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二降魔杵
“坊间都在传说，在这死亡之海下有一条巨龙，吸干了罗布泊数百平方公里的湖水，你们看着连绵的栈道，吊桥像不像盘卧在深渊中的恶龙……”一个小道士战战兢兢的指着蜿蜒的栈道。 “咯咯吱吱”一阵作响的声音，小道士话未说完，崖壁上的岩石崩裂，冰冷水柱浇灌而下，吞吐不绝，水柱的冲击力让悬空岛左右摇晃，众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的抱紧了身旁的岩石。 在这沙海之下，每一座悬空岛上都有一尊佛龛，崖壁上的古青藤枝叶扶疏，郁郁葱葱，盤根错节的缠绕在岩壁上，在枝叶繁茂的青藤中仿佛困着一个人影。 福冈亚美拔出鄂钢，周遭的空气冷风四起，几道刀仞深入岩壁上，斩落的青藤纷纷枯萎，陷落了一地。 一尊古佛显露峥嵘，佛像身呈赤rou色，身著甲胄，嗔目著甲，左臂向外，右手执人头幢，以拇指捻小指、无名指，立食指、中指，表示刀印，身旁二罗刹鬼持三股戟，坐于莲花圆座之上。 “此处供奉的是诸罗刹之王——罗刹天，这里的悬空岛有十二处，应该对应的是诸天、龙鬼神、星宿、冥官之总主十二天尊，东方帝释天、东南火天、南方焰摩天、西南罗刹天、西方水天、西北风天、北方毗沙门天、东北伊舍那天，以上为八方天。又有上方梵天、下方地天、日天、月天。十二天尊的佛龛齐聚于此，更像是在镇压着什么，此处镇压的邪祟……” 陈尘回忆起来时路上看到的佛龛，拿出了罗盘，对应了十二天尊在胎藏界曼荼罗的位列排序，想到此处镇压的邪祟，虽然具体还不清楚是什么，陈尘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感觉到很熟悉，他情不自禁的冒出一身冷汗。 崖壁上瀑布般的水流，雾气蒸腾，水汽在脚下形成云雾，完全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悬崖，结弦拿出一只罗盘，罗盘的指针四处旋转，完全没有定数，结弦默念道：“北方的天干壬癸属水，代表大自然的雨露和云雾。东方的天干甲乙属木，代表地球上的所有植物。南方的天干丙丁属火，代表太阳、月亮和光。西方的天干庚辛属金，代表地球和宇宙上的所有矿物。东北方的艮卦代表山上之土，西南方的坤卦代表平地之土。艮为山，属土，也代表着山脉、丘陵。坤为地代表平原和平坦之地。东南方的巽卦，代表了风和空气。西方的兑卦，又代表了沼泽、海洋、湖泊。而东方的震卦又代表了雷和电……” “小朋友，毛长全了再来探险吧！”张继祖拍了拍结弦的肩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堪舆的本领，本就不属于我们术法一派的传承，我也只是照本宣科。”结弦放下了手中的罗盘，失落的说道。 陈尘将罗盘放在一旁，试着在地上划出十二天尊的分布图，以五行和八卦，试着找出其中的规律，始终找不出头绪来。 “不用看了，这帮老外懂个屁啊，皮毛都没学全乎，我也有留意到这些佛龛的位列顺序和方位，这些佛龛是根据十二地支来排列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两两一组，五行属性为亥子属水，寅卯属木，巳午属火，申酉属金，辰戌丑未属土，死门居中西南坤宫，属土。大凶，大凶啊，死门为凶门，不利吉事，只宜吊死送丧，刑戮争战，捕猎杀牲。我们刚好在死门之上。”张继祖束手无策的说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生门在哪？”