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七夕夜市
东宫。 “言之。” 子时换班的时间，林舒墨准时出现，上次两人见面已经是一个月前，正是太子大婚那夜。 “二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叶言之见他似乎壮实了不少，皮肤也变得黝黑，“北漠的风景如何？” “你知道规矩的。”林舒墨不能向她透露一个字。 “是。” 两人相对行礼后，叶言之往玄羽营方向走去，今夜月光晦暗不明，周围安静的有些异常，她不由得握紧了挂在腰间的青冥剑。 “是我……”阿箐像往常一样正准备拍一拍叶言之的肩膀，却只见一道寒光，下意识抬起佩剑，挡住了砍过来的青冥剑。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叶言之收起剑，“你再走快点，可就会人头落地了。” “嘘。”阿箐紧张地看了一圈周围，“是溪念让我来找你的，今夜必会有人去劫狱，你再往前走可就要打草惊蛇了。” “东宫有玄羽卫千人，那些人真的敢来？”叶言之觉得这样的安排太草率了。 “我听其他人说，是玄羽营内有jian细……”阿箐表面有些纠结，随后一脸严肃“不要和别人说是我说的，我可就只告诉你了。” “那等下该如何？”叶言之问。 “等那边信号……” 话音未落，密牢方向亮起红色烟花，随后可以隐约听到喊杀声，叶言之与阿箐迅速跑过去。 此时密牢门口，数十玄羽卫正与一人对峙，那人也穿着玄羽卫的软甲，他的右肩头和左腿分别中了一箭，艰难的站起来。此人名曰鲁沉，十几年前与高剑一同选入玄羽卫， “没想到放出的假消息引出来的人会是你。”高剑从人群中走出来，“十几年的交情，我竟不知你会做出背叛殿下的事情。” “殿下……”鲁沉苦笑了几声，“皇上立过五位太子，我们到底该忠于谁？” “住口。” 方辞与尉迟白早就站在不远处，见此情景，尉迟白轻功过来用剑抵在鲁沉的咽喉。 “大业将成，虽死不悔。”鲁沉用力向前撞过去。 “要活的。”方辞的声音传来。 尉迟白眼疾手快收回剑，随后将鲁城一把按住，此时见他嘴里似乎要吃着什么，心里暗想不好，等费力扒开嘴时毒药已经被吞下，脸色瞬间青紫，片刻后狂吐黑血，咳嗽不止。 “不会死了吧……”阿箐和叶言之只能远远看着。 “那是猛药，一般刺客行动失败后用来自杀的，神仙难救。”叶言之摇了摇头。 今夜的行动只成功了一半，顺利引出了叛徒，但并没有抓到那人的把柄，这也在方辞的意料之中，看着已经死亡的鲁沉，随后小声对着回来的尉迟白说：“清查玄羽卫，找到所有与他有交集的人。” 一夜后。 阁楼前的空地上放着几张白布，下面躺着的正是昨夜畏罪自尽的几个玄卫尸体，搜出了一些尚未烧完的册子，里面有的记录着方辞的一举一动，有的还涉及宫里的事情。 书房内，方辞只感觉周身轻松了不少，查清楚了玄羽卫中潜伏多年的细作，召见尉迟白准备之后的事情。 “昨夜一查到这些人我们便去了他们家中，发现大量钱财，相关人等已经被关押。”尉迟白将册子递给方辞，“这里面记录了他们向幕后主使泄露的机密，还有一些来往账目。” “在本宫回洛阳前，这些人便已经被他安插进来了。”这些本就在方辞意料之中，“自从嫡长兄二十多年前坠马而亡后，父皇立过四个太子，他们不是死于疾病就是刺杀。父皇怕了，随后将尚未成年的其他儿子全部赶去了封地，可是还是在弱冠之前离奇惨死。” 方辞生母是前朝遗孤，入宫后计划行刺方忧，事情败露后悬梁自尽。尚在襁褓中的方辞被关在长安行宫，此处防卫严密，加上他已经没有继位的希望，这才逃过一劫。 尉迟白见方辞脸色不佳说：“殿下放心，我定会护殿下周全。” “如今应义清在朝堂名望已经无人匹敌，这次我与父皇前往长安天祭，你要替我守好洛阳。”方辞担心应义清此时已经按捺不住，“高剑已经自请降职，玄羽卫副统帅的空缺就让师芸顶上，此次长安之行就交给她来办。” “是，我这就去办。”尉迟白离开了书房。 方辞看着面前记录详实的册子皱起眉头，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日后，七夕。 叶言之收到阿箐邀约，明日就要启程前往长安，今日休沐正好出去看看灯会。 “还未曾见过你穿红衣。”叶言之还是如往常一样穿着墨色长衫，走到阁楼外时却见到一抹红色，灯火下倒是显得炙热。 “你怎么就穿着这一身去逛灯会。”一旁的宫巳穿着青色长衫看上去十分干练，见到叶言之穿着说了几句。 “这倒也附和她的气质。”溪念穿着淡粉色长裙，自从做了玄卫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假期才能选择自己想穿的服饰，“人现在齐了，再晚点可以赶不上焰火了。” 