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冬日，墙上时钟分明指向傍晚四点，室外却俨然一副午夜场景，路灯下一对情侣默默替彼此拉紧围巾，挽起手臂，在风雪里逐渐远去，待大雪淹没脚印，那一刻的幸福也随之消散的无影无踪。 酒劲上来，心里莫名难受。 我依靠窗台在回忆中沉沦，偶尔被酒瓶倒地声拖拽回现实，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烤羊腰是如此令人反胃，需要用酒压一压才艰难咽进肚内，像是在吞生腥鱼鳃。 “我的温柔你的冷漠让爱起雾了。” “如果爱心画在起雾的窗是模糊。” “还是更情绪。” “你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男人。” “眼睁睁看着她走却不闻不问。” ...... 片刻的宁静转瞬即逝，震慑灵魂般的歌喉再度响起，朝着耳膜狂轰乱炸，仿佛要将其硬生生撕成碎片。 小黄英，大酒鬼，老赵摇头晃脑，扭摆臀部，手持麦克风，对准电视机深情演唱周董的《你算什么男人》。 在他们的衬托下我显得格外端庄，像是待出嫁的闺女坐在花轿上，任凭外面如何敲锣打鼓依旧纹丝不动。 起初有客人会陆续加入其中，唱着老歌，沉浸在欢愉的氛围里，可天色已晚，酒足饭饱后便渐渐四散而去。 徐子珊喝到神智不清，瘫坐在地上对着空酒瓶嚎啕大哭：“一点都不好玩，为什么只有我的麦克风是坏的啊！” 老赵也是离大谱，近三十岁大老爷们与刚成年小丫头片子称兄道弟，将羊腰烤好后，专门从库房搬出几箱啤酒和徐子珊对瓶吹，满嘴都是：“大恩不言谢，小弟干了您随意。” 小黄英保持难得清醒，接过老赵手中的麦克风随意哼唱两句，敷衍了事，便转身替两活宝收拾残局，好不容易扶稳老赵，小腿又被大酒鬼紧紧缠住。 徐子珊用脸蛋蹭来蹭去，醉醺醺道：“jiejie为什么鱼一定要生活在水里啊，为什么不能在天上飞？“ 小黄英沉默。 “你回答不上来，喝！” 酒壮怂人胆，老赵跟着瞎起哄：“喝！喝！” 而后小黄英露出乞求的眼神：“高鹏，来帮帮忙。” 帮忙？当然不会！ 因为我正忙着消灭二十多串烤！羊！腰！ 都说专挑熟客下手，这话当真一点不假。 只是没想到老赵和小黄英居然合起伙来坑我，起初还在想徐子珊出手真阔绰，直到连上三盘羊腰，将餐桌堆到满满当当，而老赵依旧忙的热火朝天，我这才察觉不对劲。 两小时前： “老赵怎么还在烤东西。”我喃喃自语，钢签上的烤rou堆积在碟子中央，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干，将满满一碟烤rou全部塞进嘴里，幸福感瞬间爆棚。 “慢点慢点。”徐子珊笑吟吟地在我脑袋轻抚两下。 我一脸茫然，把手掌放到她面前摇晃：“酒喝多了？” 她眼眸恢复神采，满脸醉红，手忙脚乱险些将酒瓶打翻，结结巴巴解释半天：“我刚刚不小心把你看成卡卡，不是说你是动物，只是习惯。卡卡也喜欢吃的很快，我误以为你是它，可没说你是它，也不对......怎么说呢。” “甭解释！” 她吞咽口水像是在等待发落。 “你肯定喝多了。” “没错，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她迅速回答，为了缓解尴尬气氛，索性转移话题，指向吧台问：“想不想喝饮料？” “不用，有酒就行。”我难为情的摇摇头：“破费了哈，等过完年请你吃饭。” “嘿嘿，好啊。”她伸出小拇指。 “干嘛。” “拉钩约定，不然怕你骗我。” 我还挺反感这种幼稚行为：“当然没问题！今天你是老大！甭说一次就算拉十次都行！”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是小狗。” 说完没多久，三盘羊腰被小黄英端上桌，我甚至忘记咀嚼，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有？” “当然啦。”她模仿我的口气，得意洋洋说：“我点了整整五十份哟。” “徐姑奶奶，你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我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望着徐子珊，心想真是什么事都不能指望这白痴，急忙跑出门想要阻止。 老赵将本领发挥到极致，一台烤架十串羊腰同时开火，我挑挑眉显然话里有话：“动作这么快，很熟练啊。” “打折，绝对打折！”他厚着脸皮：“放一百二十个心，兄弟说到做到，绝不坑自家人。” 一小时前： “该吃吃，该喝喝。”徐子珊傻乎乎笑，伸手在我脸颊轻捏两下，眼神迷离道：“知道吗？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人，在他们眼中我永远都是好孩子，努力学习乖乖听话绝对不捣乱，可越这样他们越不理我，难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你醉了。”我倒扣酒杯，打算先扶她去卫生间洗脸，用清水醒醒酒 “闭嘴！”徐子珊厉声呵斥，转瞬间又眉开眼笑庆祝：“刚刚被吓一跳对不对，告诉你我可厉......” 哐当！ 一脑袋直接撞向餐桌，话语戛然而止。 “啧啧啧，确实厉害。”我赞叹不已，清脆的响声听着都痛，用手指戳她肩膀：“醒醒，该结账了。” “明明有被吓到，居然还敢不承认！”徐子珊猛地抬头，不分青红皂白，冲着我脸就是一拳，凶巴巴说：“休想欺骗我，我聪明着呢。” 哐当！ 回到现在： 于是便有开头那幕，我惹不起躲得起，独自坐在窗边安静赏雪，尽量离那帮酒蒙子远点，避免被无端波及。 在酒精刺激下，徐子珊天性被彻底释放，挽起袖子一副粗老汉形象，举着酒瓶，豪放不羁道：“喝到不省人事！喝到住院！”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等疯丫头彻底闹够玩累直接送回家，没劲折腾更好，免得在路上到处乱跑。 “越弄越脏，等晚些再打扫吧。”小黄英长叹口气，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与我同桌而坐，朝杯中倒酒，抿一口问：“你也不管管？” “管什么？” “小女友啊。”她略微吃惊地问：“喝这么多酒，身为男朋友难道不应该管管吗？” “她？”我摇摇头，从口袋掏根烟点上：“想哪去了，我们只是同班同学，今天在路上碰巧遇到，一起出来吃饭而已。” “同学？” “别说这些。”我捂住胃，里面充斥着酒精与烤rou，急需一样东西来缓和，不然晚上睡觉肯定会阵阵绞痛：“店里有米饭吗？” “烧烤店哪有米饭。”小黄英笑笑，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拍打脑袋说：“抽屉还有半盒饼干，稍等会我去拿。” “嗯。” 静下心来仔细看看，徐子珊其实还蛮漂亮，大眼薄唇，小尖鼻，腿部肌rou分布非常均匀，细而紧实，每次跳跃都会伴随着轻微抖动，任凭哪个处于青春期的男孩看见心头都会为之一颤，她手持麦克风轻声歌唱，纯净的好似一张白纸和年初第一场雪。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 这首歌好耳熟，偶尔在服装店经过能从大广播中听见，悠扬的旋律在脑海盘旋，我手指头点节拍，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哼，灯光洒在徐子珊长发上，她身体轮廓逐渐变得朦胧，恍惚间看见曹仪萱站在河畔被微风轻拂裙摆，我双眼紧闭，不停的摇晃脑袋，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而后将酒全部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