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剑与岫
步荒刚走,殳禾就愤怒地朝着柳长甫咆哮:“为什么要销毁羊皮卷,不杀了高崇,我该如何自处!” “你不是步荒的对手。”柳长甫弹了弹手中的灰烬。 “你也看不起我?” 没有翅膀的天人怒火中烧,他举着剑就往高崇关押的牢笼走去,可以清晰的看见,血液充斥着他的血管,在手臂上形成道道山脊,鲜红的血透过指尖流入青铜古剑,那柄诡异的长剑透出骇人的红色光芒。 南柯蹴得飞了过去,对着殳禾的颈脖就是一个手刀劈下,说时迟那时快,无翼天人反身一剑横空劈开,好在南柯反应极快,躲闪开来,不然那剑气就可将他劈成两半。 “神君,就算你阻拦,我也要在此劈了高崇。” 南柯刚想说话,只见殳禾聚气凝神,大喝一声,上衣骤然爆开,一身结实的肌rou展露在深邃的天穹下,随即整个空旷的广场发出剧烈的震荡,巨大的法阵从地底托着广场和捆锁高崇的囚笼缓缓上升,地面脆弱的如同一张薄纸,在地心引力和法阵的相互作用下拉扯成了碎片。南柯一个越近跳至高崇的牢笼上,回望狱神庙,那小小的狱神庙此刻犹如通往地狱的入口,张着嘴艰难喘息着。 南柯的脚下是困锁着高崇的牢笼,冰冷的牢笼伸出无情的铁索,悬吊着通体雪白的金翅天人,就在此时高崇抬起那双紫色的眼眸,连着咳嗽两声,张开干涸的嘴说道:“神君,莫要管我,若我真是不纯血统,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血统什么的真的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比银凤,比风白玉还要重要吗?”南柯置于囚笼之顶,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的殳禾。 高崇没有回话,他闭上紫色的眼眸,双手紧紧握着吊着双臂的铁链,发出咔咔的响声。 “你被囚后,想过没有银凤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柳长甫甚至想要强娶她为妻,若是你真的死了,你的meimei,你的好兄弟敬宁生,一切与你相熟的人,恐怕都将遭到他们都毒手。” “银凤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让白玉把她带去冬官府了。” “好……” 那声好,声音很小,隐隐可以听见咬碎牙齿的声音,那双翅膀微微抖动着。那一瞬间高崇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从小到大的景象在眼前翻过,而在无数记忆的尽头,年幼的他站在天空树下,那天人很少,很空旷,空气也很清甜,偌大的树根上躺着一个婴儿,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婴儿,漆黑的大眼睛犹如珍珠,一头浓密的细卷发,还有宛若凝脂的皮肤,婴儿睁着大眼睛打量着他,嘴里含着自己的脚趾,圆鼓鼓一坨,身后一双纯白的小翅膀一开一合。年幼的高崇抱起娇嫩的婴儿,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脑海中犹如激活了某种通路,一种深刻的想法印在他的脑中,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女婴,是可以为她付出生命也不惜的守护。 他睁开了眼睛,浑身的肌rou瞬间充斥着力量,率先断裂的是穿透他翅膀的铁链,接着是捆缚双臂的铁链,足部和腰腹,他一把扯掉穿透肩胛骨的最后束缚。 笼顶的南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高崇,我这就为你打开最后的牢笼。” 话语一落,困锁他最后的囚笼应声打开,高崇犹如出笼的猛虎直扑殳禾而去,星月镰刀破空而出与青铜古剑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争鸣之音,电光火石间二人已争斗了七八个来回。 南柯自打开囚笼后就跃回了狱神庙,他一把抓住要走的柳长甫:“现在这个场景是我们柳大人想要看的吗?” 柳长甫一甩绿袖并不想理会他。 “说点正经的,把羊皮卷拿出来。我知道方才烧毁的不是真的,雪螟是不会在上面签字的。”最后几个字南柯故意拖得很长,听起来十分别扭。 “既然神君大人都知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柳长甫走的小庙的神像下,从香炉中扒出一张羊皮卷,“神君大人,半年前的冒犯是因为当时并没有确认您的身份。” “这我不怪你。” 南柯接过他手中的羊皮卷,轻轻张开,微微的羊膻味扑鼻而来,上面用刚出生的黑狗血写着关于高崇莫须有的罪名,署名出确有柳长甫和殳禾的签字,细看之下泛黄的卷轴中蕴含着无尽的灵力和气劲,是星星给予的无穷之力,南柯的手掌缓缓抚摸过卷轴,他感受着这份无穷力量的源泉,心中已经明白。 “柳长甫,这个我还给你。只希望你以后莫要再打高崇和银凤的主意。” “高崇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我愿意无条件的效忠于你……” 还未等柳长甫把话说完,南柯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不是我的选择,是时轮的选择。” 那双美丽的莲花眼望向庙外厮打的两人,祭出星月之镰的高崇力量无穷,但从青铜古剑中得到未知力量的殳禾也不落下风,忽然殳禾手中的青铜剑发出阵炫目的红光,将夜晚的天穹映如白昼,等那阵光消退,眼睛的视力再次恢复,那殳禾周身散发着暗红色的微光,浓厚的死气弥漫在他全身,一刹间疾如闪电,那柄青铜古剑贯穿了高崇的肩胛骨。 “崇哥哥!”一道白光就要冲出狱神庙,南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一身白衣的银凤呜呜哭了起来。 “你别冲动,你去了就是给高崇添乱。” “求求你救救他,殳禾会杀了崇哥哥的。” 南柯宠爱的摸了摸银凤的头,像极了老父亲抚摸女儿的脑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时轮既然选择了高崇,一切都是定数,他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银凤抹去眼角的泪水,带着疑问看着南柯。 南柯“嗯”了一声,目光炯炯注视着天空中的二人,除了他,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凝视着天穹,包括随着银凤、风白玉而来的雪螟,他满是脓疮的脸露出奇怪的表情,狰狞着显得格外吓人。那张脸随着女人们的尖叫,脓疱裂开,深黄色的脓水流了出来,他跌跌撞撞走到门边睁大了双眼,鲜红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白。 只见浑身死气殳禾一把抽出插在高崇肩胛骨中的青铜古剑,又是一剑朝着他的头挥去,整把剑呈现出赤红色的光芒,一剑劈下,高崇绝对被劈成两半个。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闪电从西边射来,不偏不倚直击剑中,就这被击中后偏差的分毫,只削掉了高崇的一缕头发,金翅天人手中巨镰刀挥舞,白光闪动,其中隐隐带着悦动的血珠。 “他又回来了!” 随着雪螟从嗓子中冒出的咕嘟声,西方的天空中又射出三支利箭,那些箭仿佛有着思想,冲着殳禾而去,古剑护身自然没有被伤到分毫,但这晃神的片刻,就被高崇用巨镰直抵咽喉。 “快从殳禾的身体里滚出来!”高崇怒骂道。 面色苍白的殳禾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盯着高崇的双眼。 “不滚出来,休怪我将这副躯体毁去!” 殳禾咧开嘴笑了起来,咯咯的声音从齿缝中散出。 “青岫。” 殳禾轻吐出这两个字。 “你可以叫我青岫。” “难听的名字。”高崇啐了口痰,“不是说这柄没有剑灵吗?” “我不是剑灵,我是这柄古剑本身。”占着殳禾身体的青岫说道,“殳禾和我签订了血换之契,我们本就是共通。出于我的意志是不想杀你,但殳禾想……” 青岫低头抚摸着古剑,脸上满是慈爱的表情。 那一场战斗从深夜战至天明,每当高崇有生命危险时就有从西边射来的箭矢为其遮挡灾祸,作为对战方的青岫并不介意。当东方既白,太阳从无惑海中升起,世界被春日的朝阳笼罩,暖融融中又透出一丝寒意,高崇手中的星月镰刀最终狠狠砸入了虚空之中,他沮丧地坐在牢笼顶上。 “不打了,这不公平,明明在剑招上你都更甚一筹,但总有人暗中帮我,要是没拿箭矢估计我已被你击杀三次了。” “我也是两人与你对战,有何不公平?”青岫倒吸了口清晨的凉气,手中的古剑泛出微微红光。 高崇的注意力被那泛光的剑吸引,他问道:“殳禾在这剑中吗?” “是也不是。” 青岫用殳禾的皮囊微微一笑,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金翅鸟耍性子,眼中的鸟儿抖着毛向着下面焦急张望两位美人飞了过去。 “崇哥哥,我给你包扎伤口。”银凤取下腰间的小药囊,挥着手中的止血布。 “我不疼的,没事没事。”可高崇的眼睛却没有离开白衣公主身旁的风白玉,她还是那样的英姿飒爽,那样的迷人美丽。 两位美人挤在门口张望着从天而降的金翅少年,逆着晨光他金色的翅膀上晕染着一层薄雾,弥散着朦胧的光晕。少年眼中两位美人的脸孔从焦急幸喜骤然变成惊恐,他猛然回过头来,刺眼的强光射得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