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门十三针
“胡、黄、柳、白、灰。这是出马大仙儿上身了?还是精神病儿犯了?张天师这神通是作妖,还是作死啊?”李沌看得云山雾罩,看不惯尾随着张继祖身后五迷三道的几个道士。 张继祖脚尖矫健的轻轻踏在古青藤的枝叶,身体周遭散发着金光,随手丢出几张驱邪的符篆,软趴趴的纸张打在岩石上轰然作响,几个纵身攀登上了一处陡峭的千仞崖壁上。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道教有三山,三山合箓以来,龙虎山长期执掌剑箓,求雨祈禳,具有国师的地位,各个都是高端公务员,到民国时候张家人仍然是国师,在封建王朝官从一品,相当于现在的正高官干部。而南茅北马,捉鬼画符,跑江湖的居多,走的是民间路线,群众基础广泛,打的是游击战,这可不是一回事儿。出马仙儿起源于通古斯萨满文化,满清入关以后,就奉道教、藏传佛教和萨满教,萨满教某段时间也属于国教,出马仙就属于萨满教,俗话说南茅北茅,是中国古代民间玄学的两家,南茅是指茅山派,南方大多普遍使用茅山道术镇鬼捉妖,北马是指出马师都有通灵驱邪之功,张继祖天师所施展的,这正是龙虎山的正一秘法,七星心印,这个张天师身上有真功夫。” 陈尘义正辞严的解释道。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派的正一秘法?”一位年龄稍长的道士正在念咒掐决,听到陈尘所言,立即惊愕的问道。 “七星心印,对应北斗七星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以此心印用来修炼道法,撰写符篆,上表,立坛,只是这道家的八大神咒,你们正一派传度,授箓的仪式太过繁琐,迂腐,看上去好像也不太正统,张继祖天师继承的金光咒也用错了。”陈尘说看了一眼空中的张继祖说。 “金光咒是我派不外传的秘法,怎么可能会错?”中年道士嗤之以鼻的继续追问。 “不说功法,时间,地点,对象都错了,这些古青藤并不是邪祟,只是远古的毒物,水火不侵,这些术法驱散不了它们的。”陈尘和手中的那一节古青藤嬉戏,轻描淡写的说。 赵伶人咳嗽了两声,冷眼旁观的问:“看你年纪轻轻,知道的还不少。” “这也是你从那堆破书里看到?”李沌疑惑的问。 “问道的时候,沿路听几个跑江湖卖艺的路人闲聊时知道的。”陈尘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古青藤,已经丧失了戾气,周遭围绕着的紫褐色雾气也换成了柔顺的荧光,在他指尖嬉戏。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过李沌的脸颊,打在一旁的石壁上。 “吓他妈我一跳,都他妈把枪放下,人多枪杂,手更杂,别走火伤了大家的和气。”赵伶人埋头躲在了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伶人身后举枪的战士,战士扔掉枪,摊开双手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确认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开枪,昏暗的一座吊桥上走来几十个穿着防化服的一行人,各个荷枪实弹,那一粒子弹正是从黑暗中射出来的。 一个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身影,戴着一顶毡帽,身型婀娜多姿的走出人群,从步伐上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直到她从黑暗中走出来,白皙的肌肤犹如一个少女,陈尘和李沌看到她白皙的面容不禁动容,这个女人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李沌并没有直接认出她来,而是认出了她腰间的那一把佩刀——鄂钢,这把刀是仅次于鬼手,和干将莫邪雌雄双剑的名器,日本江户时代,平家天皇的佩刀,以嗜血著称,世界十大妖刀排行榜上的神器,冷峻的刀锋本身就足以给人窒息的压迫感。 “福冈亚美!”李沌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闪现出这个名字,咂舌的叫嚣着说:“你个老女人,不是早就死了吗?” “如果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很乐意帮忙。”福冈亚美面带微笑的挥了挥手,几十把枪差点塞进了李沌的嘴巴里。 李沌深知福冈亚美的手段,自知嘴巴没有她手中的枪杆子硬,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巴。 福冈亚美把目光放在了陈尘身上,她走进人群中故作惊愕的说:“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 “那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陈尘轻描淡写的说。 “我没死,有些人很失望吧!”福冈亚美的脸上带着笑容,并没有生气,反而夹杂着一丝落寞。 “有些人是谁?等一等,这位姑娘,你又是谁?”赵伶人一头雾水的问。 “有些人就是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而这位妇女就是福冈亚美阿姨。”李沌一本正经的调侃着介绍道。 “世人难免三灾八病五劳七伤,有些人不止腿脚不好使,眼睛也瞎了,既然有眼无珠那我就替你挖了它。”福冈亚美冷漠的纵身拔刀。 “妇女”和“阿姨”两个刺耳的字眼儿听得福冈亚美睚眦欲裂,鄂钢出鞘,四周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刀锋撕裂了黑暗,鬼泣狼嗥声不绝于耳,一团黑影鬼魅般刺向李沌,一道寒光从李沌的瞳孔中一闪而过,李沌仓皇失措的一个踉跄退出了几步。 刀停在了半空中,一双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刀锋,陈尘已经挺身而出站到李沌面前,福冈亚美紧握着手中的鄂钢,刀锋刺入寸许,陈尘的指尖被划破,他的血液蜿蜒的流淌在鄂钢上,鄂钢贪婪的吸吮着血渍。 顷刻间,鄂钢发出鬼泣狼嗥的嘶吼震耳欲聋,刀刃仿佛活了过来,抖动着从福冈亚美手中几欲脱落,陈尘臂弯上的古青藤猛然间像一条毒蛇,闪电般刺中了福冈亚美紧握鄂钢的手,又迅速的蜷缩在陈尘的臂弯上,福冈亚美手中的刀脱手而出。 陈尘挥手将鄂钢甩出,刀锋插入到一旁的岩石中。 “你……”福冈亚美被突如其来的古青藤刺破手腕,伤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在溃烂,手臂露出森森白骨,福冈亚美额头上的汗水涔涔直下,紧握着臂弯的手在发抖,气急败坏的看着黑暗中的陈尘。 陈尘眼疾手快的刺出几只血红色的金针,几条形态各异的蟠龙盘踞在针柄上,陈尘在福冈亚美的身上,以鬼宫、鬼信、鬼封、鬼路、鬼堂、鬼心、鬼藏、鬼臣……封锁住福冈亚美的经脉,地宫里霎时间,天雨粟,鬼夜哭,席卷着细沙遮光蔽日的袭来,风沙迷了众人的眼睛。 福冈亚美溃烂的臂弯被金针封控,一时间无法动弹。 “你对我做了什么?”福冈亚美僵持住身体质问道。 “他刚救了你一命,如果沾染到古青藤一丝一毫的毒气早就死了,你来晚了没有看到小战士瞬间飞灰湮灭的。”李沌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 “我用针灸封锁了你的经络,这只能遏制你体内的病毒,一些病毒会永久残留在你的体内,并不能完全清除。”陈尘提示道。 福冈亚美冷哼了一声,怒目圆睁的盯着陈尘,眼睛里透出一丝无奈。 “这是……”张继祖身在悬崖断壁的高处,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欣喜若狂的打量着陈尘,几近痴狂的追问:“这难道是张道陵天师所创失传已久的鬼门十三针?传说在施针之时,天地异变,风隐雷动,能够沟通鬼神,逆反天命,活死人,rou白骨。”
“牛鼻子老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说这鬼门十三针就是你们张道陵老祖所创的了!全世界都是你们家的了。”李沌虽然不知道这鬼门十三针是什么,一如既往看不惯这几个老道士的嘴脸,气儿不打一处的调侃反驳着。 “鬼门十三针原是轩辕黄帝时期巫祝扁鹊一脉的传承,张道陵顿悟天道规则,从九鼎所载的河图中参悟阴阳、五行和数字的分配,人体经络以练炁修行,掌握了理、气、数的原理和炼丹术,获得九鼎金丹的炼制法门而得道,才有了你们龙虎山天师一脉的传承。”陈尘的话听的张继祖膛目结舌,却也由不得他不信。 陆鸣喘息未定,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陈尘。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我研究生物三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陆鸣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你看这究竟是植物,还是动物?”李沌指着陈尘指尖的古青藤。 陆鸣停驻在距离陈尘咫尺之间,不敢再往前靠近。 “什么鬼门十三针,这不科学,一派胡言,孙思邈《千金要方》所记载的扁鹊就是一个神棍,什么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xue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必须并针,止五六xue即可知矣,什么术家秘要,缚鬼禁劾五岳四渎,山精鬼魅,并悉禁之的鬼话,就是跳大神儿的。”陆鸣的知识体系顷刻间崩塌,他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掏出一支烟点上,抖动的手连续划断了几根火柴,火柴散落了一地,捡了几根一起才点燃了香烟,陆鸣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 “黄帝时期扁鹊也并非是一个人,而是巫医信奉的一种人面鸟身的图腾,祭祀的法器,能使万物复苏,带来希望的一个上古神祇。”陈尘陷入了沉思。 陷入沉思的还有一个人,赵伶人茫然的说:“《山海经》中记录了九个人面鸟身的怪物,我们换一种说法,又或者是上古巫者祭祀戴的人面鸟身的青铜面具,主管万物复苏,符合这个条件的上古神祇只有两个:一是招搖之山的鹊神,另一个是东方之神句芒。”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难道这里只有我一个正常人?”陆鸣不想在听一帮神经病讲这些鬼神故事。 “赵先生也研究过《山海经》?”陈尘问。 “家父从昆仑山脉的探险回来之后,带回来了很多的照片和资料,其中就有一口硕大的巨鼎照片,鼎壁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从此便废寝忘食的执着于研究上古文献,一年后便在九局中组建了一个秘密的404研究所。”赵伶人叹息道。 “赵珏这个老家伙还没死呢?”李沌饶有兴趣的问。 他完全没有留意到赵伶人那一张面如死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