夜市。 伴随着焰火的爆裂声，七夕灯会正式开始，河道内游船井然有序，路上的行人有说有笑。平常已经到了该宵禁的时间，也只有在佳节夜市才会延续到第二日丑时。 “那边好像有皮影戏。”溪念指了指前面。 “我想去放河灯。”阿箐今日最想做的事情，“不如我们先分头行动，一个时辰后舞花楼见。” “好，到时候见。”溪念挥了挥手，随后拉着宫巳消失在人群中。 阿箐将写好的纸条塞进河灯中，随后闭上眼默念着什么。 “许了什么愿望？”叶言之手里拿着一个孔明灯，上面写了几句吉祥话。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阿箐将河灯沿着河边放下去，顺着水流与其他河灯缓缓往下游去了，遥望着满是河灯的溪流，那望不到头的地方却也像是到了天上，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叶言之，“你就没有这样的愿望？”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叶言之重复了一遍，“要到白首的时候恐怕还有很久。” 阿箐正要说什么，忽然来了两个青年从她们之间走过，只听两人正在闲聊。 “听说妙音坊新来了一个乐师。” “是啊，是个弹胡琴的姑娘，我见过她，真是美若天仙。” “那可不得去看一眼。” 两人走远。 “要不去我们也去妙音坊。”叶言之正好也有些走累了。 “去看那个美若天仙弹胡琴的姑娘？”阿箐一脸不屑。 “去买两壶千里醉，那可是洛阳一绝。”叶言之拉起她的手逆着人群往城西走去。 妙音坊。 叶言之与阿箐来的不巧，进来时正好与高剑对视，随后被他带去了二楼雅间，不出意外殿下也来了。 高剑让她们在门外稍等，就在他开门的一瞬，叶言之看到坐着的太子和太子妃背影，此时表演尚未开始室内烛光明亮，方辞穿着墨色长衫一旁的苏薇穿着白色襦裙。 高剑贴在方辞耳边说了几句。 “那些人可曾注意到？”方辞今日要趁着出宫的机会去见一个人。 “灵玉已经引开他们，只是若您不在……”高剑瞥了一眼门外，“正好遇到言之，她今日穿着与殿下有些相似。” “让她进来吧。”方辞本来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但应义清的手下实在跟的太紧了。 “阿箐，你可以离开了。”高剑走出来，“言之，你随我进来。” “今日……”阿箐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叶言之拦住，在这遇到隐藏影踪的太子殿下肯定没有好事，“我担心你。” “先去那边等我，我会准时到的。”叶言之说完就跟着高剑进去了。 此时方辞正和苏薇交代些事情，见到叶言之后便示意她站过来，继续说：“夫人，等下我要出去一趟，让言之坐在这陪你。” 随着烛火忽然熄灭，两人迅速换了位置，方辞快步离开了雅间，沿着小路走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到了舞花楼。 “殿下还算守时。”莫微凉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细长的木匣。 “还以为你消失了。”方辞上次见他已经是一年多前，这么长的时间里像是人间蒸发了，无论舒儒如何探查也没有一丝消息，他心中有些猜疑。 “这段时间我为殿下找到了一样东西。”莫微凉将木匣递了过去。 此时的妙音坊。 由于高剑就站在她们身后几步远，两人一直默不做声，直到有人试图闯入。 “怎么不是这……”一浑身酒气的壮汉撞开门。 “这位爷，您是哪个房号，我送您回去。”小厮拦都拦不住，被甩进来，“我的腰……” 高剑眼疾手快将小厮扶起来拉到旁边，这才没让他靠近叶言之。 只听叶言之说了一句：“高剑，将他们都轰出去。” 就连苏薇也有些意外，这说话声音和语气就和方辞说的一样。 高剑抬脚将醉汉踢了出去，力道刚好将他稳稳撞到墙上。 “还请贵客见谅，我这就将他送走。”老板听到动静立马到了雅间外，两个小厮将那人抬走，“稍后为您单独送两坛千里醉可好？” “不必，退下吧。”叶言之抬手示意高剑关门，“不要再让人打扰我与夫人。” “是公子。”高剑将手搭在剑柄上，将老板送了出去。 正是一曲结束的时候，台上的烛光逐渐亮起，苏薇长舒一口气说道：“你太冒险了。” “殿下信我，我自然会做到最好。”叶言之目光落在苏薇的眼睛上，表情看不出悲喜。 “这宫墙里的水太深了，叶禹你……”苏薇避开她的目光，“你师父她很厉害，一定会带你离开这。” “我有我留下的理由。”