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幻境
“很有意思,他们两个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无法自拔。”南柯得出了结论,他站起身来,向着施术的步宴歌缓缓走去。 “师兄你要做什么?”沧梦很了解他的师兄,这样的形势下难保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随即也站起身来,目光紧随着南柯一刻也不敢分神。 南柯走到专注施法的步宴歌身后,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做出举动,而是安静观察着,比方才更加认真和细致。 此刻在殳禾的环境中他已经随着凯旋的人群走入了云际城,满城都是欢呼雀跃的人群,他们向他抛来鲜花,少女们围绕上来为他戴上属于胜利者的花环,殳禾抬着头看着这漫天的鲜花以及墙垣上的白幡,胜者的庆典要举行,逝者的阴灵要哀悼,天人就是如此种族。 他久久望着这漫天的花雨,而云际城亘古不变的背景是那郁郁葱葱的天空树,在广袤的苍穹下好似一根能够通天的立柱,他停下了脚步,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人们围聚在他周围。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毒蛇般爬上心头,如果当时按照约定的和高崇一起进攻,老元帅是不是就不会死,虽说老元帅偏心高崇但对自己也算有着知遇之恩,如今这个局面也不是殳禾想要看到的,事后若是高崇告发自己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完全有可能被军法处置。 围绕着他欢呼的人群此刻已经变成了恶毒的妖魔,祝福的话语也变为了可怕的诅咒,人群手牵着手,跳起了妖魔的舞蹈,嘴角咧到耳朵后面,吐出长长的舌头,殳禾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忽然一阵火光刺痛了他的双眼,天空树也熊熊燃烧起来,那灼热的烈焰将整个云际城化为一片火海,而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们不要过来!”殳禾捂住耳朵,大声喊叫着,“元帅不是我害死的,是他技不如人!” 诡异的妖魔之中走出一个满脸风霜的青年人,他狠狠说道:“殳禾,害死老夫还敢妄言!” “不是我害死你的!是高崇害死你的!他,就是他,高崇他就是个怪物,世上怎么会有金色翅膀的天人,明明是他带来的不幸和灾厄,可你为何还如此喜爱他!” 眼前的老元帅从头顶处缓缓裂开,里面露出一张俊美的脸,紫色的眼眸如同鬼魅般死死盯着自己。殳禾大叫一声,将眼前的怪物扑倒在地,从腰间抽出弯刀对着怪物的脸就疯狂砍了过去,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咒骂高崇的语言,这言语难听到母亲会捂住孩子的耳朵。 另一个幻境里,风白玉站在自己的小院里,她焦急的来回踱步,此时已经月上柳梢头,去给阿冶夫人送消息的人离去有半日了,可迟迟不见回音,若是那女子不愿意嫁给皇帝陛下自己就要去和亲,想到这她连连摇头。 和每个十五岁的少女一样,风白玉也幻想着爱情,她想象中的爱人要有温柔的性格,强健的体魄,可以保护比男人还要凶悍的她,最好还能帅一点,虽然皇帝陛下都符合了这些要求,但毕竟帝后伉俪情深是她这些年听到的故事,她不愿意去做小伏低。 越想越焦虑的风白玉拿起惊弦长鞭狠狠向着地面抽了过去。 “啪——” 一鞭又一鞭。 可怜的砖石地面怎么经得起她的蹂躏,很快就被抽出道道裂痕,好似翻卷开来的皮rou。 “哎呀。” 一声娇弱的叫唤惊醒了蹂躏地面的风白玉,循声望去是小鬟回来了,刚刚鞭子的空气旋刃击打到这个毫无武力值的小姑娘,她痛得捂住了胳膊。 “你回来了!”风白玉丢下惊弦走了上去,心疼的扶起她的胳膊,细心地揉了起来。 “公主,阿冶夫人去求流云将军让她嫁入千连城了。” “!!真的!”听到这个答案,少女的眼里闪着光,“流云大叔怎么说的。” 小鬟摇了摇头:“流云将军没同意。” 失落的神情再次覆盖上她的眼眸,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各有天命。” 红衣公主转身向着屋内走去,她连自己的宝贝武器惊弦都没有拾起 小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小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顾不上自己被空气刃抽得发红的胳膊,捡起落在地上的鞭子,赶忙追了上去:“我和阿冶夫人说了,冥府使者在广场上设了招亲台,她应该会去的吧。” “不知道……”失落的风白玉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她走回黑漆漆的屋内,一屁股坐在地上,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少女的脸上,显得格外哀怨婉转,她看着墙上那幅神君画卷,眼泪在眼眶中凝结。 