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东部边境
格里兹里，梨刀村。 喧闹的营地里众人忙忙碌碌地整理着行囊，暴风雪过后仅存的寒意丝毫不能阻止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人们高涨的热情。 “噢，我的老天，把那该死的书扔了，去帮帮忙！玛丽贝斯！” 格里姆肖女士的大嗓门充斥着整个营地，而营地的女士们在她的督促下有条不紊的给行李打包然后装上马车。 “噢，你们回来了。”格里姆肖女士看到众人回归，热情地迎了上来：“小伙子们，去帮她们把那些沉重的物件搬上马车，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你可不能指望一群小姑娘和几个老人小孩加上一个肥胖的缺乏锻炼的厨子还有一个伤员能搞定所有的事情。” “兰尼，比尔，哈维尔——”达奇一边说着一遍下了马：“我们的女士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伙计们。我们可不能让她们等太久——那不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 亚瑟也下马走过来：“所以，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们要试一试，天气看上去很平静。”达奇说道。 何西阿也走了过来，指责地说道：“而且我们刚抢了利维提克斯·康沃尔的火车！” 达奇在何阿西刚走走过来开口的时候，就转身往旁边走去，等何西阿说完，又忍不住转身回过头来。 “我们现在有钱了，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先生们。”达奇缓了缓，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去哪？” “我比较了解这个地方。”何西阿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顺着达奇说：“我说过的，我们应该把营地安置在瓦伦丁附近的马掌望台，我们能在那里躲着，不会有问题的——” “只要我们安分守己。”何西阿又补充道。 “好的，我们走。”达奇说道：“安分守己，怎么都行。” “亚瑟，你去那辆，带上何西阿。”达奇对着亚瑟说：“我知道你跟何西阿喜欢聊过去的事情，还有老达奇到底怎么了…” “亚克，你骑着你的马…你的马呢？”达奇看着莫瑟脚下的马鞍有些发愣。 “我刚刚把她放走了。”莫瑟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那是‘喀俄涅’离去的方向。 “为什么？”达奇很不理解：“我的意思是，它可是不可多得的一匹好马——和我的‘伯爵’不相上下。” 看着‘喀俄涅’消失在视野中的莫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感叹道：“我们感受到她对于我的友谊，但是我也能感受到她对雪山的依恋，她不应该属于某一个人——她属于这片雪山。” 达奇沉吟了一下：“是的，她属于这片雪山。” “那么亚克，你坐在亚瑟那辆车上吧——那辆马车上东西不多，你可以挤一挤。” 亚瑟跟何西阿坐上最后一辆马车的驾驶座，莫瑟则坐在货仓里。 在一路的谈笑声中，五辆马车和骑马的几人渐渐驶离了雪山。 …… 一路上随着积雪慢慢消失，绿色渐渐显露出来，空气中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还穿着厚厚的大衣的莫瑟，虽然有着寒暑不侵的徽章加持并不会感到热，但总觉得这种着装有些不合时宜。 “你可以去前面的马车里换身衣服，莫瑟先生。”何西阿见莫瑟还穿着厚厚的大衣，考虑到莫瑟的年龄和生活经历，或许不好意思像营地的其他男人一样在这么多人面前换衣服，很贴心的对莫瑟说道：“前面的马车有篷布，可以遮挡一下。” “噢，太感谢了，马修斯先生。”莫瑟感谢了何西阿，随手拿起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包裹，走到了前面的马车上，把篷布放了下来。 拥有‘一秒换装’技能的莫瑟换衣服并不麻烦，只是在选择上费了一些时间，然后又故意多等了一会，才走出马车。 下车的莫瑟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精致的后梳推边发型，胡子刮的干干净净，上身白色立领衬衫并将袖子卷起，搭配蓝色奢华马甲，下身黑色时髦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翼纹短靴，手上带着黑色步枪手手套。 脱去厚重衣服的莫瑟身形并不魁梧，反而显得十分修长挺拔。 再加上莫瑟英俊的外表，营地的女士们sao动起来，一群人在远处的马车上对着莫瑟指指点点，时不时的还传来一声惊呼。 莫瑟笑着摇了摇头，走回到马车上。 驾驶着最前面一辆马车领头的达奇在询问后也搞清楚了sao动的源头，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把兰尼和迈卡喊了过了：“兰尼，迈卡，你们俩去前面看看，确保前面一切正常——我们这一路上的麻烦够多了。” “我？跟那小子？”迈卡有些不情愿跟兰尼一起出动。 “去就是了。”达奇命令道。 “走吧，小子。”迈卡知道改变不了达奇的命令，于是双腿一夹马腹，脱离马车队伍，快速驾马向前，同时对兰尼说：“你可以请我喝一杯威士忌。” 马车队伍继续缓缓前进。 然而，在穿越一条小溪后，马车轮子突然掉了下来。 “啊，该死。”亚瑟低骂一句。 “好了，让我们检查一下吧。”何西阿安慰道。 “你们那边还好吗？”哈维尔喊道。 “这看起来像是还好的样子吗？”亚瑟爬下马车，走到马车旁边。 “好吧，发生了什么事了？”哈维尔问道。 亚瑟没好气地说：“我把这该死的轮子弄坏了！” 莫瑟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查看了一下：“不是很严重，我们来修好它。” 