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樱花下落的速度是秒速5厘米
听说，樱花下落的速度是秒速5厘米。 —————《秒速五厘米》 隔着饭桌中间热菜冒着的雾气，赵凛看见朝芯瑶在偷偷看他，可只要他从桌上抬头看向她，她又会装作若无其事移开目光。 赵凛终于忍俊不禁说“：我没有生气。” “可你明明就不开心，”朝芯瑶看向他，“你的脸上就写了三个大字，我—不—开—心。” “现在没有不开心了，”赵凛又用公筷夹了点菜说，“你做的菜真好吃。” “今天这个不算，”朝芯瑶也笑了，“我还只是刚切菜就把手划伤了，明天我再做给你吃！” “不许转移话题啦，”朝芯瑶继续认真地问，“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赵凛不太好意思开口，于是又夹了一份水煮鱼，假装感叹“：哇，这个鱼也好好吃，怎么所有的菜都没有讨厌的葱？” 朝芯瑶得意地笑“:你不是之前跟我说你不喜欢葱吗？” 赵凛想了想，好几个星期以前自己好像确实随口说过，没想到她记得那么清楚。 朝芯瑶现在就像做对了事情的小女孩，骄傲地等着赵凛夸奖。 赵凛于是拿出幼儿园老师的语气说“：嗯，做得很好，朝芯瑶太棒了，真懂事，能把客人的口味记得那么清楚，吃完给你奖励哦。” 朝芯瑶笑起来，“我又不是三岁小朋友，嗯……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赵凛也笑“：你都知道你不是三岁小朋友，还要奖励？”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于是他走到外面接起电话。 之后他回来时，朝芯瑶只看到他的脸色惨白，心中一痛，连忙问怎么了。 可赵凛却什么也不肯说，自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朝芯瑶想要跟出去，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她想或许明天在学校再问问他吧？ 当第二天她来到学校，看见那个空荡荡的座位时总觉得莫名心慌。她十七年来第一次上课走神、第一次没记笔记、只是低头在本子上随意乱画；每上一节课，那些喜欢她的任课老师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这些她通通不在乎；中午午休的时候，她看见那个坐在赵凛身后的女生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随后就背起书包请假出去了。 心中的不安似乎要把她吞噬。朝芯瑶也走进办公室，看见班主任正在玩着斗地主，她敲门喊报告后，班主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问： “是芯瑶啊，有什么事？是要问题目吗？” 办公室里坐着的老师们都全神贯注起来，打起了精神，整装待发。这个全年级第一的女生从来很怪，上课不回答问题，也从来不问问题。他们暗暗地想，“是什么很难的问题？如果问的人是我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给她解答，好让她知道老师还是很可靠的。” 就在他们全都竖起耳朵，期待地看着她时，这个奇怪的年级第一轻抿薄唇，终于开口“：赵凛和林籁为什么请假？” 班主任虽然感到很奇怪，但是想到朝芯瑶是年级第一，还是回答“：赵凛爸爸出了意外，林籁家跟他家关系很好，她想去看看赵凛爸爸，所以也请假了。” 朝芯瑶突然想到之前，她还没有与赵凛熟悉时，她总能看到赵凛和林籁在一起；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集会上，林籁紧张抱着赵凛的身影。 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老师们看着朝芯瑶走进来问了一个奇怪问题，又走出去，心中奇怪。 当他们放下这桩事，又专心投入地工作，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朝芯瑶打开门说，“老师我想请假出去。” 班主任放下了斗地主的手机，斩荆截铁地说“：不可以，请假要落下多少节课啊，会影响你的成绩，我还等着你给我考个国外的名牌大学呢。” 朝芯瑶不愿意在那么多喜欢、关注她的老师注视下再三请求。 她于是回到座位，她桌上摆着一瓶咖啡，她小酌一口后突然离开了自己座位，来到赵凛的座位旁，她问他的同桌“：你知道赵凛住在哪吗？” 袁鸣没想到朝芯瑶会找他说话，连忙回答“：在中兴支路………” “谢谢。” 朝芯瑶刚要离开，无意中瞥见赵凛摊在桌上的本子，上面写了一首她非常熟悉的诗，她压下心头的惊讶把本子一页页打开，那些熟悉的诗如电影放映在她的眼前，每一首都是她与他共同经历过的青葱岁月；每一首都有着她和他才知道的回忆。 她能看见这些诗被它主人创造的过程，他反复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改推敲，有些诗下写着她写给他的感想，那些文字，她从来没有发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原来他从来不曾缺席过她十七年的人生。 