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形势
用一座城市缴获的那些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金银珠宝,古董家具,以及在农民军将士眼中也只能拿来点火取暖,上厕所都嫌它擦不干净的善本书籍字画等物,同南粤军控制的商号来交易,换回来自己军中急需的粮食油盐药品布匹刀枪器械甲胄火药等物。 再用这些武器装备武装起来的老营、马兵、步兵,去攻取下一座城池。周而复始,良性循环,李自成和罗汝才当初便是这样,迅速的在河南站稳了脚跟。连续拿下了洛阳、开封等大城池,成为足可以同明军、清军鼎足三分的一支力量。这种做法,在多铎看来,李自成和二哥多尔衮一样,都是雄才大略的人物!本来嘛!乱世时节,金银财帛不值钱,只有粮食军队才是最要紧的!有了一支兵精粮足器械犀利的军队在手上,随便多少财帛金银子女弄不来? “本王早已有所了解,李闯军中精兵良将所配备之器械盔甲,炮队火器等营之铳炮火药尽数来自于南中商人之供给。分别为南北两条线路。北面便是由登莱沿海港口上岸,经黄河、胶莱河、清河、运河等河流转运到开封,再一路向西,或是直趋洛阳府,或是转而南下。南线么,便是从松江府上海县经黄浦江入长江,直奔荆州、汉阳、承天等处,补给那里的流贼兵马。” 多铎得意的将红毡子上那两块兀自冒着热气的白rou抓取在手,“开封、洛阳两处河南的要点已经为我大清兵马所有,这黄河,也成了我大清的内河,兵马往来粮草辎重转运颇为便利。各位将军以为,李闯的日子会好过吗?” 众人随着多铎手上那还滴滴答答向地上的红色毡垫滴着油脂汤水的两块白rou的上下起伏,在各自的脑海当中勾勒出一副眼下的明清顺南四家军队的态势图。虽然眼下在山东的南粤军兵马仍旧打着大明旗号,奉弘光天子为正朔,但是在这些降将和清军心目中,南粤军和严格意义上的大明军队那是泾渭分明的两支军队。所以,在他们脑海当中,便将此时在山东方向的南粤军划为另外的一股势力。 河南,号称天下之中,四战之地。如今,开封和洛阳两处重镇都已经落入清军之手,大半个河南尽数归了清军掌握。那么,此时多铎和阿济格的主力,向西,可以增援曹振彦的西路兵马,直扑潼关,拿下李自成的根本之地陕西,让他重新变成流贼。丧失了根据地,失去了粮草和兵员的补充,李自成和他部下的将帅们就算是再能打,再能跑,也不过是肢体之患了。不能同大清并列争夺天下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远在北京的多尔衮,已经下令,命在鄂尔多斯附近的几位蒙古王爷,率领他们的蒙古骑兵越过长城,同刚刚降顺了大清的几位前明将领一道,率部围攻陕北重镇榆林。 榆林是明代北边重镇之一,居民多隶军籍,以当兵为职业;出身将门的子弟也特别多。陕西明军当中,有很多能打的将领,以及他们的部队都出自榆林府。他们由于长期混迹于行伍,在镇压农民起义中双手沾满了鲜血,反动的政治立场很难改变。为了解决榆林问题,李自成采取了先礼后兵的办法。他派辩士舒君睿携带白银五万两招降榆林诸将,同时命李过、刘芳亮率领大军七万随后进发,以便劝降不成即用武力攻取。作了这些安排之后,李自成即返回西安。榆林总兵王定眼见大势已去,借口往蒙古部落调兵,带着几十名亲信逃跑了。榆林道都任和卸任总兵王世钦、侯世禄、侯拱极、尤世威等商议对策,企图据城抗拒。义军的使者在城中从十二日谈到十四日无结果,十五日开始攻城。双方战斗异常激烈,到二十七日方被攻下,尤世威等被处死。