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争夺的焦点
“呐，哥哥，为什么毛哥哥他要离开呢，他不是孤儿吗？和我们一起令他讨厌了吗？” 晚上用餐的时候，即便是看不见的娜娜莉也能明显地感觉到鲁鲁修的心不在焉。回到旅店以后，想了想娜娜莉还是用一种询问地口气说道。 “对他而言，也有不可替代的重要的人呢，他是去找他的重要的人了吧。放心，那个家伙命大的很，不会有事的。” 鲁鲁修帮娜娜莉拉了拉床单，口气里有种淡淡不确定的感觉。 “好了，如果有事的话，他会给我打电话的，我们不是专门为此留了对方的电话吗？” 娜娜莉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鲁鲁修打断了她，不让她再去担忧这些事情。 “好了，晚安，娜娜莉……………………” “……………………………………” 【真的没有问题吗？上次的电话以后已经过去3天了…………如果有结果的话，按他的性子应该是会给我来一个电话吧…………那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呢………………】 仔细看了看娜娜莉房间的门锁，鲁鲁修有些烦躁地拉了拉有些勒住脖颈的衬衫衣领，落地窗外滴答滴答的雨水让他的心情烦闷无比。 “这该死的雨………………” 他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逐渐朦胧的灯火低声地咒骂着。 “殿下，毛那边真的没问题吧………………您的脸色看起来很差…………需要喝点什么吗？” 刚刚忙完了的女仆咲世子静静地侍奉在鲁鲁修的身后，鲁鲁修阴沉而有些惨白的脸色让她不免有些担心。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意外的，鲁鲁修有些粗暴地摆了摆手，不耐烦的神色像是要喷出火来，骤然升起的巨大压迫感像是要碾碎咲世子的心肺一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很难想象平日里那样温和优雅的皇子也会有这般暴戾的一面。 “遵命，鲁鲁修殿下…………”咲世子深深地行了一礼，躬身向后退去，失礼的样子略显着狼狈。 “……………………” 像是被这一声告罪给惊醒了一样，鲁鲁修有些不自然地拧过了脸，缓缓地说道。 “抱歉，我的心情不太好………………给我点咖啡吧………………” 随着鲁鲁修转身间散去身上凝聚的威慑，咲世子这才敢抬起头来打量着鲁鲁修，他的脸色像是白玉石一样毫无血色，攥紧的双拳连指节都泛着惨淡的白色。 他的确看起来不太好，与其说是心情不好，倒不如说，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呢？毛？还是说………这场雨……… 鲁鲁修殿下每逢下雨的天气心情都意外的差劲，这一点即便是面对他的meimei娜娜莉都不会例外。刚刚他只是在尽量的忍耐，娜娜莉也能感觉到鲁鲁修呼吸间弥漫的焦躁温度，所以她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是…………” 热气腾腾的咖啡并没有能改善鲁鲁修糟糕的精神状况，事实上咲世子觉得鲁鲁修应该喝一杯牛奶，然后安心地睡上一觉。然而鲁鲁修摆弄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又按下退格键，不断地重复着，无意义的举动。 “滴……滴……滴……滴……” 手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奏得老响，单调的铃声里，释放着莫名的不安。 “……………………”对面没有声音。 “砰，砰，砰…………” 不时传出来的物品掉落的声音，桌椅翻倒的脆响。低声的上海口腔的争执叫骂，让鲁鲁修一时间有些错愕。 “大哥，这小子还带着电话…………” 终于，鲁鲁修听清楚了，这是一个尖嗓子，鲁鲁修估计他的烟抽得太多，以至于有些沙哑。 “我看看，哼，还是通话状态，小子想搬救兵！” “呃！……”一声失真的痛音透过被淋湿的话筒，扣击在鲁鲁修的胸口。 被抓了！！！ “喂，那边的，给我听好了，这是我们青龙帮的事儿，他妈的不嫌命长就少管闲事儿。” 一阵流里流气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以鲁鲁修的判断，那边的吵闹声表明对方绝对人数不少。而且，从话筒的音质感觉起来，混杂了不少的杂音，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鲁鲁修仔细地辨别着听筒里面可能仅剩下几秒钟得线索。 “嘟……嘟……嘟……” 鲁鲁修呆愣在原地，像是僵住了一样，手上的咖啡撒了一地也毫不知觉。 【怎么办，要去救他吗？放着不管的话，他恐怕会被干掉。青龙帮？据说是跟中华联邦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有很深的瓜葛的黑手党。