小鬟跟着进了屋,小心的放下长鞭,正要点蜡烛,只听传来低如蚊声的言语:“别点灯,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小鬟心疼地看了看小主人,轻轻走出房间,“公主我就在外面有事唤我啊。” 风白玉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神君的画像,嘴里喃喃说道:“神君大人,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嫁给那个不认识的男人,虽然他和你一样也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憧憬不起来。” 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刚刚及笈的少女为情所困的样子看起来这般楚楚可怜,忽然她好似惊觉了什么,哀怨的表情变为难过的神色,双手合十祷告着:“神君大人,我真是罪孽深重,因为自己不愿去和亲,就蛊惑阿冶夫人去那万丈黄泉……” 眼前神君的画像好似施了魔法,逐渐变为了阿冶的样子,那女子眼神空洞,嘴巴张得老大,一串鲜血从眼眶中流了出来,画中女子死死盯着风白玉,好似在诅咒她害得自己今后日月无光。 风白玉双手合十不停地颤抖着,她短暂的人生里自诩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有这算是第一大错事。 南柯看着这一切,无奈的摇了摇头,冥府人的伎俩就是如此惹人发笑,但是深陷其中的人却无法察觉。 “喊我们来,就是为了看这些?”
“非也,这只是一点小惩而已。”沧梦说道,“如果他们能够从这无边幻境中出来,那么还有些谈的必要,不然他们也就这点水准了。” 殳禾的刀刃将幻境中高崇的脸捣的稀烂,可每每捣烂后他又会自动缝合回原本的模样,这样的举动让手持弯刀的男人陷入了更大的疯狂,他如同不会停止的野兽,陷入了无尽的歇斯底里之中。 当第四十九次捣烂又恢复后,殳禾的手也因剧烈的抽动而布满鲜血,他扔掉弯刀,双手死死掐住了高崇的脖子。 “你怎么还不死,你就该死去,没有你的话,我会多幸福!” 被扼住脖子的男人,双眼如同金鱼,凸起的眼球上布满了赤红的血丝,他嘴巴张得老大,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涎水顺着嘴角流到地上,混合着之前四十九次被击碎的头颅残片,混合成一大片难以明状的血污。 忽然殳禾停止了咒骂,他盯着眼前样貌狰狞恐怖的高崇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一把甩开了眼前的头颅,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审视着四周。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军人,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不是真的!”殳禾怒斥道,“我想起来了,这明明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为何还把他翻出来说。” 无人应答。 “可恶的冥府狗贼,编造这幻境来吓我。” 依旧无人应答。 这时倒在血泊中的高崇尸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弹射而起,他僵硬地扭动脖子,嘴里发出黏黏糊糊的声音:“这都是真的……” “狗屁,高崇根本不是你这样的!”殳禾破口大骂,“他再怎么讨厌,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是不会允许被这样毫无尊严的侮辱。” “……你杀了老元帅,还想杀我……现在还想逃脱罪责,编造出幻觉的谎言吗?” 殳禾不再理睬他,闭上了双眼,封闭住五感,将自己关在一个绝对密闭的空间之中,一把古剑泛着绿光出现在他的灵识之中,殳禾握住剑柄,轻声说道:“借兄弟你一用。” 说罢将那那柄剑直直插入腹中,而残留在幻境中的那具躯体也拔出兵器狠狠插入自己的腹中,伴随着那具躯壳的倒下,一脸狼狈的殳禾跌倒在春祭的高台之上。 殳禾爬起身来,他第一个寻找的就是那个装有古剑的剑夹,好在剑夹也随他一起摔在高台上,他连忙打开剑夹,那柄古剑依旧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天光下泛着一丝铜绿。 已经恢复神智的蓝衣天人,看了眼周围,沧梦、南柯、步荒都在,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何事,他向着沧梦行了个礼:“陛下,那方幻境是何用意?” 沧梦示意他入座:“稍后你就知晓了。” 殳禾并不想吃餐桌上的事物,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免得再次落入圈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