哈维尔过来问：“需要帮忙吗？” 何西阿也走到轮子边查看了一下：“我想我们可以处理。莫瑟先生，我们来把马车撑起来。亚瑟，你趁机试着把轮子装回去。” 莫瑟和何西阿把马车轮子那边抬起来，亚瑟也把轮子扶了过来，调侃着何西阿：“你还有力气抬起一架马车么？” “闭嘴。”何西阿没好气地说。 “我只是说说而已。”亚瑟笑着说。 “那就少说两句。”何西阿说：“其实我感觉我没怎么用上力，大部分都是莫瑟先生在抬着——他看上去可没有这么强壮。” “你忘了吗？他可是打断了迈卡的两根肋骨！”亚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何西阿索性松开了手，但是莫瑟一个人抬着马车仍然没看出来吃力。 何西阿白了亚瑟一眼：“就打架来说，力气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并不是谁力气大谁就厉害——我的意思是，莫瑟先生看上去有些瘦了。” “他才刚刚18岁，何西阿，他的身体还没发育完全。”亚瑟将轮子对准，又用肩膀撞了几下使轮子装的更加牢固，然后用工具将轮子上的螺丝拧紧：“好了。” 这时，何西阿发现远处的山坡上有几个人影。 “你怎么想？”莫瑟顺着何西阿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山坡上的人影，看样子应该是印第安人。 莫瑟看向何西阿道：“如果他们想要找麻烦，应该不会让我们看到他们。” 何西阿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冲远处的人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可怜的家伙。”何西阿感叹道：“我们把他们整得够惨。” 何西阿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装进马车：“走吧，我们不要去惹麻烦。” “发生什么事了？”亚瑟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嘛…”何西阿爬上马车，招呼着亚瑟：“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莫瑟爬上马车，亚瑟也爬到驾驶座，驾驶马车缓缓前进。 “不远了，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顺着河边，然后向左进入大路。”何西阿指路。 整理了一下思路，何西阿缓缓地讲述着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 “嗯…是的，这一带的印第安人确实吃了血亏。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大地之心，既能种植，也能放牧——他们全都失去了。被抢的一干二净，连根草都不剩。他们要么被杀，要么被赶到了鸟不拉屎的保留地。” 莫瑟反问道：“其他地方不也是一样吗？” “嗯…或许吧。”何西阿说：“我只是听说军队里有一些人特别的，呃…对这些事也觉得不愉快。” “不愉快？”莫瑟乐了：“你怎么才能愉快的去杀人放火？” 何西阿解释道：“恐怕我刚才是想把复杂的事情简单的解释出来，好让我们一根筋的车夫能理解。” “嘿，别怪到我的头上。” 某个不愿意透漏姓名的一根筋的车夫无辜躺枪。 于是他开始爆黑料：“别忘了，亚克，我们身边的这位是个骗子，土生土长的那种。就因为听起来好听，不代表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没走错吧？”莫瑟转移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何西阿立刻接过话：“这就要看我们是按照计划往西走，去原始森林里寻找财富和安宁吗？不。那么我们是要按正确的方向，不顾一切的往山下跑，甩掉从东边来的警察吗？对，应该是。” “你知道附近的情况？”莫瑟问道。 “知道一点。”何西阿说：“我曾经路过几次这里。这附近不远处有个畜牧镇，叫瓦伦丁。牛仔、逃犯、妓女…是我们这种人呆的地方。” 亚瑟问道：“有奥德里斯科帮的人吗？” “可能他们也在。”何西阿说。 “平克顿侦探也在？”亚瑟继续问。 “但愿不在。” “那我们要去的这个地方…等下，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马掌望台。” “这是个适合藏匿的好地方？” “暂时应该可以。”何西阿反问道：“你以为达奇真的想藏的多么隐蔽吗？但…你知道的，可能后来我变了，而他没有。但我们一直告诉他渡船上的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你和我在黑水镇本来已经有方案了，本来可以成功的。” “或许吧。” “可是，达奇根本不像那种无脑蛮干的确定位。”何西阿一直有些疑惑。 亚瑟替达奇解释说：“有时候一切不会这么顺利——会死人的。但现实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你，我，达奇…我们干这一行很久了，但到现在都还好好的，所以，我觉得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做了正确的选择……” ………… “你在搞着什么东西？”亚瑟看着何西阿一直在用药杵鼓捣着什么，忍不住问道。 “只是一些蓍草和花旗参，对身体有好处，比你在药店买的东西好。”何西阿将人参和蓍草递给亚瑟：“给，你可以全拿走。这些东西我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可以做。” “好吧…谢谢你。” 亚瑟接过药草，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哈维尔正等在路边。 “嘿，你们来了，兄弟。”离着老远哈维尔就呼喊着：“在这，跟着印迹进去。” “谢谢。”亚瑟感谢道。 “嘿，慢一点，让我跳上来。”哈维尔喊道。 亚瑟降低车速，让哈维尔跳了上来。 “好了，我们走。” 亚瑟驾驶马车顺着印迹进入树林，正好有一个容纳一辆马车进出的小路。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哈维尔？”何西阿问。 哈维尔回到：“没有，进展顺利。这是个好地方。” “太好了。”何西阿由衷的感到高兴——实在是最近超出计划的部分太多了，而且都伴随着麻烦。 “我觉得我们能藏在这儿，亚瑟，我是说暂时。”说话间，马车来到一片树林中的平地，不得不说这真是个适合隐藏的地方——其中两面还是悬崖。 “我们到了，先生们。回家真好。”何西阿感叹道。 达奇走了过来，兴奋的对何西阿说：“你说的没错，何西阿，这个地方很完美！” 何西阿爬下马车：“但愿吧…” 达奇兴奋的向众人宣布：“先生们，我们活下来了！” “暂时来说。”何西阿补充道。 “现在，发达的时候到了！”达奇继续说。 “我和亚瑟本来要在黑水镇发达的——我们计划了一个大的！”何西阿说道：“但迈卡让你对那艘渡船充满兴趣——然后我们就沦落至此。” “这些年我们都犯过错误，何西阿。”达奇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盯着何西阿，声音低沉的说道：“我们每一个人！但我，让大家团结在了一起！让大家都活了下来！让大家躲过了追捕！” 达奇说完，转身走向帐篷。何西阿立马追了上去，拉住达奇的胳膊：“我只是有点担心——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达奇。我想在我死之前看到大家都安全了。” “我也是！” “而现在，我们被困住了！困在格里兹里东边，身无分文…离我们心目中的西部处女地还很遥远。” “我知道，我的兄弟。”达奇缓缓的说道：“但我们安全了。我们在这里搞笔钱，然后我们继续出发——向着那里进发，到达美国西部！” 达奇带领众人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过不了几个月，我们就能买上几块地！” 何西阿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达奇后退几步，张开双臂：“你可以看看你周围吗？”转身，带着众人欣赏夕阳：“这个世界有它的慰藉。” 正当众人沉浸在达奇对未来的美好畅想时，施特劳斯用胳膊夹着一个厚厚的记事本走了过来：“先生们，我要去镇里了，还有…你知道，看能不能谈上一笔小生意…” “当然，施特劳斯先生。”达奇点点头。 施特劳斯转身离去。 “比起高利贷，我更喜欢抢银行——”达奇抽了一口雪茄，吐出口中的烟雾：“不知怎的，好像更有尊严。” “现在。”达奇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帐篷，对着所有人喊到：“所有人先把工具放下，都围过来。”达奇站在帐篷前，开始了激情澎湃的演讲。 “我知道这段时间比较艰难，但我们安全了！也穷的叮当响…所以现在所有人都该去干活了！” “干活归干活，车惹麻烦上身。”何西阿在一旁补充道。 “记得说，我们是流动工人，北方的工厂被查封时，我们被解雇了。”达奇给大家统一口径：“现在你们都出去吧，看看你们能找到什么！” “大叔，斯旺森牧师。”达奇看向他们：“不要再游手好闲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达奇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是每个人都为生计而打拼的时候了！” 何西阿指着北方的方向：“沿小路走不了多远就有一个镇子——瓦伦丁这个地方，是个畜牧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肮脏不堪，白痴遍地——那个地方似乎是个像模像样的起点。” “还有，我们需要食物…真正的食物…”皮尔逊补充道：“每天都得有人负责找食物。” “还有，要记住，无论你找到什么…”达奇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放在他帐篷旁的木桶上：“营地需要分一份。” “好了，去吧，机灵点！” 众人纷纷散去，各自去找各自的财路。 “现在，女士们把你们的帐篷准备好了，摩根先生，莫瑟先生，跟我来，你们两个的帐篷是挨着的。”格里姆肖女士又转头对何西阿说道：“你的马上就准备好。” 格里姆肖女士带领亚瑟和莫瑟来到帐篷处：“你们的帐篷在这里。”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格里姆肖女士。”亚瑟对着格里姆肖说到。 “应该如此。在黑水镇的大部分东西都救回来了。”格里姆肖女士说道。 “一切都在——除了我的钱。”亚瑟有些不满的说。 “噢，不用提醒我。”格里姆肖女士说道。 “我们总能弄到更多的钱。”亚瑟笑着说。 “那是必须的。”格里姆肖女士说完，转身离开。 “格里姆肖女士，是个很热情的人，对吧，亚克？”亚瑟对着旁边的莫瑟介绍道。 这时，远处传来格里姆肖女士的大嗓门：“杰克逊小姐，我见过的狗屎都比你有常识！好好干！” “格里姆肖女士只是嘴巴有些刻毒——”亚瑟有些尴尬的对旁边的莫瑟解释道。 “我知道的，亚瑟。”莫瑟笑了笑。 “好了，忙碌了一天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子了。”亚瑟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丢给莫瑟一根。然后掏出一根火柴，在靴底一划——这个年代的火柴非常易燃。 莫瑟和亚瑟就着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一番就躺在帐篷里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