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18 草包少爷
一队盔甲严整的士兵，大约有三百多人，顺着山岭间的小路小心前行。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此刻雪花也早已不是那种细密的粒子，而是大团大团聚集在一起如同毡片一般。落在人身上似乎都能感觉到重量。地上积攒的雪也有几寸厚了，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穆正骑在一匹高大雄壮的黑马身上，用力扯住黑马的缰绳，以防止黑马突然失控。穆一直都知道马是有灵性的，不过却没想到会敏感到这种程度。这匹马是哈尼原来的坐骑，今天早上穆上马的时候，刚刚骑上马背这匹马便发狂的不停跃动想要把他摔下来。强尼废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制服它，最后还是穆暗中使了个压制性的小法术勉强将其控制住，却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急行。 有了裹尸布的保护，穆并不怀疑是自己身上的亡灵气息泄漏。那么这匹马的突然暴走就只可能是哪种说不清楚的原因了。不过以后骑马出行这种情况可能会变得频繁起来，毕竟哈尼的身份是一个骑士，穆得想个办法把这匹马处理一下，否则很可能引起别人注意。强尼早上就无意中嘟囔了一句“这马今天怎么了？”。 整支队伍只有几名军官骑着马。这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是步卒，所以军官们的马也只是个身份的象征，没有多少实际用途。而斥候在这种雪天林地中自然也是不可能骑着马四处飞奔的。在穆前面牵马的人不是侍卫队长强尼，而是乔装打扮的莫兰。她在穆的劝说下换下了那身白岩鳞甲，穿上了普通步兵重甲，和其他士兵没什么两样。头盔一戴还真没有人会发现她是女的。强尼自然知道事情，不过他绝不敢乱说。 除此之外莫兰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她身后的巨剑了。而且看那把剑的精美程度，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用得起的。不过众人想到哈尼是一名骑士，便理所当然的把眉清目秀的莫兰当成了哪家贵族的庶子，正在作为骑士扈从跟随哈尼修行，想凭借战功在日后获得一个骑士身份。 大雪依旧不时落下，队伍的速度一直被拖慢。这当然不只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是穆在有意的放慢行进速度以消磨时间。只有莫兰在前面有些雀跃的扯着缰绳，想快一点赶到被飞鸟占领的那个渔场。 那处渔场就是穆所负责的产业之一，位于一个山谷间的长条状大湖边。因为地势的关系，这个地方的湖水终年不结冰，穆上次来的时候甚至还能在湖水两侧的陡峭山坡上看到大片的绿色。这里到了夏天，风景应该是极好的。因为拉读书特的关系，今年被分到哈尼名下的产业都是这一类收入不多而且账目麻烦的地方，都以农牧林为主。 不远处突然树枝乱晃，几名裹着白色毡布斗篷的斥候从陡峭的山坡上快速跃下，带起一片飞扬的雪沫。这些步卒的统领军官达第非立刻喝令军队停止前进，以防有变。一直等到这几名斥候回来并验明了身份后，达第非才将他们带到穆的身前。 “得到什么情报了吗？” “大人，我们去两侧的陡峭山壁上远远观察了一下被侵占的渔场。这些暴民趁着昨夜的功夫已经筑起了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原本山谷口的地方都被一些破旧的渔船堵上。我们如果要冲锋的话，这些障碍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说罢几人递上一份用炭笔粗粗绘制的地图。穆坐在马上将其展开。 被这些飞鸟们占领的渔场整个是一个两头窄中间宽的管道型山谷，山谷中间的地方是被挤压成条状的大湖，将两边出口隔离开来，中间没有路只有船只可以通过。渔场就位于靠近他们进军这一侧的山谷口。对方只要封住了山谷口的部位，穆他们就不得而入。” 穆在马上看着地图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问那几名斥候。 “他们把全部渔船都拖到岸上做成障碍物了？你们在湖边看到剩余的船只没有？” 那几名斥候回忆了一下当时看到的情况，回答道：“大人，被拖上岸堵在谷口的渔船只有一半左右，还有不少依旧停泊在湖边。” 穆这才放下心来。他刚才听说飞鸟们把渔船堵在谷口，还以为这些飞鸟断了后路，想要破釜沉舟和他大干一场呢。现在看来倒是自己担心太多了。 穆看了旁边的步兵头领一眼道：“达第非，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到谷口的安全地带，等我下一步指示。” 一身黑色步兵重甲的达第非听到命令有些愕然，抬头看了穆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不过他犹豫了一番之后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回答了一句“是”便扭头离去。 “达第非。”