叶言之自然不能说自己因为母亲才回了洛阳进入了东宫，“明日殿下启程去长安，你要保重。” “我看你最近和那个叫阿箐的走的很近，你是不是……”苏薇双手紧握在腿上。 “太子妃想多了。”叶言之将目光转向台上弹胡琴的乐师，果真如那两个青年说的一样倾国倾城。 此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在高剑掩护下方辞悄无声息的回到这，叶言之立即起身。 “辛苦了。”方辞坐下时看到苏薇正紧张的搓着手，便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没事了，这次也辛苦太子妃替我掩护。” “夫君与妾身是一家人，自然事事要以夫君为先。”苏薇回答。 “属下告退。”叶言之行礼后退出了房间，此时走廊上只有高剑一个人。 “今夜之事就当没发生过。”高剑看叶言之的眼神有些变化，“你到底还会些什么？” “算命。”叶言之开玩笑的说着。 “灵玉说的没错，你确实会带来惊喜。”高剑理了理腰间的佩剑，地上隐约可以看到血痕，就在刚刚他处理了偷窥的细作，“只是希望你不要给殿下带来惊吓。” “多谢高大人指点，属下谨记。”叶言之看出了走廊中的端倪，如此悄无声息的杀人和清理现场，就算是隐楼上三层的人也没有几个可以做到，眼下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舞花楼。 “这边！”阿箐第一个看见叶言之从楼梯走上来。 “路上耽搁了。”叶言之快步走过来坐在阿箐旁边。 这个位置在五楼的外沿，正好可以看到天边的上弦月，高处夜风清爽，再配上一桌可口的菜肴对于长居玄羽营的几人已经是极好的享受。 “言之，你不来一口？”宫巳正要往她的杯子里添酒，却被叶言之捂住。 “明日要出外务，今夜只能以茶代酒。”叶言之接过酒坛放在一边，随后往杯子里倒了些清茶，“待我归来再请你们吃酒。” “那就这么定了。” 四人笑成一片，聊着聊着就过了子时，虽然夜市还有一个时辰，但叶言之需要提前回去准备。 宫巳和阿箐酒量很差，现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东宫已经是宵禁的时间，你不回去没事吧？”溪念将宫巳扶到楼下时已经走不动了，喘着粗气靠在墙上。 “卯时前回去就好了。”叶言之话音未落一辆马车停在四人面前，“先去我那休息一夜。” 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停在一处小门前，马夫收了钱后驾车离开了小巷。 “这里便是了。”叶言之取出钥匙打开木门，里面有一处不大的院子，一间主屋一间客房，角落处有一个带池塘的小花园。 “此处倒是僻静，只是你何时买了这处宅院。”溪念和宫巳从御湖山庄逃出后身上银钱很快就要见底，要不是正好赶上玄羽卫选拔，两人现在怕是早被抓回去了。 “以前跑江湖的时候存下的，我与家中主母不和，搬出来也算是清净，客房里枕头被褥都是全的，你先带着宫巳进去。”叶言之指了指客房，随后背着阿箐进入主屋。 房中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溪念将宫巳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在房内走动时注意到柜子上放着不少兵器。 “烧了些热水。”叶言之端着水盆走进来。 片刻后。 等宫巳睡熟后，溪念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房间，将盆中冷却的水倒在院内，抬头时看到叶言之正坐在屋顶上。 “你也睡不着？”溪念踮起脚轻松一跃落在屋顶上。 “连续值夜几日倒是有些昼夜颠倒了。”叶言之身边放着一盏灯，手里捧着一本剑法秘籍。 “不知从何时起总觉得你像一个人。”溪念看着眼前的叶言之总会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有个也像你一样跑江湖的朋友，她也对身边人极好，也是因为她我才想通。” “听说你和宫巳以前是御湖山庄的人？”叶言之已经猜到溪念说的朋友就是师傅应萱，“那可是江南第一山庄。” “那些都是前朝的名号了，每一代庄主都困在过去的荣耀里。”溪念抬头望着被云遮掩的月，“看过万里山河便不想再困与池塘中。” “我新学了一套剑招，想请你指点一下。”叶言之朝着溪念抱拳。 “真是个武痴。”溪念取出腰间软剑，“长夜漫漫，那就陪你练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