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一章
阳光晴媚，虽然已经步入冬季，但人鱼湾靠近海洋，暖流经过，相比内陆要温暖一些，但带来温暖的海洋同样也带来了湿气，低温的时候比内陆更加难以忍受。 魔法学院的假期还没有结束，西拉半躺半坐地倚在救生员台子上，她的游泳技术很好，母亲让她来应聘了救生员，不过已经快要冬天了，这个工作也不会长久，最多再有两周的时间，靠近海岸的地方就会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海边的游客们也会彻底销声匿迹。 说起来，这个假期，志愿者协会组织了一些活动，但西拉是第一次出远门上学，心里有点想家，因此就没有参加这次活动，和纳尔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纳尔说人数足够，西拉就安心回家了。 至于志愿活动嘛，她挺感兴趣的，不过以后也来得及，毕竟往后还有三年的时间呢。 海浪时不时卷起白沫冲到沙滩上，西拉微微扭头看了看，有几个小女生在欢笑着互相泼水，不远处的几个大人欣慰地笑着。 西拉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伙伴，时至今日，他们有去学打渔的，有去当水手的，只有她一个人去了魔法学院。 前几天她还遇到了一个小时的玩伴，只是一年没见，对方变了很多，虽然还是个孩子模样，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个成年人了，西拉却好像一点没变。 其实在西拉去魔法学院之前，就已经有些朋友逐渐离去，十几岁，虽然还是孩子，但也必须去学一些赚钱的技能了，现在她的同龄人里几乎没一个人在家里无所事事。 西拉叹了口气，继续枕着双手晒太阳，心里胡思乱想。 回家之后，西拉也逐渐地适应了这种孤独，但还是忍不住想念青脉和可丽希亚，记得可丽希亚要去找独角仙踪来着，她总是一副端庄的样子，竟然要去独角仙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回家之后，才知道这片自己一直期盼的土地，除了满足自己的期盼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而那期盼，也不过是自我美化后的泡沫一般的幻想。 她已经想念魔法学院的日子了。 看着浅水区玩耍的游客，西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合上嘴，突然觉得有些冷，于是在身上盖了一件外套，快要中午了，一会儿应该会有旅游社的人来叫游客去吃饭。 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当然要尝试一下人鱼湾出名的海鲜，虽说跳跳集市的钻石港口也出产海鲜，但人鱼湾的更鲜美，烹饪上也比钻石港的饭店出色得多。 有的人特别喜欢拿钻石港和人鱼湾对比，实际上钻石港更倾向于航海运输业，而人鱼湾由于地势原因，港口不多，因此海洋运输业并不发达，但海鲜产业和旅游产业就要强得多。 西拉回家之前很想念人鱼湾的螃蟹龙虾，但回来之后，吃了几顿，还是吃腻了。 看看四周，附近的几个救生员已经有人来接替了，她还没看到要来接替自己的人。 母亲跟她说好，今天中午要去海洋研究院问一下父亲的消息，虽然父亲已经连续几年杳无行踪，但母亲依旧坚持着，每年都要去问几次。 看样子也快到时间了，西拉看了看太阳，等到有人来接替她，她就回去找母亲，不知道今天的游客是不是母亲负责的。 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泳裤，一身肌rou的男人走了过来，小麦色的八块腹肌十分性感，西拉见过他，他就住在附近，水性很好。 “你是来接替我的吗？”西拉问道。 对方点点头，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也可能是不屑于和西拉这种孩子交流。 西拉离开救生员岗位，在回家的路上，正好见到母亲和同事聊天，西拉的母亲玛尔身材也很胖，跟西拉很像，因此和那个同事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同事苗条一些。 不过不知道两个人不知在说什么，但边说边比划，很激动、很浮夸的样子，而且越说越来劲。 西拉慢慢走过去，“妈，咱现在走吗？” “哎，等一会儿。”玛尔回头看了西拉一眼，这时候旁边的同事看到西拉，作出一副很夸张的惊喜样子。 “哎呦！这是西拉吗？一年不见，孩子都变样了呀。” 西拉尴尬地笑了笑，“阿姨好。” “哎，你好你好，在魔法学院学到什么了呀。”对方笑眯眯的。 “就一点宠物训练的东西，还有魔法什么的……”西拉越说声音越小，她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对话，所以放假以来，在沙滩上值完班，就回家里躺着。 “这孩子不喜欢说话，她从小就这样。”玛尔为女儿开脱。 “那行吧，你母女俩也挺忙的，我就先走了哈。” 玛尔同事走后，西拉也觉得饿了，“妈，咱先回家吃饭吧。” “不，回来再吃。”玛尔拉着西拉的手，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西拉在后面跟着，挣脱开母亲的手，有点别扭地说，“我都这么大了，不用领着了。” “这孩子！”玛尔回头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顺着西拉来的方向，又回到沙滩，踩着沙滩，发出“沙沙”的声音，中午，海滩上的游客也要去吃饭了，所以现在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这么少的人，很容易出事故的。”玛尔念叨道。 西拉看了看海滩，的确，这个时候游客分布太广，人数却不多，有人溺水救生员很难发现，就连周边的游客都很难注意到。 