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初到凉城
东宫，玄羽营。 值夜结束，叶言之拎着饭盒准备回房休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灵玉出现在楼梯拐角。 “统领有事找你。”灵玉注意到她似乎比往常看上去疲倦很多，“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前一段时间染了风寒。”叶言之轻轻咳嗽了几声，推开门将饭盒放在桌上，屋内有一股苦涩的药味。 “你也别太拼了。”灵玉拍了拍她的肩膀。 前堂。 除了统领尉迟白，还有副统领师芸，两人正在交流着什么。 “参见，统领、副统领。”叶言之站在屋外朝着两人行礼。 “进来吧。”尉迟白见人已经到齐便告知两人最新的任务，“此前抓捕应呈的事情因为我们人手不足而被搁置，现在收到消息此刻他人就在凉城，因为涉及两国邦交殿下派你们二人先行潜入凉城。” “是。”师芸接过手令。 “待你们确认情况，我会再派一批增援。”尉迟白交给两人路线舆图，“殿下已经安排隐楼暗桩协助你们。” “是。”师芸接过舆图。 随后两人离开前堂，叶言之尚未找到母亲叶霏，现在却要离开洛阳，心中很是焦虑，直到与阿箐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些蒸饺都给我，你只能喝粥。”阿箐眼疾手快的用筷子夹走叶言之面前的rou馅蒸饺，随后将水煮青菜推过去，“这个可以多吃点。” “好。”叶言之夹起一大块青菜就往嘴里塞。 “今日是怎么了？”阿箐用手背探了探叶言之的额头，“以前让你多吃素菜早就生气了。” “家里的事情太多了。”叶言之不想让阿箐参与进来，毕竟母亲和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情就是死罪，“明日开始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不要太想我。” “不想你。”阿箐见她还能开玩笑就放心了，“正好我可以找溪念jiejie她们一起吃饭了，宫巳烧菜可香了。”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叶言之用指头弹了一下阿箐的脑门。 “很疼……”阿箐捂着脑袋，趁着叶言之靠过来查看情况，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按在桌子上。 “又被你偷袭了。”叶言之并没有反抗。 “你输了。”阿箐比出胜利手势随后放开了她。 叶言之终于笑了出来，压在心中的阴霾得到了片刻释放。 一个时辰后，叶府家主院。 原本叶言之还有其他计划，但离开东宫后就收到家中消息赶了回来。 明晟手中正端着一份米糕，早上一到房间内就看见此物被放在窗台上，到访者来去如风无一人察觉。 “这是哪来的……”叶言之一眼就认出这米糕是母亲叶霏做的。 “我来时就放在窗台上了。”明晟从米糕的缝隙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正午，六峰山，半山亭见。” 最后落款是一朵彼岸花，叶言之知道此物来自隐楼，将米糕送来的人定是花固安身边的顾南辕。 “家主，花固安为人狡诈，您不可冒险。”明晟拦住叶言之。 “母亲的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叶言之见明晟依旧不肯让路，“师父，相信我。” “我会带着弟子暗中护卫。”明晟见她如此执着也不再阻拦。 六峰山。 出洛阳东门往南十里，叶言之骑着马沿着山路往上，路的尽头就是半山亭。 “叶家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呀。”花固安气定神闲地看着正在拴马的叶言之。 “果然是你。”叶言之走进亭子，随后将青冥剑放在桌上坐在他对面。 “萱儿向来对你十分宽容，若是那日我在隐楼，必不会让你轻易离开。”花固安将面前的茶盏推了过去，“这是六峰山特产的紫笋茶。” “我来不是听你废话的。”叶言之将茶盏打了回去，里面的茶被晃出来洒在一旁的柱子上。 “可惜了这一两千金的茶。”花固安自然不会轻易放人，起身走到栏杆边看着藏锋山的方向，“又是一年枫红时，有空禹儿可以回去看看。” “你不要欺人太甚。”叶言之目光落在青冥剑上，此刻距离足够接近，她真的想杀了他。 “初次见你便觉得不一般，没想到现在已经是叶家家主。”