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
《何以为家》 我们把盘子的菜吃个精光,然后拿了酒在靠沙发的矮桌旁席地而坐,我一边呷着威士忌,杉秋一边大口的喝着红酒。落地窗外灯火呢喃。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一边回味着今天的菜系一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请便。”她很随意。 “你怎么会烹饪这么多不同菜系的美食?”我道。 “诸如你所说,环境与周遭所影响。” “父母是厨师?”我问。 “哈哈大笑,这两个可怜的人啊,哪里会什么烹饪?如若自己动手自给自足必然会饿死的类型。”杉秋摇着头苦笑着讲道:“记事起就挨饿,所以发誓一定要学会烹饪,不但要会,而且要把世界上的美食都做个遍。” 我不解地盯着杉秋。她看出了我的好奇。 “想听?” 我点点头,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从原生家庭环境是罪魁祸首吧,我可怜的父母对家庭和婚姻根本没有什么概念,责任那压根就甭提了。只是年轻的时候两人喝醉酒一起睡了,然后奉子成婚。” 我疑惑地看着杉秋,点了一根烟。 “这样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可想而知也不会有怎样的好结果。我出生以后,慈祥的爷爷和孤独的外婆相继去世,他们便乱了阵脚。整日吵架,偶尔上升到人身攻击。久而久之父亲不着家,母亲呢后来也彻夜不归,家对我来说就是一所冰冷的牢笼。挨饿便从那个时候开始了。两天一粒米未进的时候我便想,如果自己是一个成人可以自由出入商场,买到新鲜的蔬菜啊,肥美的rou类就好了。最起码可以烹饪美食将自己喂饱活下去。家庭温暖这些东西就随他去吧。不过那个时候很感谢我邻居的一个小孩,他叫小希,是他每天拿来些自己的糖果零食分给我吃,让我勉强的活了下来。不是他,我早已饿死,也不会与你在这里回忆这糟心的过往……” 窗外有救护车拉着长长的鸣笛驶过,午夜新闻又将先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细细绵绵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我们沉默良久。也许杉秋在回忆自身的遭遇,我却对面前的这位女子心生一种无名的感触,这种情绪复杂而又深刻。 “这个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许久之后,杉秋深吸了一口气讲道:“恶梦是从他们离婚后各自组建了家庭才开始。如果给我做个访谈,我不去谈论任何事情,什么地位啊,自由啊,金钱吶这些伪善统统去见鬼吧,我只想告诫天下没有准备好做父母的人们,假如你有了,还没有彻彻底底弄明白生命代表着什么意义,打掉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我给杉秋的杯子里添上红酒,她喝了一大口。动作娴熟地点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愚笨的父亲与出轨的那个女人结婚后,母亲索性离开了老家。所以我不得不跟父亲生活。这个壮实的东北女人,带着一个大我几岁的男孩。这俩母子简直是一对伟大的艺术家,奥斯卡最佳演员,演技委实了不得。在父亲面前这个女人对我嘘寒问暖倍加关怀,什么你缺什么生活用品嘛?给阿姨讲!没有的我都给我们家小秋置办齐全。什么冬天被子够不够厚实要不要添一个电热毯?爱吃辣的还是三鲜?当着父亲面假惺惺的抚我的头发。什么学习上不懂的问题就问你哥哥,他大你几岁可以帮助你学习。” 我望着她那沁满泪水的双眼。 “压根都在演戏,恶心至极!”杉秋有些激动,脸开始煞白,“父亲出差或者加班不在的时候,他们变了一张脸判若两人,对我言语苛刻。一日三餐自己两人吃好,便把食物倒掉或者藏起来。我呢,整天整天的饿肚子。我在她们眼里犹如瓜分财产的拖累。你懂得从小的生活环境促使我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不敢在父亲面前将他们所作所为言语半句。” “应该告诉你父亲,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父亲。”我又一次给杉秋空杯子里添上红酒。 “我当然做过挣扎。”杉秋再一次一饮而尽,用手背擦拭了嘴角的红酒痕迹。 “然后呢?” “有一次我开始反抗,鼓足勇气准备开口,看到这个女人脸上的神情,便半个字都未敢说出。那种表情你没有见过,恨不得将你身上的rou一片一片撕下吃掉。着实恐怖,委实吓人!最起码撕破脸皮后也得考虑考虑往后的日子,母亲渺无音信,如若不可收场我连一个落脚处都没有,你说忍气吞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我未有作声。 “古人智慧不能小觑,就这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客观而又精深。有其母必有其子,这个男孩也是熟得母亲真传!在父亲面前,满脸堆满了微笑,嘴上永远的关爱有加,meimei吃不吃苹果……meimei我新买一套水彩笔送你,转眼又要了回去!meimei这个口味的冰淇淋非常好吃也给你一个……父亲不在的时候却把我堵在房间里拳脚相加。我几个月都不敢洗澡。这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二年零六个月。” 杉秋一口气讲完,耸耸肩,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大口红酒。有车扯着刺耳的鸣笛划破寂静的午夜,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大街上有人大吵大闹,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将红酒空瓶亮给杉秋看,她拿来干净的杯子放入冰块示意把威士忌到满,我便照做。 “逃离这个家庭是母亲闪婚后,知道这个消息我欣喜若狂,连夜收拾了衣服偷偷离开。母亲回来后我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可世事不如人料啊。一开始这位继父伪装成慈父一般。但我可以从他眼中看出他骨子里的溃烂。真是可怜又可笑!你说是吧?艾伦?” 我未有发一语,只是静静的喝光了杯中的单一麦芽威士忌。街上的吵闹声平息了又有刺耳的鸣笛声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杉秋泣不成声。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知过了多久,她酣然入睡。我将最后一点威士忌喝完,看着怀中熟睡的杉秋茫然若失。凌晨四点钟的夜晚雨停了。 我将杉秋抱在床榻,盖好被子,打开空调,到了杯温水放在床头。将潮湿的衣服套上,如行尸走rou般的步行回家。 那一路是如此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