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执着
“我不知道！” 海问香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回了一句。 江篱眉头蹙了一下，这的确不似海问香的性子，莫非除了大仓的事，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 毕竟，对于将入口视为一切的粼妖来说，根本不会为了入口之外的事情而过分纠结。 就像远浪一样。 若现在让她在曲境一号和流光之间做出选择，她必然会选择曲境一号，而绝不是海盗流光。 即便， 当初她将曲境一号设定为她一生的入口所在，是因为流光 有时候，江篱想：远浪之所以不选择复活流光，大概也有此考虑，她和流光的入口，皆不是彼此。 所以，当入口和彼此发生矛盾时，他们会选择入口，而非彼此。 至于流光，他确实还活着，这一点他已经证实过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确实在曲境之中活了下来。 远浪说在曲境中见到了流光，那也并非是什么幻觉。 虽然他觉得远浪的话，是有所隐瞒的，但他没有问，也没有深究，毕竟，若深究起来，说不得就牵扯到他了，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入口之外，与我们无关，这是我们粼妖的箴言……”远浪没有直接给海问香提建议或做决定，而是用粼妖的箴言提醒她。 海问香自然知道这句话，对于粼妖来说，这是执着的象征。 但对于别人来说，更像是粼妖对自身的某些行为所找的借口。 粼妖，是很单纯的种族，她们怀着最最纯真的心情去体会世界，却因为找到自己的入口，才为了那个入口背负上罪恶，并至死不渝。 就像她，明明很讨厌杀人，但为了入口，却也会毫不留情的剥夺掉对手的生命，无论是杀多少人，也不感觉到愧疚。 以前她是这样的，也将这一句话视为箴言。 但她遇到了江篱，他的所作所为早就改变了她些许的认知。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再造成过多的杀戮，所以，在勾雨港那一战，她对敌人不是全部歼灭，而是仅仅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虽然不免有人伤亡，但她已经做不到像从前那般冷血了。 “远浪，你我都已经不算是最纯粹的粼妖了……”海问香看着远浪，轻轻说道。 远浪微微一愣，之后她喝了一口饮料，无声的笑了笑。 的确，她们的确不再是纯粹的粼妖了，而当她们不再纯粹，这句话对她们就毫无用处。 因为她们已经没办法心安理得。 江篱听到二人的话，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远浪、海问香，都已不再将入口视为自己的一切了。 “要我说，喜欢就回应，不喜欢就拒绝，哪那么多弯弯道道？”小灵玉将葡萄塞的满嘴都是，连嘴角都沾着葡萄皮的碎屑，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江篱听闻此话，忍不住笑了笑，他伸手拭去她嘴角的葡萄皮碎屑，然后看向海问香： “小灵玉的话，虽与你们粼妖的箴言不同，却也有共通之处，所以，粼妖的箴言既然无用，不如问问自己的心，兴许就有了答案。” 海问香抿着嘴，如流火一般的金色瞳眸中有光溢散出来，她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及抬起头，焉然一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江篱笑笑，随及，为她将身前的茶满上。 远浪喝着饮料，看着二人，心想不知道他们在迷离谷的曲境消失之后，发生过什么事。 像海问香这样的女孩，肯定执拗的很，但如此执拗的女孩，却说出你我皆不是纯粹的粼妖这句话。 这很难不让人想，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这么一个执着的女孩？ 那个因为入口消失，而一度失去活下去的意义，并为此差点死掉的女孩，是怎么被改变的？ 她现在还记得迷离谷那一战。 这个疯狂的粼妖美少女，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杀蛮吉，却又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把入口设在她追随的那一代魁拔的身上，魁拔死后，她的生命也失去了意义，她只是习惯性的战斗。 而没有目标没有追求的战斗连她自己都已厌倦。 整个战斗，她都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少女在爱的怀抱里挣扎。 她想证实自己仍在爱中，却又觉得爱正变得远去；她不甘心自己的所爱已经成为过去，却又觉得确实已经成为过去。 她的纠结害死了她。 “那我就先走了。”海问香起身，甜甜的一笑说道。 “好，常来。” “会的。” 海问香再次一笑，之后她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总感觉她隐瞒了什么。”远浪看着她的背影，对江篱说道。 “嗯。” 江篱点点头，她的状态的确有点不太对，似乎被什么给刺激到了。 “所以，你不去看看？” 江篱有些犹豫，他确实担心，但又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他没必要掺和进去。 毕竟，感情的事，是最令人头疼的事情，他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如果那个女孩再做出像在迷离谷曲境那样的事，那可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了。”远浪提醒道，她身为粼妖，是最能理解那个女孩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恐怕真的是很难挽回。 “去吧，以海问香的性子，能憋在心里就一定不会说出来，别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凤凰也有些担心，她对海问香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个女孩就是太沉默了，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而不是表达出来，所以谁也不知道她这次过来，她有多少事闷在心里面。 嗯—— 江篱沉吟了一下，他觉得事应该不至此，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行，那我就去看看。” “我也去。”小灵玉抹了一下嘴巴举起手喊道。 “行。” 江篱也没反对，他走出柜台对远浪和凤凰问道：“那你们这等我消息，还是一起去？” “我还有事。” “我看店。” 远浪和凤凰先后回了一句。 江篱无奈，也只能依着她们，因此就带着小灵玉去了元泱境界。 待江篱离开后，凤凰看向远浪：“你也喜欢上他了，是吗？” 远浪眉头微蹙了一下，看向凤凰问道：“何出此言？” “直觉。” 远浪沉默，良久，她回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打算怎么办？” “其实雪皇也早就看出来了。” “哦？” “你和江篱在米拉都时，她曾来找过我。” 凤凰眼中微微闪烁，她低下头轻声问道：“她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她只是问我为什么不和流光远走高飞。” 远浪喝着饮料，指甲、嘴唇都是红色的，衬得她的手指和皮肤都很白，也让她格外的漂亮，她说话时，语气、神情，皆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其实也没想着要瞒着谁，没理由，也没这个必要。 凤凰很了解雪皇，远浪可能不知道雪皇为何找她，但她知道。 她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波澜起伏的心绪恢复平静，她看向远浪：“所以，你不准备告诉他？” 远浪摇头：“答应别人的事，我不会食言。” “怎么说？” “我对雪皇说，我不会和她抢他，对于我们粼妖来说，痴情几乎是和入口划上等号的，如果没有流光，我可能会和她抢他，但现在……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 “我确实喜欢他没错，但如果我移情别恋，就不值得他喜欢，所以，我宁可自己爱着流光，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爱上他了。” …… 元泱境界，涡流岛。 江篱和小灵玉出现在涡流岛的元泱界滩头。 “怎么来这里，我们不应该去迷离谷吗？”小灵玉打量了一下四周，疑惑的问道。 “窥人隐私可不对，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顺便会一会故人，打听一些事情。” “故人？谁？” “迷麟。” “你觉得海问香jiejie的事和他有些关系？” “十有八九。” “你啥时候约的他？” “还没，所以，麻烦你跑一趟，将他约来吧。” “？！” 江篱觉得传音约别人见面，未免有些不太礼貌，所以，只能让小灵玉去约他见面了。 另一边，海问香回到迷离谷，便看到了大仓，他正弓身子，打理着她种在居所附近的盆栽。 他的身材高大，粗手粗脚的，但却很心灵手巧，盆栽花草被他打理的，竟然还不错。 她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大仓显然也注意到她了，因此，停下手中的动作。 “在这等了多久？”海问香将手背到后面笑着问道，她的语气很轻松，就像第一次见到蛮吉时那样。 “半个月。”大仓很诚实，既没有夸大，也没有客气。 “那等了很久。” “还好。” “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万一我不回来了呢？” “那就一直等下去。” 这个高大的汉子语气依旧平静，但却透着真诚和执着，海问香相信她若真的不回来，他会一直等下去。 “那魁拔和大家的伙食怎么办？” “他们会自己解决。” 海问香听到他的回答，头微微偏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抚了一下左侧被风吹乱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