花固安如今获得方辞信任，入朝为官只是迟早的事情，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获得更多势力的帮助，而控制叶家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拿捏住叶言之，“放心吧，淑妃在我那很安全。” “你就不怕我带人踏平藏锋山。”叶言之此刻就想拔剑杀了他。 “你的剑很快，但你别忘了武功都是谁教的。”花固安伸手按住青冥剑，只是稍微使了点内力就震碎了石台，“应萱教你的我都会，她不会我也会。” 叶言之刚刚扶着桌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面对花固安的报复，她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家主不如回去先好好想想，等抓到应呈回来答复我也不迟。”花固安又重新到了一杯茶推过来。 叶言之将茶水倒在地上，冷冷回看一眼，随后骑马离开了半山亭。 花固安冷笑一声，随后拍了两下手，顾南辕从一旁的半山腰上落下来。 “看她桀骜不驯的样子，真的很像叶维，不过论武功和心计还是差了些。”花固安已经为叶言之设下陷阱。 “赤袍果然相信是方辞杀了应义清，主上真是料事如神。”顾南辕已经将计划交给赤袍，“只是叶言之落在肃王手中，会不会说出隐楼的秘密。” “她什么都不会说的。”花固安起身看着山脚下那望不见底深渊，“要想彻底让她帮我，还是得靠应萱。” 九月初。 跋山涉水半个月后，叶言之与师芸抵达岭南都城——凉城，城外大路两侧摆着不少摊子。 “一卦三文钱，不准不要钱啊。”瞎子王摇晃着手中的签筒吆喝着。 “老板来一卦。”师芸走过来坐下，随后从腰间拿出三文钱。 “请客官取签。”瞎子王摸出其中铜币上特殊纹路，随后不动神色的将纸条附在竹签上。 “就这个吧。”师芸抽出竹签时以极快的速度将纸条攥在手心。 半个时辰后，城西一处水榭。 根据纸条上提示两人找到接头地点，眼前尽是一副萧条的模样。 “这里以前闹鬼。”忽然一女子从柱子后出现，叶言之认识她正是四年前江南分楼暗桩小屏，那时分楼无主暂时由她代理，“在下慕容屏，凉城分楼主。” “在下阿云，她是阿言。”师芸与叶言之跟着慕容屏进入水榭，一道暗门就设在柱子后，里面却是一处精致庭院。 “跟你们说一下凉城的情况。”慕容屏推开一扇铜门，里面像是一间会议室，桌案上放着成堆的册子，“自从岭南太子入洛阳为质，朝堂局势便倾向肃王柳承肃。加上开春后岭南大王柳承义病重，如今城内肃王与常氏一族多有摩擦。” “我们来着的目的是找到应呈。”师芸提醒。 “找到他很容易。”慕容屏指了指其中一堆册子，“他人就长住在肃王府内，这些都是探子反馈的活动记录。” “肃王府？”师芸眉头紧锁，“他如今也没有多少用处了……” “确实如此。”慕容屏将凉城舆图放到两人面前，“你们两位要是想带应呈回去难如登天，但要是在肃王府杀了他倒是可能全身而退。” “此事需要殿下定夺。”师芸离开洛阳前得到的任务要求是抓捕应呈。 “楼主有令，我与凉城分楼会鼎力相助。”慕容屏已经选出几十个得力手下。 “城中可有合适住处？”师芸与叶言之选择一部分记录打包带走。 “玲珑客栈与肃王府只隔着三条街，朝东的五楼房间视野不错。”慕容屏将钥匙递了过去。 “有事再联系。” 玲珑客栈。 叶言之仔细检查房间后朝着师芸点了点头。 “这里果然视野不错。”师芸推开窗户可以看到整个肃王府，“你觉得隐楼可以相信吗？” “殿下相信。”叶言之打开包裹，这次出来她只带着鸿骨剑和一把匕首。 “我与你想法应该一样。”师芸早就和叶言之在城内另寻了一个住处，若是隐楼反水也可暂时躲藏。 “但比起玄羽卫，隐楼的手段更加高明。”叶言之知道信卫的追踪方法，“但我们的暗语应该还安全。” “你说的没错。”师芸将册子分类摆好，“将情报梳理一下，明日开始轮流监视应呈。” 几日后，半夜。 叶言之穿着夜行服躲在肃王府后门斜对面的隐蔽处，听到几声猫叫后，师芸从后面出现。 “已经三日未曾出府了。”叶言之起身给师芸腾出地方。 “三日前他将市集逛了个遍，这几日倒是消停了。”师芸将客房钥匙交到叶言之手中，“隐楼送来王府巡逻图纸，待增援到后再做决定。” “那我便回去休息了。”叶言之沿着墙壁逐渐远离肃王府，直到过了三条街才换掉夜行服，此时正好回到玲珑客栈门前。 此时月明星稀，忽然不知何处飘来几片红枫叶。 “叶禹。” 叶言之听到有人叫她这个名字，忽然感到浑身一震，好在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师叔，你们怎么在岭南？”