要是被盯上的话，娜娜莉………………】 鲁鲁修一面借助着中华联邦本国的搜索引擎浏览着有关于这个帮派的猜测。一面在思索着对策。感觉脑海里的两股意识像是要把他给撕扯成两半一样，视线在手中死死握住的电话和卧房里苦苦挣扎，斗大的汗水顺着裂缝冷冷地渗出，就要彻底地淹没他的理智。 “…………………………” 房间里顿时静的只听得见摆钟的滴答，来来回回拷问着鲁鲁修的身心。冷汗融进骨髓中，冰凉了手脚。 “该死的！” 鲁鲁修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桌面上的资料和杂物摔在一旁。巨大的动静，直接惊醒了刚刚入睡没多久的娜娜莉。 “哥哥，是哥哥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鲁鲁修略带着歉意地看了咲世子一眼，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以鲁鲁修现在的状态，恐怕会吓到一向习惯了那个温柔细语的哥哥的娜娜莉。鲁鲁修一身疲惫地将自己摔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样，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但是只有鲁鲁修自己知道，他的脑海里始终都处在非常激烈的交战状态。一面让他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态度恶劣的小鬼，另一方面，却让他见死不救。 现在的鲁鲁修，还远远没有到他后来的那般冷血。对于毛肯打电话来向他求助者一点，他本人还是抱有一份能帮就帮的想法的。相逢即是有缘，这句中华联邦的话在这一刻被鲁鲁修一遍遍念叨着，他不明白自己在心里纠结些什么，就像他也不明白这句话里到底有多少的正确性。也许对于他而言，这句话，不过是中华联邦式的浪漫罢了。 “鲁鲁修殿下…………” 听到女仆的请礼，鲁鲁修略微看向了她，猛地发现，她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原本已经被鲁鲁修哄睡着的娜娜莉此刻还是穿着她简单的一身睡衣，略带着哆嗦地坐在轮椅上。 她有话要说。鲁鲁修这样想着，自己的meimei虽然并不算是有多聪明，但是，有些事情，她却是看得异常的清楚。那是即便不用语言说明，也能够了然于心的能力。在这一点上，她跟母亲，的确是有着很大的相似的地方。 “哥哥……是……因为毛哥哥的事情吗？” 果然，娜娜莉很容易就知道了这几天让自己的哥哥烦躁不安的焦点。毛肯定遇到了麻烦，而且已经向鲁鲁修求助。但是，因为顾忌到必须要保密的身份，鲁鲁修现在变得很犹豫。 【哥哥，其实也还是很在乎毛哥哥的…………】 【就好像当初的朱雀一样呢…………】 等到了鲁鲁修沉默的娜娜莉，很清楚自己的哥哥，鲁鲁修这样子别扭的性格。明明嘴上说的那样无关紧要，但是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里面在意。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明明跟朱雀闹得不可开交。但是，还是在朱雀被罚的时候，忍不住给他送去了一瓶矿泉水一样。鲁鲁修虽然跟毛甚至没有更深的交集，可是，那个时候一起渡过了难关，这样的感觉就变得尤为深厚了。而这，也几乎是鲁鲁修的弱点所在………… “哥哥，真是温柔的人呢…………” 少女轻轻开口道。 “哥哥，虽然不知道毛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所以…………请帮助他吧…………也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的。不要让朋友失望…………” 【朋友？和那种家伙？】 鲁鲁修略带着诧异的目光扫视了娜娜莉一眼。不知道是该挖苦一下自己的meimei，还是在心底里面咒骂几句毛的虚伪。虽然很想要开口否认，但是，毫无疑问的，鲁鲁修的确被娜娜莉所说的事情触动了心弦。 【朋友吗？】 离开彭德拉贡的时候，因为不想要牵连更多的人，所以在日本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朋友。而且枢木玄武首相也不可能放任他跟别人联系。但是，即便是那样的环境下，还是有了朱雀，这样一个自己可以说是讨厌的第一个朋友，随后还有卡莲、直人………… 朋友这种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将彼此的心牢牢衔接在一起了吗………… “帮我准备一把伞吧，咲世子………………” 良久，鲁鲁修从笔记型电脑中抽出一张储存卡插入到手机中，搁置在桌上的手枪和长剑连带着皮套被自然地插入腰间，十足的火药味儿扑鼻而出。 “我就姑且去确认一下吧，那个家伙，能不能够成为我的朋友。” 