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江湖
待得左冷禅一行人出了城门口，便听得从后面传来呼喊声：“左大侠，留步！”左冷禅等人回头看去，正是镇武堂打扮的成佩与顶盔掼甲的丁之超，后面则各跟了十几位镇武堂与军方打扮的人，二人联袂而来。 来到城门口，两人翻身下马来到众人身前道：“左兄，怎么就突然离开了，也不言语一声。”左冷禅抱拳道：“左某考虑不周，请二位原谅则个。”几人说话的同时，镇武堂与军方人马则围在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侧目不已。丁之超道：“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文邹邹的，算什么情况！行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问一句，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军方？” 成佩紧接着道：“我镇武堂也欢迎各位。”左冷禅苦笑道：“二位见谅，左某等人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等此间事了，左某必定给二位一个答复，可好！”成佩道：“好，那我二人就在此城静等左兄了。看你们身无长物，这里有一些金银，请左兄不要推辞！”丁之超突然转身冲身后的亲兵道：“你们空出来十六匹马送过来，一并交给左兄，以作代步。” 左冷禅抱拳道：“二位好意，左某就厚颜收下了。”又是一番寒暄后，左冷禅等人与成佩，丁之超告辞，看着左冷禅等人绝尘而去的背影，成佩与丁之超二人对视一眼，摇摇头带着人马各自离开。 走了没一会，左冷禅将马停下道：“我们就在此分别吧，此地已距离江南府不远，林桢你二人自小路出发，我们在江南府汇合，路上注意安全，去吧。”林桢二人辞别左冷禅等人后，打马而去，待二人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左冷禅侧身道：“丁勉，陆柏你们跟上去，除非是有生命危险，不然你二人不用出手。”丁勉二人应声而去，左冷禅带着其他人接着赶路。 三天后，扬州城东，南北客栈的小二雷胜元吆喝了一早上，回身喝了口水润下嗓子，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休息一下，天天如此，身体疲乏地厉害。实在是不想干了。雷胜元心想：不如去借点本钱，做点小买卖，总好过低三下四的赔笑…… 想是这样想着，再一回头，看着眼前的两道执剑牵马的身影，眼前一亮，方才所想直接扔到脑后，又满脸热情地凑上前去，高声叫道： “二位少侠，咱们南北客栈今儿个周年店庆，打尖儿住店，只用着七成价钱，最为划算不过，若是点菜，米饭不收银钱，看二位车马劳顿，不如休息休息？”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了下来，转过身来，道： “那便有劳小二哥，告知一下马厩在何处？”小二愣了下，脸上浮现出习惯性的笑容，陪笑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尊客，还请进里面，这事情交给小的……” 说着便要伸手去接那缰绳，便在此时，那马抬头看了他一眼，小二身子刹那便僵硬在了原地，而在此时，其中一位少年轻轻在他肩膀拍了拍，眉目干净，温和道： “谢过好意。” “可你看我们这马性子凶……” 一丝温热之感从少年手中浮现，化开了那冰冷僵硬之感，让雷胜元打个哆嗦，退了一步，偏开头不敢看那马，干笑着指出了马厩方向，那少年颔首道谢之后，便与同伴牵着马朝着马厩走去。 小二在后面扶着门柱，腿肚子还有些发软。 mama吖，好凶的马！咽了口唾沫，脑海中那两双冰冷的红色竖瞳让他心脏一阵打颤。这活儿，要不还是不干了吧…… 这时，门内传来熟客叫唤： “小二，上酒！” 雷胜元脸上瞬间浮现熟悉笑容，高声叫道： “来嘞！” 二人将马安置好后由小二带到房间，二人休息了一会，便收束杂念，双膝盘坐，周天运行，须臾间已经入定。 暗地里中，丁勉微微皱眉，问道：“他们犯了多少错？” 陆柏冷笑道：“起码三处，处处都在告诉其他人，这是两只肥羊。他们都是身着普通衣物，没有这个问题。可是身怀名马宝剑还是两个少年人，就难免被人盯上……不过，这不也正是师兄希望看到的，也是时候让他们看到江湖的另一面，快意恩仇，扬鞭纵马的另一面。”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声音微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徐徐叹息道： “江湖自古风波恶啊……” 丁勉嘴角轻勾，随意道：“是啊，江湖自古如此，任谁都要积累经验，这小子武功有所小成。”“也是时候了。见见血了！”二人在客栈柔软的床铺上面非常舒服地睡了一觉，第二日吃了些早点，便牵着马出了城门。 和之前出门不同，这一次是两个人结伴而游，共同扶持，见过的风景比起之前加起来都会多，心情自然也更容易波动，只觉得一路上所见所闻，极是新鲜有趣，对于未来的日子，也满是期待。 尤其是对江湖。 虽还没有入江湖，但是那种前往未知之处的感觉也让少年人颇有激动。也总会不受控制地去想，话本里那种快意恩仇，扬鞭纵马的江湖日子会是什么模样。 顺着官道行了片刻，二人转入了一处小路，复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原本一同出城的众人分散到了其它路径，唯有一名面目和善的中年汉子依旧和二人一路，后者突然拍马追上，笑着招呼道 “二位小哥儿，好巧，也是去江南府？怎么如此面生？”林桢二人笑着回了两句，那中年人颇为能言善道，行为也豪爽大方，三人一路言谈，时辰渐过，不觉已经入了小路深处。 