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闺房话秘人中君子
“原来如此”,夏尊宝放她俩起身。 再看两个丫头一眼后,他对身边的徐贤笑道:“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本官只当屁话,咱们坊司才有颜如玉。” 徐贤恭维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衙内三园都是清倌,预备宫内钟鼓司挑人。若说绝色,当属南北巷中十二楼,那才是真正的销金窟。不少文人雅士舞文弄墨,王孙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见这家伙说得眉飞色舞,夏尊宝一脚飞踹过去,整肃衣衫装起正经人来。 不多时,一个教引舞头领着先前女子进来请安。 夏尊宝见那女子全身梳洗一新,脸上淡施粉黛,观之自有一股动人风韵,便挥手让舞头退下。 舞头不知伺候过多少朝廷命官,深谙其中之道,因而十分识趣,出去时候不忘悄悄掩门。 徐贤也跟着躬身道:“小的就在门外,大人有事招呼。” 夏尊宝点头,向那女子招手:“你过来,本官并不吃人,咱们近些说话。” 女子莲步踯躅,脸上越发悲恸,一双空洞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绝望。 未几来到跟前盈盈跪倒,不发一言。 “有何所长?”夏尊宝问。 女子不答。 夏尊宝再问:“你家男人军中何职?” 女子仍不答话。 “心如死灰,还当真夫复何言”,夏尊宝笑叹,随后起身将她拦腰抱起。 女子在他怀中忍不住颤抖,紧咬牙关,有种说不出的怨恨。 念夏和忆秋连忙跟上前来,替奉銮大人放下拔步床纱帘。 夏尊宝粗野扯下女子外衫,隔纱扔在念夏脚下,“出去,本官不喜欢有人听房。” 念夏和忆秋慌忙远避。 夏尊宝将女子放在床上坐好,他自己坐在床沿上小声道:“你有一双儿女,想来房中事并不陌生吧?” 女子又羞又怒,当即一口啐道:“狗官,你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夏尊宝并不理会,翻身下来摇晃床腿。 随着他手上动作,“咯吱咯吱”的声音响了起来,乍一听还真像在做好事。 “说吧,你夫家何人?”夏大人忙里偷闲问。 “要杀就杀,何必费尽心思弄出这些花样来”,女子对他言行迷惑不解。 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急色鬼不一定就是坏人。 夏尊宝手上不停,还故意踹了两下床板,直到发出沉闷声响,像在换姿势。 忙活完这些,夏尊宝附在她耳畔骂道:“蠢妇,本官新近上任,现如今衙门里认识的人不比你多。你一心求死便罢了,一双儿女怎么办?哼哼哈哈会不会,动情点叫上几声听听!” 女子脸颊通红,“啊啊”两声后难以置信的问:“大人为何要救我?” 夏尊宝正色道:“你丈夫宁愿城破突围,也绝不投降鞑子,我便知他是条好汉。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柔情渐生,哼哈之声愈发悦耳动听,抽空贴面回道:“家夫出身天子虎贲卫,调任辽东十载,历年因功得升指挥佥事,谁知鞑子突然围城才出了事。” 说着说着不免悲戚起来。 夏尊宝放任她哭泣,正好应景。 半晌后女子止住情绪道:“奴家本姓叶,名言清,夫家姓李。求大人救救我们一家,下辈子就算结草衔环、为奴为婢,也要报大人活命之恩!” 夏尊宝沉吟片刻,也不敢当场把话说满,便道:“你暂且在此安心住下,一双儿女我会让人照看。我走之后你跟坊司衙门说,你入了我的眼十分得宠,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记住了?” 言清忙不迭点头应下。 整肃衣冠推门而出,夏尊宝故作神清气爽。 正好徐贤迎面而来禀道:“公子,宁府那边出事了,快回去。”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夏尊宝便带他和富贵离开教坊司衙门。 路上得知,五城兵马司裘良带人突袭宁国府,封锁各处门户许进不许出,并调集大队人马想要进府搜查,声称走脱了朝廷钦犯。 “为何事先毫无察觉,兵马司没有内司番子?”夏尊宝问。 徐贤答道:“内司衙门的消息刚到,迟了一步。” 夏尊宝并未见怪,寻思一阵再问:“今儿宁府可有异常?” 徐贤在马背上寻思一阵,很快想起两件事来,“早上太太打发人要车,说是给城外玄真观送东西,晌午前回来的。我们来教坊司之后,荣府贾琏两口子带人探望贾珍,前后不到个把时辰,留下一位郎中便走了。” “你速去内司报信,我和富贵先回”,夏尊宝心中已有眉目。 想来这些人事先必有勾连,见他离家上衙,正好趁虚而入钻了空子。 如今猝不及防,仓促之间并无良策,只得回府见机行事。
穿过宁荣街牌坊,远远瞧见不少人马将宁国府围得水泄不通。 主仆二人并无畏惧,在宁府三间大门前下马,早有小校过来喝骂:“兵马司缉拿朝廷要犯,无干人等回避!” “裘良何在?”夏尊宝问。 小校见他气势不凡,一副居高临下的做派,猜测或为贾府之人,因而不敢托大,飞身去请自家指挥使大人。 不曾想裘良此时正在头疼。 半个时辰前他领兵前来,在宁府大门前磨蹭半天,最后翻脸驱散看门奴仆,这才进到前院。 将下人住的屋子一间一间扫过,结果一无所获,裘良便勒令人马继续前往正院搜检。 不料就在二门穿堂内,宁国府主母尤氏身着三品诰命大装,在一把官帽椅上凛然正坐,身边有秦可卿、银蝶、锦月、瑞珠等人相陪。 裘家祖上不过一个侯爵,袭承到裘良身上仅为二等男,和贾珍的爵位相差十万八千里。 论职区区一个六品,在国公府邸就是个笑话,他见了尤夫人得主动行礼。 贾裘两家本为世交,同出开国勋贵一脉,宁府上下对裘良并不陌生。 谁知今日此人竟领兵破门而入,不讲半分情面。 尤夫人心中自有掩饰不住的怒意,顺带连称呼也生分起来,“裘指挥好大的官威,奉旨查抄宁国府么?” 裘良讪讪而笑,叙的仍是累世交情:“太太说的让小子无地自容。今儿朝廷走脱要犯,有司收到线报,说是逃进了宁府。刚在外书房给珍大哥打过招呼,让进来找找,也是替国公府避嫌的意思。” “你见过珍老爷?”尤夫人问。 裘良笑道:“自然见过,珍大哥身上大好,可喜可贺。” 尤夫人心思重重,却也无话可说。 贾珍都同意抄检宁国府,她还能有二话? 再要强行阻拦未免说不过去,反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平白无故授人话柄。 正在两难之际,她抬眼见到夏尊宝信步而来。 “二叔回来了”,可卿欣喜道。 尤夫人松了口气:“回来就好,裘指挥请自便。” 裘良回望夏尊宝一眼哈哈大笑,挥手让标下人马闯进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