鲁鲁修一直认为，所谓行动必须要有严密的安排和明确的目的，可是像今天这样，既没有什么确切的作战计划，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冒险的目的的战斗还是头一次。可是，这样的感觉，却令鲁鲁修感受到自己心中的宽慰感。为了什么？因为做出了选择吗？因为正确？ “请小心，哥哥…………” 知道哥哥原本就是统率一方的骑士王，娜娜莉也不阻止他，因为他知道，哥哥只要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一定能够做到。自己所能够做的，就是为他祈祷。 “祝您武运昌隆，鲁鲁修殿下…………” “黑伞啊，倒是挺合适。嗯，照顾好娜娜莉…………” 接过咲世子双手奉上的黑色风衣和雨伞，他转过头淡淡地吩咐到。只有娜娜莉平安，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遵命。” “那么，让我来为你们奏响送葬的礼钟吧，不入流的垃圾们…………” 冷傲的美丽脸孔，微笑在颤抖，兴奋勾勒着残忍……………… “为什么您不阻止他呢，娜娜莉殿下。您其实还是很害怕对吗？鲁鲁修殿下的准备并不充分，万一…………” 等到确信了鲁鲁修离开，咲世子还是没有能够忍住好奇，询问着默默流下眼泪来的娜娜莉。 “我是阻止不了哥哥的，他的心中不会允许他因为我而停下了。如果因为我而放弃了，他一定会后悔莫及。而那，也就不是我的哥哥了，我知道的，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 “那件事情都查得怎么样了…………‘ 昏暗的中式大厅里，沙哑的声音幽然升起，缓慢而压抑，因为饱经沧桑而磨砺出的锋芒在低沉的话语里若隐若现，厅堂上跪坐的一众便衣的侍从都不由胆战心惊。 ‘是，已经确认过‘伏羲号‘上有过的打斗痕迹，还有少量炸药的使用迹象。推测曾有两方进行过交火，已经确认过‘伏羲号‘上的乘客名单还有证件的使用记录，并无可疑迹象。初步判断，反乱的，应该是船上原本的侍卫。‘ 台上披散着一头白发的老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一尊雕塑一样矗立在老人旁边的持剑侍卫立马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夺过瑟瑟发抖的探子手上的情报，一举一动都无不流露出军人的认真严谨。 “嗯，当年我李家的老鼠却被别人要了小命，真是可笑…………那么，这也可以说是他们宦官集团的内斗咯………………” 老人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遗憾，不过更多的，是一股子得意的冷笑。 “老爷，恕属下直言，那个高亥并非是宦官团那一伙儿的人。相对的，他在利用宦官的身份争取赵皓信任的同时，也在跟其他的军方人物暗中有勾结，依属下看，高亥是想要扳倒赵皓取而代之。不过…………” “哼，耍小聪明的虫子。垃圾就是垃圾，太贪心的下场就是死…………” 说着，老人意外地笑了笑，像是在炫耀着什么的孩童一样幼稚，但是在场的人心里，感受到的只是森冷的警告。 “那个杀掉高亥的小鬼叫什么…………” 满意地笑了笑，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开口道。 “啊，这个人，名叫黎星刻，据说原本就是宦官派去监视高亥的人，他好像就是黎星华小姐的哥哥…………” 一旁一直板着脸的军人也不免皱了皱眉，说话时语气不太自然。 “说下去…………” 老者轻声地问道，不过看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有了猜测。他询问自己的老部下无非是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属下手中的情报显示，他原本好像就是宦官安插在东宫的人，这次回来以后，似乎也没有被追究擅自行动的责任而且还受了封赏，成了羽林军千户东宫侍卫统领。属下以为，高亥虽然跟赵皓一伙有左右逢源的间隙，但是在士林和大部分人看来还是同属一个阵营，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做出这种会削弱自己的做法。但是这样做的黎星刻，却没有被问责反而被派去继续监视太子殿下，这说明…………” “说明杀掉了高亥，但是宦官们却可能得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老者猛得睁开的双眼，迸射出慑人的精芒。 “属下也这样想，不过，这样的话，在下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黎星刻一定要杀了高亥呢，以宦官的情况而言，大可以搜集情报以后威逼高亥交出东西，而高亥出于对抗士林和拉拢武官的缘故也不会明着翻脸，毕竟他对于赵皓来说还有用，但是…………” 留着山羊胡的侍卫一脸的疑惑，看了看台上同样闭目沉思的老爷。 “如果说，黎星刻并不希望宦官跟高亥联手呢，也或者，他想要趁机除掉高亥…………” 老者微阖着双眼，不确定道。 “老爷的意思是？” “哼……哼……无妨，如果真的如老夫所想，这个国家也还是有很多讨人喜欢的年轻人的………………” 老人微笑着摆了摆手，眼中的一丝神采不由令一旁的侍卫颇为诧异。毕竟，自从二小姐出逃以后，老人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对了，老爷，属下在船员拍的照片里找到了这个…………” 正准备转身告退的领首的侍卫突然转过身来，一脸怪异地递上了一份数据。 “呃，拿来我看看…………什么事情让你大惊小怪的…………” 老人嗤笑地摇了摇头，然而当他翻来开头的一页报告，照片上成熟端庄的黑发女子却是让她再也挪不开双眼。 “小唯…………” 老人形同枯槁的手颤颤巍巍地抚上那不到手掌大小的照片，眼中的热泪像是甘霖一般抹在老人干涸的皮肤上。激动的模样，令屋子里的人都不由为之动容。 “这，这是…………”老人完全没有了刚刚那股子智珠在握的霸气，颤颤巍巍的手指，哆哆嗦嗦的语调都不由让人皱眉担心。 “是，之前有听到传言，说二小姐很有可能在那之后去了日本。属下猜测二小姐很可能会乘这船回国，所以已经向船上部分人确认过。照片上的人，应该是二小姐…………” 见老人的激动模样，侍卫长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看老爷激动的样子，他还真有点担心别一下子太激动换不过气来。 “那，那这后面的几个孩子是…………” 老人似是不相信地往后翻了翻，赫然正是鲁鲁修一伙人………… “是，从目击者的证词来看，推测是二小姐的子女，之前我们也得到了消息，二小姐逃婚以后去了布里塔尼亚，很有可能是…………” 侍卫长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由抬起头看了看家主的脸色，见他一脸痴迷地看着几个宝贝外孙，外孙女的照片不由松了口气。毕竟，李家的子嗣，都是死在了第一次太平洋战役上，李家跟布里塔尼亚也算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他当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爷这件事，也是出于这方面的顾虑。二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给他们出难题呢……………… “既然知道了我的女儿的下落，怎么不接回来见我!” 老人就像是个受伤的狮子，咆哮之间透漏着悔恨与愤怒。 “根据周围的车站跟机场的资料，我们推测大小姐并没有离开上海，应该是还住在上海。不过，要一一盘查旅店的话，很有可能会惊动王家的势力…………这…………”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侍卫并没有一丝一毫地怨言，只是机械地回复着家主的问话。毕竟，这件事上要考虑的情况太多，他也不好擅自做主………… 果然，听闻到可能会惊动王家，老家主也稍微收敛了一下喜悦的神色。但是随即他又冷冷地哼道。 “哼，我李敢这一辈子就没有怕过谁，王家那个小丫头算什么东西。你，马上给我命令小五带人去找，就算是把上海给我翻了个底朝天也要找到她们。” 的确，李敢作为中华联邦硕果仅存的几名名将，其魄力和胆识俱不是王家一个刚刚接任家主的小丫头可以比拟的。 “诺！” 侍卫长抱了抱拳，一脸严肃地朝着屋外走去，脚步说不出的轻快，也是掩饰不住主人喜悦的心情。 好不容易哄着主公在见到二小姐之前先养好身体免得大小姐担心才让他喝了药睡下了，侍卫长叹了口气迈出了刚才充斥着药味儿的房间。 “小少爷们和小姐的照片你已经拿到了吧，尽量不要太张扬，李家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如今正是接回少主重振李家的大好时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老爷那边有我帮你顶着，你要尽量小心不要被王家的人给知晓了吾等的目的，如有万一，老五，给我必要拼死保护少主…………” 粗暴而幼稚，虽然有些冒犯主公，但这是侍卫长这几天来对于他主公最直观的感受。在听到二小姐的消息后全然没有了从前对峙沙场的冷静和耐心。但是，他对比却没有说些什么，因为老爷长期以来的行事不允许错，哪怕是他自己真的错了也一样，因为他错不起，在经历了丧子之痛之后，他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他捋了捋下巴那里的一戳小胡子呆呆地看着东边日渐黑去的明星，不由叹道。 “老爷最近的情绪这么不稳定，也许他真得老了。那么，小少爷，您能够撑起这个步入暮年的李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