周围树木原本繁茂昌盛，围绕在路两侧，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怪，风吹树梢，发出令人心里不安的呼啸怪声，林桢看了看天色，想着今日实在不行，便在这野外凑合一宿也好，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丝掩盖地极好的杀意，微微皱眉。 正在此时，突然响起了凌厉至极的破空声音，数道残影射出，伴随着数声脆响，两排树干上各钉了数只箭矢，震颤不已，两旁突然冲出了十数条大汉，为首一人扛着柄百斤重的宣花大斧，一脸络腮胡子，眉目粗蛮，手里头的斧子重重往地上一砸，轰然巨响声中，放声狂笑道 “哈哈哈，好大的肥羊啊哈哈哈！一看便是为富不仁之辈，咱们兄弟劫富济贫，刚好打杀了，救济穷困！” 林桢二人神色微厉，知道这是遇见了劫匪，手腕微抬，便要拔剑出鞘，道 “大叔，你退后，我们……” 声音未落，突然感觉身子乏力，一股酥软之力浮现身躯，面色微变，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去看，迎面便是那慈眉善目的男子温和含笑的模样，脑海中闪电般明白了过来。 在之前吃干粮的时候，他们曾经喝了对方壶里的凉茶，也因为在山间行走，抹过对方给的驱虫的药膏。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咬牙道：“有毒！” 两人在一阵摇晃之中苏醒了过来。 《先天功》中正平和的内力最适合祛毒，内力流转，将残存毒素祛除，微微恍惚了下，便彻底清醒过来，此时二人打量周身，发现不仅长剑不在，就连藏在怀里的丹药以及江涛怀里的玄阴珠，都被扒了去，寒风之中，还好身上还剩下衣物。 二人身上都被一道厚重的锁链束缚，扔在个囚车一样的木笼里面，除他们之外，还有许多古怪的东西，周围围绕着十数个大汉，而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耳畔听得到大声交谈之音。 “老四，可真有你的，这两个小子手上怕是有几分功夫，那两柄长剑看着颇为不凡，应该很值钱。不过，这两匹马可不一般，可是军中才有的血瞳妖马，你别是弄个麻烦回来！” “没事，我猜这俩小子应该是学了点武功，就想要出来学人家闯荡江湖，为了保险起见，我可是下了足以迷昏一头牛的迷药！还加了一些化功散，保准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闯荡江湖，闯荡江湖，哈哈，江湖里头是血，人前人后给一刀。” 复又是一阵欢笑，奉承之音，林桢二人身子微僵，只觉得自己对于江湖的梦轰然破碎，还被扔到了泥坑里里面，任人随意踩了几脚，颇为恼怒。而此时似乎到了地方，速度降了下来，马车缓慢进入了一处寨子。 二人偷眼打量，浑身血液便在瞬间冰冷。 夕阳如血，寨子左右竖着两根长杆，中间绳索上，如同晾衣服般挂着一排尸体，几个汉子嘴里骂骂咧咧，又将一具新的尸体挂了上去，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故事里面聚啸山林，为民除害，劫富济贫的侠盗豪杰形象瞬间崩碎，化为了无比现实的模样，那新的尸首是位清秀可人的少女，面目柔和，被蹂躏而死身上尽是伤痕，但是面庞却隐有快意解脱。 林桢手掌微微颤抖，体内的内力疯狂波动起来几乎是在咆哮，没有人看到，看到少女的尸首，那面目和善的中年人，眼里散发出浓重的杀意，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直捏的指节发白。那小姑娘，比他大不了几岁。 他才怀抱着向往仙境般的心情踏入江湖，一回首，却看到了十八层地狱中最惨恶的景色。 路上过了好几处用黄泥黄土砌成的低矮房子，没有门，只是拿着铁栏杆围着，里面关着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面目麻木，不少人穿的还是薄薄的单衣，在山间寒风中瑟瑟发抖。 南边的一座高墙上钉着铁刑具，上面血迹斑驳证明这绝非是摆弄的装饰玩意儿，周围站着身材高大的劫匪，神态粗蛮，孔武有力，站着闲聊，而那些被绑来的百姓却在费力劳作，稍有停歇，便是一鞭子横抽过来。 林桢二人被暂时扔到了一处牢房之中，那几人大声欢笑着去了。 房中七八人，大部分已经如同行尸走rou，唯独一位老者还有几分生息，见他过来，苦笑道：“这些天杀的混蛋，竟又掠了人来。” 林桢眼神转了转，落在老者身上，脑海之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怒意。而此时的江涛则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他天性纯良，而此时目睹如此惨剧，反应便更为剧烈，沙哑呢喃道：“江湖！呵呵，这就是江湖！” 林桢此时才反应过来师弟的不对劲，他刚开始以为江涛是被眼前的惨状吓住了，没想到他是魔怔了。不等他开口，江涛回过头，看着林桢，双眼发红，泛着nongnong的杀意道：“二师兄，我要杀了他们！” 林桢知道去除心中魔障，最为直接而简单的方法便是去杀，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也是杀气腾腾，但身为读书人的敏锐直觉，本能地做出了反应，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之前那中年汉子所说下的毒是迷药和散功散，可是他之前运功祛毒的时候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妥。听着江涛的催促，林桢放下思绪，运起内力一掌拍在墙上，随着烟尘滚滚，林桢二人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