李沌惊慌失措的说，滚落下来的巨石从他身旁砸落下来，一些石块直接砸中了队员，应声跌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 “辰戌丑未，生门也属土，古人云向死而生，万物春生秋死，春种秋收，故命名为死门。在死门对应的位置，艮宫为生门。”张继祖遥指了另外一处生门的位置。 众人收拾了行囊，在被水淹没的一处栈道上前往对面的生门，面对四周萦绕的黑褐色雾霭，最先站起来的几个人被水柱冲下了深渊。 “大家将绳索链接在一起穿越山涧，千万不要松开绳索。”赵伶人叮嘱身后的队员。 生死一念之间，这一念之间的距离却跨越了整个人间，在通往生门的栈道上，第一个被水柱冲下的队友很容易就被救了上来，随着泥石流的滑坡，一些两至三米的人佣被泥水冲了下来，伴随着一些青铜器皿，六位同志同时被冲下了山涧，随着栈道的坍塌和陷落，最终不得不剪断绳索逃生，抵达生门的时候队员已经十不存一。 一些吊桥，栈道接踵崩塌，周围的几座悬空岛摇摇欲坠，成千上万口棺材在水流中被冲了下来，砸落在吊桥上，棺材干涸的尸骨碎裂成一团。 “这里哪来这么多棺材？”陆鸣躲闪到一旁，惊慌失措的问。 陈尘捡起来一块被断裂的木板，棺船上淡黄的漆色已经褪去，陈尘又捡起来几块残片，将其拼接在一块，发现船头、船尾也是用犀鸟的头和尾作为饰物，隐约的还能看到一些长着翅膀的人面鸟身的羽人，和一些残缺不全的吐火罗语纹路木雕。 “灵魂不朽，黄金船引渡回家。”一个藏族本地人桑姆认出了残缺的吐火罗语，他一直默不作声的混迹在赵伶人的队伍里。 “这个我还真知道，在川滇巫镇的时候，古巴蜀人也有这习惯，我见过类似的船棺，这是远古的船棺习俗，在古西域有一种神秘的墓葬方式，罗布泊曾经是巨大的内陆湖，古楼兰人傍水而居、长于舟楫，将死去的人用牛皮包裹住全身，葬在棺船中，用船作为葬具，目的在于利用船只、水道，把人的灵魂送回故乡。”李沌惊愕不已，手舞足蹈的指着陈尘手中船棺的残片。 陈尘沉吟了一会儿说：“黄金船又叫幽冥船，传说中用以引渡亡灵的棺船，最早出现在巴蜀地区，至今达雅、马来人还有很多人保持这种入葬习俗，因为船体用黄金装饰，又叫黄金船，掌舵人又叫引渡人，不引生者，不渡异类，羽人划船‘用船送魂’的仪式，羽人则为这一仪式的参加者，会戴黄金面具，以青铜太阳轮掌舵，以‘引魂’用的幽冥船将亡魂送到云海中的天国，引渡人具有沟通人与神的功能，在1929年到1931年春，英国的传教士在广汉三星堆发掘过类似的玉器，青铜器和青铜面具。” 在水流的冲击中，附近的几座悬空岛显露出峥嵘，这些被铁链，古青藤链接的悬空岛，岛面呈现莲花状，底端尖端，颇为锐利，这些悬空岛形状有独股、二股、三股、四股、五股、九股、人形杵、羯磨金刚、塔杵、宝杵等第二种，更像是一座座利用古法以天火制炼，天地万物灵性加持的法器，这个法器他们同时都认了出来：降魔杵。 “大手笔啊，这一座座悬空岛，形似降魔杵，这十二处悬空岛竟然是不同的降魔杵？”张继祖难以置信的看着摇摇欲坠的悬空岛。 “是，又不完全是，看这些悬空岛形态各异，降魔杵两头都是莲花灯笼状，金刚撅头部是佛像，底部为三棱尖状，招魂铃是上身是金刚杵，底部是铃铛。”福冈亚美在一旁冷漠的说道，她脸上的神情黯淡。 “这又是招魂铃，又是金刚撅，又是降魔杵的，这深渊底下究竟镇压了什么魔物？这里不会真的是地狱的入口吧！”李沌额头上汗水涔涔，蹑手蹑脚的打探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桑姆突然五体投地的朝拜，行稽首之礼，虔诚的祷告道：“班丹拉姆，灾祸即将降临，没有人可以幸免，原谅我的罪与恶，原谅我经不住那些愚蠢的利诱，原谅我和这些异教徒为伍。” “这哥们哪来的？