至于说被吹嘘的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宁武战役同榆林战役相比,那就狗屁不是了。 现在围攻这座榆林府的,则是先换大顺旗帜,后换大明旗帜的前大同总兵姜瓖、榆林总兵王大业,宁武总兵高勋、宣化副将康镇邦,以及原明军西安守将,在李自成大顺军攻打陕西过程中,打开西安府城门投降,后来被李自成封为伯爵的王良智等降将会同数万蒙古兵马一道围攻榆林,迫使李自成部队在陕北无法立足,不得不南下关中、汉中,甚至是筹划着出陕西往湖广方向转移。在围攻榆林的过程中,为了向新主子表明忠心,这群降将们不惜挥起屠刀,向不久之前还在他们口中被称为龙兴之地、发祥之地的米脂县百姓头上砍去。惨无人道地将李自成故里李家跕和李继迁寨的居民,不分老幼全部屠戮一空。 民国三十二年卷一○,附,。据这篇文章记载,当清兵围剿的时候,有一位妇女携带幼子,归宁于榆林所属的叶家跕,幸免于难。此子遂冒姓叶氏,入籍榆林。又有李某从悬岩上跳下得脱,遍体鳞伤,人呼之为李没皮。此外全被清军杀光。卷八,记顺治元年九月二十日,平定山西固山额真叶臣自军中奏报:“伪定西侯唐通败降后,我军复攻破流贼原籍米脂县,歼其亲族,掘其坟墓,弃其骸骨。侦得流寇党羽俱经星散,以闻。” 随着清军的攻入陕西,西北地区的明朝降官降将也一个个原形毕露,再一次的施展出变色龙的本领,乘衅而起,拜表投降清廷。原先任过明朝宁夏花马池副将的董学礼,归顺大顺政权后曾奉命沿运河南下,后来撤到河南怀庆地区降于清朝。他降清之后急于“立功自现”,派人带书信约大顺政权宁夏节度使陈之龙起兵充当内应。陈之龙过去是明朝监军道,他的投降大顺政权本来就心怀叵测,用他自己的话来讲是“借其兵权,以待天时”。董学礼的密信被牛成虎截获。牛成虎不赞成背叛大顺政权,把董学礼的家属全部处斩。陈之龙隐而不发,清军进入陕西后,他利用职权拉拢一部分军队,“倡率大小文武军民,望风投诚”,迫使牛成虎一道投降了清朝。白广恩归顺李自成后被封为桃源伯,随着形势的逆转,也准备投降清朝,只是由于大顺军防范较严,一时还难于得逞。到李自成撤出西安时,他就在蓝田口拉出队伍投奔了清朝。兰州总兵郑嘉栋、甘州总兵左勷、副总兵谢祯荣等人,都在一六四五年正月叛降清朝。奉李自成之命率军入川的四川节度使黎玉田、副总兵马德、高汝利、石国玺,也在清廷招降下领着士卒一万多人叛附清朝。此外,叛投清朝的还有汉南副将胡向化所部士兵一万余人、黄甫营守将高鸾以及陕北从响水到宁塞的十营堡边军。 这些人都摇身一变,剃了头发从大顺军的忠勇将士变成了为大明君父报仇的义师。 西线的陕西是这样,在多铎的东面,山东也是如此。借助着吴奉先、章陵虎等降将的兵力,靠着孔孟等世家大族的影响力,阿巴泰在王珂的辅助下,已经席卷了大半个山东,将南粤军兵马压缩到了鲁南山区和胶东的登莱青三府之地。眼下正在拼命的试图切断鲁南山区同登莱地区的联系,一旦这两地的联系被清军切断,那么,贫瘠的鲁南山区,是无法供给鹿玛红、廖冬至以及伍兴的数万大军的。他们要么拼死来争夺这条事关生死的交通线,来确保自己大军的粮饷军械供给,要么,就只能忍痛南下徐州,同在那里的南粤军兵马汇合。可是,一旦南下了,那么,山东便从此与南粤军无缘了。 此时的态势,如果阿巴泰准备切断鲁南与登莱地区的联系,那么,在豫东地区的多铎,随时可以出动人马,从侧翼攻击据守鲁南地区的南粤军兵马,牵制他们不能投入大量兵力去救援。如果,时机允许,多铎也毫不介意的杀到兖州城中去住几天。倘若是鹿玛红廖冬至不敢去救登莱地区,而是大军南下徐州的话,那便正中多铎的下怀,他很乐意在野外平原地带同廖冬至进行一场会猎。看看两家的火器、火炮、火器部队的战术到底还有什么差距。