叶言之转过头看到祝有就站距离自己十步远的地方。 “少主想见你。”祝有用手指了指五楼。 客房内。 祝有泡好茶后退了出去，此刻屋内只有师徒二人。 “凤鸣斋那人是你？”应萱依旧是那样的白衣无尘，自从叶言之离开藏锋山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没想到柳怀丰要见的人是师父。”叶言之只觉得耳朵有些烫。 “你易容的手法是我教的，自然看得出来。”应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以前你生辰的时候我总给你寻一些小玩意儿，今年确实送的有些迟了。” “这是何物？”叶言之打开盒子后只看到一颗湛蓝色透明琉璃球，拿到手上把玩了几下。 “你拿到这上面试试。”应萱将烛台推了过去。 就在琉璃球靠近烛台时，房间内原本暖色的烛光变成深邃的蓝色，其中若隐若现着无数亮点灿若银河。 “洛阳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如今禹儿已经成为叶家家主，有了立身之地为师也就放心了。”应萱还不知道花固安做的那些事情，她一直暗中陪伴着叶言之看着她一步步成长。 “只是不能像以前一样与师父四处游历。”叶言之将礼物收起来，房间内再次充满暖色烛光，可她的思绪一直被牵引，看着洛阳的方向。 “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风景罢了。”应萱只当是叶言之有些想家了，“应义清如今死了，我的仇也报了一半。” “师父你要杀应呈？”叶言之知道当年就是应呈刻意推师父亲弟弟应旭入水中导致溺亡。 “如今他已是丧家之犬，却还是过得很是滋润，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应萱起身准备离开，“你要小心，最近分楼内有我都不能查阅的密令，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叶言之知道花固安一定还有后手，这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在应萱面前还是表现的很自然。 又过了几日，林舒墨带着十人小队抵达凉城，众人在城内一废弃仓库议事，方辞已经下密令可直接处死应呈。 “怎么不见叶言之？”阿箐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应呈今日去了东街酒肆，我让叶言之先盯住他。”师芸见来的人大多都是高级玄卫，便小声问林舒墨，“肃王府的情况比之前还要复杂，殿下为何不多派几个地级玄卫？” “有人就不错了，应义清叛乱之后玄羽卫本就折损半数，还有不少重伤的，再加上……”林舒墨压低声音，“宫里似乎有了情况……” “难道是……”师芸正要说出口却被看到林舒墨打起手势。 “不可多言。”林舒墨看众人因为连日赶路都很疲倦，“殿下限一月内除掉应呈，减去我们赶路的半月，还有十五日。” “等今夜叶言之回来，我们再商量具体方案。”师芸已经在城中租下一处僻静的院子，待众人修整片刻后，分批前往。 夜。 叶言之监视应呈回到肃王府后，在附近布告栏上发现约定的记号，回到玲珑客栈后见到了林舒墨和师芸。 “二哥，你们终于来了。”叶言之拿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 “喝慢点没人跟你抢。”师芸将密令取出给叶言之看。 “你带了多少人？”叶言之问完后注意到师芸脸色不太好。 “加上我十人。”除林舒墨是天级玄卫外，剩下九人中只有阿箐是地级玄卫，其余的都是高级玄卫。 “果然人手还是不足。”叶言之得知阿箐也来了却高兴不起来。 “你们有什么想法？”林舒墨看了所有监视记录，整个肃王府就像是一个没有缝隙的铁桶，除非应呈出来，直接在王府动手根本毫无机会。 “应呈出来时身边虽有高手，但只要时机恰当，我有一击必杀的机会。”叶言之回答。 “此举必会引起sao动，皆时封城，我等可能来不及撤离。”师芸担心这样一来会暴露众人身份，影响南境安危，“我建议趁夜潜入王府借机暗杀。” “若是可以在王府外悄无声息的将其杀死，又不惊动其他人或许这样可行。”林舒墨也同意叶言之的方案，毕竟相对来说在坊市动手撤离的机会更多。 “看来只能如此了。”师芸不在反驳，现在只能被动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