是来砸场子的吧！”李沌来不及劝他离开，踩踏在他身旁的岩石上。 “大家有序撤离，我们不会放弃每一个跟我们志同道合的同志。”赵伶人安抚着仓皇失措的人群，竭力的安抚着他们。 桑姆的跪拜牵连了四五个人堕入到深渊之中，口里一直念念有词，在湍急的水流中，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唠叨些什么，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仿佛要窒息一般，“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哥们吃苍蝇了？”李沌问。 “不，应该是高原反应。”赵伶人来不及劝阻桑姆，桑姆已经被汹涌的水流冲散。 “他本来就是高原上的人，还能被高原反应喽？”李沌觉得这个想法说不通，桑姆已经顺着水流滑落到了悬空岛的边缘，死死的攀附着一块岩石。 加奈留意到福冈亚美的眼神，这个人还有用，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一个纵身数十条红线捆绑住桑姆，加奈将桑姆从混乱的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附近的几处吊桥和栈道彻底的崩塌，古青藤和锈迹斑驳的铁链也无法支撑岛屿的重量，有六七座岛屿轰然间跌入深渊，坠落的牵动涟漪让陈尘一行人站立难安，岛屿上的人进退维谷，陷入了绝境之中，跌跌撞撞的抱紧了身旁的岩石，福冈亚美将鄂钢插入到岩石中支撑住身体，加奈手中的红色麻绳犹如蛛网般散开，将一行人牢牢的捆缚在一旁。 直到悬空岛的最后一处链条崩塌，整座岛陷入了无尽的坠落中，极速的沦陷到深渊之中，下行的过程中，一座岛屿在他们眼前撞击在凸起的岩壁上，在撞击的电光火石中，瞬间土崩瓦解，燃烧的岩石，土木火雨般倾泻，簌簌而下，在落在他们所在的悬空岛上，让人眼花缭乱，一阵目眩，接二连三的几座岛屿相互碰撞，黑暗的深渊仿佛被撕裂出绽放的火花，遮天蔽日，湍急的水流没有降去撞击的炙热，几乎灼伤了每个人的肌肤。 “快想想办法啊！这都快团灭了个屁的了！”李沌一脸焦灼的催促着说。 “上行于天，下行于渊，诸灵数策，莫如汝信，五巫五灵。”陈尘在火光中掏出来一只龟甲，陈尘将龟甲在手中摇了摇。 李沌在一旁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尘所做的一切，要么陈尘疯了，要么自己疯了，他一脸无奈的带着哭腔问：“我如果还没瞎，你现在是在算命吗？这会儿算命来不及了吧！” “不如神龟之灵，知人死，知人生。” 陈尘并没有理会他，示意他往后退两步，此处大凶，不吉利，然后只是闭上眼睛默念着。 “这命你不用算了，我告诉你答案，土都埋过头顶了，眼巴前儿就是死路一条。”李沌还没有说完，被一块石头击中晕了过去。 陈尘看了一眼被砸成猪头的李沌，无奈的摇了摇头。 绫音，加奈，纱织，结弦舍身将福冈亚美护在了一处隐蔽的石洞旁，赵伶人栖身躲藏在不远处的石缝中，被几个战士保护着，陆鸣紧抱着张继祖的大腿，死死不肯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万籁俱寂。 “咣！”的一声陷落的声音，悬空岛坠落在一处水潭之中，四处溅起了冰冷的水浪，过了很久才归于一片死寂。 李沌一行人扒开身上一尺厚的尘埃，四周一片混沌，伸手不见五指，灰头土脸的咳嗽了几声，在远处亮起了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