他甚至打算,亲自率领数千精锐骑兵,从河南与南直隶之间的空白地带钻隙而入,弃徐州而不过,从许昌、长葛一线,直奔蒙城亳州,进而拿下蚌埠、宿州等城池,这样一来,在扬州督师的史可法与在徐州充当明军屏障的南粤军兵马便彻底的被分割成为了两坨子。这样的态势,便是当年锦州和广宁的明军形势重现。甚至比起当年的形势来,对清军更为有利。别的不敢说,多铎敢保证,只要他的帅旗向南行进,他的兵马只会越打越多,不必担心兵力不敷使用。沿途的各种团练、杆子,明军各部,纷纷会向他纳款输诚,投奔到他的织金龙纛之下,充当对付南粤军的急先锋。甚至连被赐爵封伯的那江北四镇,明军的主力部队,也会倒戈而行。 “至于说本王的正面,嘿嘿!你们也都清楚得紧!从开封府出门向南,什么周口、光山、固始,漯河、新蔡,信阳、阜阳,哪个不是传檄可定的地方?那里的兵也好,官也罢,有几个敢和我大清兵马对战的?用读书先生的话说,那就叫做螳臂当车!”多铎的酒意上了几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但是,话语当中那种俾睨天下的狂傲之气,却是充沛得很。 但是,他这话也不是酒后狂言。上述地区,正是明清顺三家的空白地方,当真是可以一道命令,几个传令兵就可以平定一座座城池的。 “这些地方太穷,没意思,没油水,对吧?”多铎眨巴着红红的眼睛,促狭的同手下的这群将领开着粗鲁的玩笑:“咱们把兵力投入到这些地方,有啥意思?” “对!对对!王爷说得对!” “这一带早就被李自成罗汝才抢过多少次了!老百姓穷得裤子都穿不上囫囵的,咱们大军从这里经过,王爷拿什么来犒赏将士,激励士气?!” “穷山恶水,女人还丑。王爷英明!” 打正面的这些州城府县,不能满足他们杀戮劫掠的欲望,还要投入兵力去消耗,这种赔本的买卖,向来都是以识时务为首要特长的总兵副将们,如何肯做?所以,众人无不是交口赞同多铎的战略安排,那就是向东!咱们去打扬州,到那向来以繁华富丽而著称的地方去见识一番!打下了扬州,对面就是南京!江南可是更加的富庶!想起了传说中那堆积着无数金银绸缎的松江府商贸区,许多人不由得喉咙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想到了王爷大军东进之后,大家的大好钱程,所以在场的军官将领们,也不分什么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也不管你是包衣身份还是新降顺的将领,纷纷跪倒在多铎面前,“愿为大将军前锋!攻破南京城,活捉朱由崧!” 前锋的任务自然是要想方设法抢一抢的,不管能不能抢到手,先要表个态,也好在新主子面前有个好印象。如果要是能抢到手自然最好不过了。攻破城池所得的子女玉帛,那是自然要先从咱们手上过一过的了。水过地皮湿,虽然不能像在大明时飘没的那么狠了,但是,至少三成还是有的! 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的将领们,多铎和阿济格兄弟两个不由得裂开大嘴,只可惜这兄弟俩人都是不认识汉字,不怎么读书的人。平日里也只是听过笔帖式念过,曹cao在长江边大宴文武横槊赋诗时的那一大段话太拗口,记不住,不然,多铎只觉得自己这个便是统领百万雄师下江南的曹丞相了。 不过,他大概忘记了三国演义后面的情节发展,在横槊赋诗后,便是火烧赤壁战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