此时的林籁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窗外道路旁的葱郁树木不断从她眼前划过，她不敢也不忍心去想象她的男孩独自一人、一路看着与她窗外同样的景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家的？ 她只能不断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司机絮絮叨叨地与她说着道理，已经很快了，小姑娘别着急…… “他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得知他爸爸去世消息的。”林籁想。 这些日子林籁都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度过，她对周围一切不再关心。特别是当她偶然抬头，看见赵凛和朝芯瑶一起站在窗外看夕阳时，她觉得这个世界异常荒谬，她以为自己暗恋的木头，原来会也会脸红、可以对别人这么温柔……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可眼泪总会悄然无声、不受控制地落下，她突然理解了那些失恋的人为什么会要死要活，一颗心悄然熄灭，就像潇潇雨下随风枯萎的落叶……… 她曾经阻止过一个失恋后割腕自杀的朋友，也陪朋友一起去骂过渣男。现在轮到她，整个班上的同学都在为她打抱不平，她对此毫无心情、没有精力，本来也没有在一起过不是吗？只是她和他的边界感不那么明显，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她是应该在一起的，以至现在心理落差太大，致使愤愤不平……… 她从来没有去说过赵凛和朝芯瑶坏话，也没有去管那些言论。她其实有一点使坏的小心思，赵凛是个那么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他会不会因此而远离朝芯瑶，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她知道赵凛也是个很有反骨的人，他内心傲得很，从不屑向世俗的眼光低头…… 赵凛爸爸与mama在他三岁时就离婚了，此时的meimei赵消是他mama与另一个男人结婚的产物，而后又离婚。他的母亲很要强，从不愿为了依附男人而在婚姻里委屈求全。 但她也有自己劣根性。 赵凛爸爸年轻时可谓一表人才，头脑也够灵活、眼光毒辣，是个天生的赌徒，他在零几年的牛市赚得本钱，靠放高利贷发家，在帝都买下一套价值几千万的房产，他一个人住在这房子里，没再找太太。 他整个人阴冷吝啬，没有一点人情味，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面对穷人也是从不心软，是个合格的剥削阶级资本家。 当年他要来争夺赵凛的抚养权，本来如果赵凛跟着他，应该也会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可赵凛mama一定不肯让步，最终法院把赵凛判给了他mama。 小学时赵凛还会偶尔看到他。 他开着他的宝马车等在校门口，看见赵凛于是降下车窗，难得地笑一笑，可能是太久没笑的缘故，笑容僵硬，一点也不能达到让人亲近的效果，反倒让人觉得别扭可怕。 他给赵凛一大袋进口零食和大笔大笔的钱。 有一天，那些钱被赵凛mama发现了，逼问下，赵凛告诉她。 那天的场景扭曲可怕，他看见mama像疯了似的将大把一百元撕碎，漫天的纸屑飞舞，在他家这个破小的房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纸屑灰，呛得他使劲咳嗽落泪。 赵凛不在家，林籁问过赵凛mama，她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林籁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转身往后山跑去。 秋日残阳浪漫，少女跑过沉淀着夕阳的河堤，浮动的柳枝在光影下斑驳。 最终太阳还是被一轮清冷的月亮替代。 林籁在山的最高台阶看见赵凛，少年的背影在月下那么单薄，她就立在那儿许久，最后才悄悄走近，坐在离他一米远的旁边。 “嗨，还好吗？”她用轻松的语气与他打了个招呼，假装没有看见他微红的眼眶。 赵凛转过头，看见林籁，又微微低下头。 他感到有点尴尬，因为他疏远她，现在她却来主动找他示好。“还好。” 见他回答的如此生硬，林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不就是有了女朋友吗？这么见色忘友的吗？” “还没有，我现在和她只是朋友。” “那也快了吧。”林籁笑着说。 赵凛沉默。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承认我喜欢过你，但那也只是曾经了。现在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林籁说得非常干脆，赵凛看着她，她目光坦荡，继续说“：难道我们就不能继续做朋友吗？……别疏远我……赵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