来了……………” 因为最初要尽可能地隐瞒娜娜莉偏向于布里塔尼亚人的外貌，所以将她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只是没有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结果这个发色就一直保持了这样。虽然鲁鲁修还是比较怀念娜娜莉过去的亚麻色的卷发，但是，meimei变成和自己一个样子的发色却让他觉得倍感亲切。 “是呢，都染了这么久，怕是都快要忘记了原来的颜色呢，哥哥…………” 这种仿佛话里有话的感觉，令鲁鲁修愣了一下。但是随即他注意到了娜娜莉脸上的表情，比之过去任何时候都要严肃认真的表情。是的，在鲁鲁修不曾注意到的这近两年的时间里，成长的不仅仅只是有鲁鲁修和关雨，还有娜娜莉。 “哥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待在这里了呢？” 【然后，和那个关家的小姐结婚，在中华联邦度过一生。】 鲁鲁修在她的脸上读出了这句话，难以预想的，那个娜娜莉的脸上，也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说是愤怒，但是那一张紧闭着双眼的脸上，轻颤着的睫毛却让人难以将她和那情感联系在一起。那种东西仿佛一开始就不存于鲁鲁修对她的认知里面。 感觉到娜娜莉被握在手中的小手猛地反握住了自己。那冰冷的触感，不仅仅是来自于室外的苦寒，也是娜娜莉挂在眼角的泪滴。 “国内那边的形势并不太好，而且父皇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回到国内了！” 娜娜莉抽回了手，反驳道。 “明明可以作为普通人活下去的，为什么哥哥还要继续呆在李家呢？” 鲁鲁修被娜娜莉问得猛地一噎，别过了脸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她，他跟太子在谋划着一件大事。不，不，鲁鲁修不想要娜娜莉担心，可是，要说谎骗她这种事情，鲁鲁修更加做不到………… “留在李家，才有可能能够治好你的腿，我…………” 避重就轻，埋首仿佛看着自己比起两年前没有丝毫变化的双腿，娜娜莉的口中发出了轻轻的嗤笑。鲁鲁修愧疚地低下了头，对于meimei心中的痛苦仿佛感同身受。 就好像是玩弄一样。如果，打从一开始，就告诉娜娜莉她的腿无法再复原了的话，也许会很伤心，但是相信时间总能够冲淡一切。可是，明明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她【黑玉断续膏】这个希望，但是迟迟没有配成功这个事实，也仿佛毒*pin一样折磨着娜娜莉。给了希望却又无情地剥夺，让人生不如死的感觉，莫过于此。 “我只想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女孩儿哭诉着，披散着一头的乌黑卷发。只是任凭她如何地挣扎着，就仿佛被锁死在了这轮椅上一样，像是受冤的囚徒，向着鲁鲁修这个罪犯讨命一般。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永远的…………” “那你为什么要娶那个中华联邦人呢？中华联邦的传统，你也要把我嫁给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在这个国家里…………” 鲁鲁修有些震惊地看着娜娜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才好。想想看的话，这其实才是娜娜莉真正气愤的原因吧。关雨，极有可能会成为夺走哥哥的人，该守在哥哥身边的人，不再是她这个共患难的meimei，而是一个陌生的，生生将最爱的哥哥夺走的女人。娜娜莉对于鲁鲁修的依恋绝对不容许………… “还是说，你喜欢那个jiejie，忘记了还在布里塔尼亚等你的人吗？” 嘴角微翘，鲁鲁修从未有发现娜娜莉说的话竟然让他浑身无力。 “关雨她是…………” “米蕾jiejie才是你的未婚妻！” 比起远在天边的米蕾，近在眼前的关雨才更加具有威胁吗？尽管鲁鲁修从来都不希望自己的meimei变得这样有城府，但是事实是，女性，会为了自己重要的人而做出意想不到的改变。 “………………” 无言以对，娜娜莉的话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鲁鲁修的借口。是的，没有错。作为布里塔尼亚的皇子，骑士王，鲁鲁修在布里塔尼亚早已经和米蕾订婚。那么现在和关雨的这种不清不楚算是什么呢？鲁鲁修被击得哑口无言，娜娜莉虽然不留情面，但是却异常严酷地逼迫鲁鲁修认清了问题。 如果想要离开李家，作为普通人继续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实却没有如娜娜莉所盼望的那样展开。在独占哥哥的想法看来，哥哥迷恋上了这里的生活，假以时日，不止会忘记此刻也许还在帝都悲伤的米蕾、尤菲还有阿妮娅，甚至有一天，他也会像那些家主一样，将自己的meimei嫁入其他的豪门。不，那绝对不是娜娜莉想要的生活。如果早知道当初隐瞒身份进入李家换来的不过是哥哥与另外的女子朝夕相处的结果，那么娜娜莉绝对死活不肯答应…………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不管是鲁鲁修还是娜娜莉都默不作声地停止了争吵。但是，彼此却又都能够明白对方的想法。不，应该说，是通过那一双略微颤抖的手，能够了然心中的痛苦而妥协吧。 鲁鲁修无法抛下自己的meimei，哪怕她已经变得有些任性，为这过于病态的依赖和占有欲。但是，她也是鲁鲁修的meimei…………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爱你，娜娜莉…………” 两年了，鲁鲁修终于再一次开口叫了她这个名字。娜娜莉闻言终于破泣为笑地撞入鲁鲁修的怀中，小手不依地捶打着鲁鲁修的胸口。 “哥哥…………” 鲁鲁修无言轻揉着她的长发，不知不觉间，雪落了下来。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湖边赏荷的凉亭下，差一点被盖住的人影。毛抖了抖落了自己一身的白雪，望向山脊的望湖亭，眼中趣味尤长。 “不愧是…………你的meimei啊…………鲁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