穆将步兵头领叫住。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达第非转过身行礼道。 “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达第非脸色稍微变了变，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道：“大人，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兵力完全集结到山谷的一端。” “哦？”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为什么？” “大人，这个渔场原本所有的奴隶只有不到三百人，而留守在这里的民兵加上护卫队大概还不到四十人，那么他们夺来的武器盔甲读书定不会齐全。所以，他们虽然人数和我们差不多，可和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比起来，不论是战斗力还是装备都不在一个档次上。即使他们凭借着一点点地利，也绝对没有打败我们的机会。” “所以呢？” “所以他们战必败，败必逃，之前他们留在湖畔的船只大概就是逃命用的。可是我们没有船只，他们如果选择了逃走我们是读书定追不上的。所以我们应该兵分两路，在山谷的另一边埋伏一些人，不用埋伏很多，只要能阻止他们上岸就足够了。那边分兵太多的话也会影响我们在正面战场的战斗力。” 穆赞许的点点头道：“说完了？” 达第非不明所以，愣愣的点了点头：“完了。” 穆脸色突然一变，对着达第非冷笑一声：“你觉得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我会看不出来吗？” “大人……我……” “不必说了！我自然有我的考虑，不过却不是你能知道的。”穆挥了挥手让达第非下去。达第非气愤的抿了抿嘴唇，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在脸上，只是重重拍了拍左胸行完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穆有什么考虑？穆唯一考虑的就是在飞鸟如实履行约定的情况下，尽量减少两方人马的厮杀。这当然是不能让达第非知道的了。穆有些歉意的看了离去的达第非一眼。达第非倒是个好军官，从他短短几句话便能看出来其军事素养非常不错，绝对是有真材实料的。无奈却遇上了一个独孤求败乘胜不追的顶头上司，他也只能将愤怒憋在心里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支队伍的战斗力和其领导者是分不开的。从达第非身上就完全能预料到他手下这三百名士兵如何精干。达第非将命令传递下去之后，众人的脚步立刻加快了些，一直到山谷口的一片平缓冲击地才停下来，迅速而有序的集结成阵形。而把守着山谷口最狭窄地方的飞鸟们也早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摆开阵势准备迎接这些围剿他们的“官兵”。 那个原本是一座石质小拱门的地方，此刻早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堆出了一段不低的城墙来，尖锐的断木茬子暴露在外，让那段绝不会很坚固的城墙显出一丝难得的戾气来。 穆远远望着那几个站在城头上眺望的飞鸟。虽然对方盔甲鲜明刀剑锋利，却无论如何也没有职业军人的那种气质，显得极其突兀。昨夜他们只是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和突然的袭击，才能杀败守卫军，可是一但遇到势均力敌的正面战斗就绝不会赢得那么轻松。这些奴隶们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后可能会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但是现在，他们的战斗力实在说不上有多强。 穆不由得有些恶意的想到，如果那些飞鸟们真的遵守契约的话，现在靠在湖畔的船只应该已经开始装人了吧。不过穆并不想留给对方太多的上船时间，做得太假也是会引起怀疑的。 “达第非，下令全军出击。” 达第非领命道：“是……” 三百名步卒中刀盾手有一百人，其他除了斥候外都是重甲剑士，而剑士中配备有长弓的只有五十多人。穆的命令下的含糊，达第非却不敢真的让自己三百个弟兄向蛮牛一样直接冲上去，而是依照正常情况下山地作战的程序分派兵力制定好出战次序。 在达第非看来穆纯粹就是一个不懂装懂的草包少爷，大概以为这是小孩子玩耍呢。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成为高阶武士的。他努力了几十年，直到三十五岁才达到高阶水准，自然对哈尼的等阶有些看不起又有些嫉妒。 达第非有条有理的给下属分派着任务。好在他最担心穆的指手画脚行为并没有出现，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弓箭手掩在刀盾手后面向前推进，先压制墙头的敌人，剑士成三角阵形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