来到海洋研究院，这是一个酷似大鱼的建筑物，也是应了海洋研究院的名字，入口就是大鱼的嘴，西拉小时候看到这个建筑都特别害怕，总是有一股阴森的恐怖感觉。 虽然后来也跟着父亲进来过，但西拉总是感觉不喜欢这里，潮湿的黏糊糊的感觉和散不掉的腥气，让她很不喜欢。 穿过长长的入口，进入海洋研究院之后，阴森的感觉更加剧了，建筑内的鱼骨和血管的痕迹让人以为这真的是一条大鱼，西拉的父亲以前逗她说这是在海里抓的一条大鱼，现在都还是活着的呢。 不过西拉很不屑，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很爱开玩笑的人，她早就习惯了。 海洋研究院里只有一个人，穿着一身潜水服，黝黑的脸庞，暗黄的头发，头上戴着潜水镜，看来是要下水了。 看到人之后，玛尔气势冲冲走过去，像来兴师问罪的一样，“泡泡，我问你，罗伯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泡泡愣了愣，“这个……”随后看了看西拉，“那个，西拉，你先在这边坐一会儿，吃点儿零食。” 西拉被泡泡带到一个桌子旁边，玛尔也没有拦着，泡泡拿来很多薯片放在她面前，“我跟你mama有点事情要说，你先在这里吃，吃完再找我，好吧？” 西拉点点头，因为去魔法学院上学，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孩子，不过她也不介意。 泡泡回去和玛尔说话了，看她们两个的样子，西拉总感觉有些东西不对劲，但是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玛尔每年都来海洋研究院，有时带着西拉，这里的很多研究员已经认识她们母女了，只是每年都没有父亲的消息，她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拉看着母亲和泡泡争论，母亲很激动的样子，而泡泡只是无奈地微笑，一脸为难，后来谈话的情绪平复下来，泡泡走到后面拿出一个信封，西拉知道那个信封，每次来这里都有，里面是父亲的工资。 根据海洋研究院的意思，虽然父亲现在没有下落，但工资是照常发放，只不过是直接交给家属。 泡泡一脸歉意的笑容，让玛尔好像一拳打在海绵上。 玛尔叹了口气，只好带着西拉离开了。 路上，玛尔什么都没说，西拉也什么都没问，这样的气氛，她只想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说实在的，西拉今天的心情不算好，早上很早就起来去救生岗值班，一直到中午，整个人昏昏欲睡，现在，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家睡一觉。 回到家里，玛尔做了饭，海鲜配蔬菜，西拉吃了不少，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又被玛尔叫住，“西拉，你下午还要去值班吗？” “不啊，我只值上午的班。”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帮我引导一下游客什么的。”玛尔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 “啊？”西拉一脸无力的表情，很是抗拒，“我不想去。” “你看你回家以后都胖成什么样子了，”玛尔道，“多出去走走，减减肥。” “我每天都游泳，还不是没瘦下来，”西拉佝着腰，两条胳膊无力地下垂，“明明就是遗传，你跟我爸都这么胖，减不下来的。” 听到这话，玛尔的动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说，“不行，就这么定了，下午跟我一起去，你小时候可是很愿意跟我一起去当导游的。” 西拉噘着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是躲不过去了。 “妈，现在游客很少了吧？”西拉打了个哈欠，在家里打了个小盹就被叫出来了。 “是啊。”玛尔点点头。 西拉哈欠不断。 玛尔突然问，“西拉，你以后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西拉疑惑道。 “就是做什么工作？” “我还没想好。”西拉道。 玛尔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在魔法学院里学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吗？” “啊？什么意思？”西拉更摸不着头脑了，怎么母亲突然问这个。 “你说的那些魔法啊，宠物战斗什么东西的，有什么用？”玛尔眼睛看着前方。 “我们老师说，社会和科技进步……” “不要跟我说这个！”玛尔粗暴地打断西拉的话，“我问你，学了这些东西，你以后可以做什么？” 西拉想了想，“呃，那我不知道。” “像你爸一样当个研究员吗？” “我不知道，我不怎么想当研究员。”西拉摸摸头，下午的阳光落在身上，一股暖意和冷风碰撞，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玛尔点点头，呼出一口气，一直到了旅行社，母女俩都没有再说话。 玛尔引导游客观赏景色，不过，现在人鱼湾的游客很少了，所以玛尔并没有费很大力气。 经过海螺沙滩的时候，玛尔说的口渴，西拉就去给游客介绍海螺沙滩上著名的巨大海螺。 “传说，这是一个具有上千年寿命的海螺的外壳，坚硬无比……”西拉介绍道。 “jiejie，这里面是不是有个洞xue啊？”一个小男孩发出稚嫩的声音。 西拉愣了愣，然后扭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海螺，上面结实的纹理和幽暗的开口证明着这是一个真正的海螺壳，但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东西并没有过多在意。 “这个…大概是有…没有的吧。”西拉本来想说有，但是看着那个小男孩被他mama搂着，如果说这里面真的有洞xue，怕是这个小男孩真的要进去看看，难免有危险。 “哦，这样啊……”小男孩有些失望。 随后，西拉又介绍了人鱼湾的人鱼雕像，但大多游客只是忙着拍照。 在西拉眼里，人鱼湾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虽然这极长的海岸线有很大的观赏价值，游泳的话也比较舒服，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了。 这些没有见过海洋的游客只是面对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发出感叹，不同的事物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效果，世间万物都是如此。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天际边的云彩被橙色的夕阳映得发红，把导游帽和袖章放回旅行社，游客也回旅馆休息了。 回家的路上，西拉突然问，“妈，你今天在海洋研究院和泡泡吵架了吗？” 玛尔沉默了一会儿，“不算吵架，就是说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 “你爸的事情，”玛尔说，“今天，我那个同事，就是你贝塔阿姨，她跟我说，你爸那么久没有回来，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说着，玛尔低下头，西拉也觉得难过。 “那，泡泡怎么说呢？” “她说，海洋研究院的每个研究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上都会带一个追踪仪，那个追踪仪有探测生命的效果，如果研究员死亡，追踪仪的信号就会消失，但现在他们还可以看到追踪仪的痕迹，所以你爸没有死，她让我们不要放弃希望，安心等着。” 说完，玛尔叹了口气。 “他们不是一直都这么说嘛，不过，既然我爸还活着，那你去吵架也没用啊。” 玛尔冷哼一声，“哼，都知道你爸还活着，但是我要是不去闹，鬼知道海洋研究院那群人还去不去找。” 西拉也觉得好像有些道理，就没有再说话。 “当初，让你去魔法学院也是你爸的主意，”玛尔说，“咱们人鱼湾的孩子，出海打渔的最多，没几个去魔法学院学习的，但是你爸很坚持。” “也有一些去当厨师的嘛。” 玛尔看了西拉一眼，“你想当厨师？” 西拉摇摇头，“还没想好。” 玛尔叹了口气，“学习？有什么可学的呢，知识就是害人的东西，我一辈子没学过什么，现在不也过得不错，就是你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西拉没有回话，她没办法反驳，因为母亲的生活就是这样过来的，她也不想反驳，魔法和宠物的意义她自己都不明白。 回到家里，以往健谈的母亲也不怎么说话了，家里的气氛像外面的天气一样，很冷。 第二天上午，西拉照常去海滩值班，天气晴朗，但这个时候，海水还很凉，只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游客在冰冷的海水里冲凉。 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海水的温度才逐渐升高，游客也多了起来，只是不可能像夏天一样，满沙滩都是人，不过未来几年她是看不到这样的情景了，虽说她也不怎么喜欢热闹，可想到这样的场景，就想到了自己的家乡，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西拉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刚想眯一会儿，突然听到求救声。 有几个游客慌忙地朝她跑过来，不过西拉已经看到溺水的游客了，就赶紧跑过去，旁边也有一个救生员跟她一起冲过去了。 西拉跳进水里，浪花翻涌，逐渐游进深水区，就在即将触碰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西拉突然感觉身边好像有一个旋涡，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包围着，但又看不到周围海水流动的样子。 那股力量很熟悉，她一边想，一边从这股力量中游出去，但这股力量像是把她困在这里，西拉怎么都逃脱不了。 不应该呀，这里不应该有旋涡的呀，西拉心里焦急地想，如果她不能赶快脱离，那溺水的小女孩就有危险了。 西拉逐渐感觉到那股力量，跟自己用星落术的时候涌现的力量很像，难道是有人在这里用魔法？不可能吧，谁会要害她呀？ 最终，西拉在这股力量的包围中逐渐昏迷，在海水中缓慢下沉，昏迷中西拉感到自己被托了起来，但她无法睁不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那股力量慢慢将她托起，慢慢浮出水面，西拉透过一条缝，看到好像是一个金发女人，可是她游泳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她的双手动弹，连双腿也看不到。 等到醒来的时候，西拉发现很多人围在她旁边，人们一副焦急的样子，看到西拉醒来才松了口气。 “你现在怎么样？”雄厚的男声，西拉觉得陌生，双眼被热烈的阳光照得睁不开，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却发现手臂上有一片奇怪的鱼鳞，那片鱼鳞在阳光下发出彩色的光芒。 回家之后，玛尔听说西拉差点在水里溺亡，也就不再同意她去当救生员，直到魔法学院开学，西拉一直躺在家里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