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一个也别想逃
第159章一个也别想逃 念端对于端木蓉而言，亦师亦母。 师父的身体状态由她一手调制，自然很清楚念端所说的‘命不久矣’是真实之事。 也正是因此，她们才要回去镜湖，在那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从燕赵边境的太行山脉返回旧吴越之地，这样的行程对于现今状态的念端而言，是一段艰难折磨。 更别提她们在此处山上还没有交通工具，原本需要至少步行百里路程，才能找到马栈，至于马车，更需要去较大城镇中才能找到售卖点。 今日端木蓉去山中采药，偶遇自去年起就一直在医家二人隐居之地附近徘徊的猎户。 猎户人好心善，在念端、端木蓉来此时，纠结了一帮村民帮助二女盖好了木屋，又时常会接济她们些粮食、rou类。 念端总以价值昂贵的药物超额回报，双方两不相欠，真算起来还是猎户要占一些便宜。 但这次不同，这次在猎户有意无意之下，小端木得知他恰好近日将这些年狩猎的毛皮出售买了辆双匹马马车就安置在山脚下村子里。 如此消息令最近正在忧愁如何回镜湖的端木蓉心底一喜、对外人一向冰冷的脸色表露出显眼雀跃。 尽管念端经常告知她：这些猎户都是别有所图，不可平白无故接受他们好处。 可现在这对医家师徒，真的很需要一辆马车。 以念端和端木蓉的医术水平，要是在城镇之中哪怕只开家小医馆，也绝不会缺钱。 然而她们此刻在山中隐居已经很久了，偶尔救治几名上门求医的病人都是无偿行为，想换双马马车，资产完全不够。 端木蓉来不及思考这些，只稍显几分急迫的向猎户询问是否可以将马车转让给自己。 猎户来此目的就是如此，当然一口答应下来。 且按照雨老大的吩咐，要了个很便宜的合理价格。 那是对医家两人来说，将现在在山中的资产和身上值钱物件全部变卖可以凑出的数字。 端木蓉没有讨价还价，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木屋将消息告知给师父、却被师父叹气警告了几句，小端木不为所动： “师父教导我说：我们医家弟子，要有仁爱怜悯之心、以悬壶济世为己任。” “医家会主动帮助他人，自然也可以无愧的去接受他人的帮助。” “至于说有可能被利用医家行事宗旨是救治病人。即便被利用，也是在救治病人，何必要在乎是不是被利用了呢？” “世道，哪里会那么简单.”念端视线看回自己小弟子，眼光闪烁、其中倒影似乎反光出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医者，不能自医。” “一旦踏入纷乱、踏入恩仇，医者、是最容易受伤的。” “何况你外冷内热、似刚却柔，涉足过多江湖、便会自己去伤害自己届时，天下哪里会有人可以救你呢！” “.”端木蓉跪地，听到师父的话，沉默不语。 看着她的强韧倔强，念端心底再叹，语气一软：“赵地战事频发，山上还有几个病人，他们最晚的还需要三天恢复。” “明早不能走，三日后再乘马车离开吧。” “是，弟子这就去安排！” 小端木惊喜的声音一高。 恭敬行礼后退出念端卧室，端木蓉全程都很小心、尽可能不发出嘈杂声响。 再来到病房木屋，检查着里面病人情况，确认几人状况与师父所说相似。 细心的为病患换好新药后，她开始精打细算着自己要如何支付购买马车费用、途中又有哪几种药物容易售卖出去以换取路费。 折腾到天黑，隐居之地门口柱上的响牌被敲响，传来咚咚声。 端木蓉一惊，担心师父被吵到，急忙走出房间。 来到外边，看见三名黑白装侠客恪守此地规矩站在响牌外，心中恼怒平息了些：是墨家弟子。 “三位墨家大哥深夜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上前先行了晚辈之礼，端木蓉没有迎着他们进入医所，而是反带着三人远离了二十来步屋舍区： “家中师父身体不适、不宜打扰，还望墨家前辈理解。” 她对墨家印象其实不差，那位新任墨家巨子、燕国太子很有礼貌。去年几次来到这隐居之所，对师父甚为尊重，以先生相称，还留下了好几株珍惜药草。 就是请求太无礼了些。 燕太子希望师父能重掌医家，带领医家弟子加入墨家、燕国，如此以对抗秦国，便能救得天下之民，是真正大医之举。 师父每次都严词拒绝，刚开始的几次两边还闹的很不愉快。 后来燕太子本人来的少了，却还是会派遣墨家弟子来对隐居的医家二人嘘寒问暖。 端木蓉自然是会遵循师父的命令。但随着这一年来、八九成受伤来求医的病患，都是被秦人、秦兵所伤，她对燕太子口中话语、信服了一点。 为这些人治疗的端木蓉、涉世未深。听着病患对暴秦的控诉、再切实看见他们身上伤势，哪怕她自己随着师父游历过秦地、不觉秦人百姓比六国百姓有多凶恶，思想上却还是一点点对秦人产生了若有若无的偏见。 对经常行侠仗义的墨家，自然就产生了好感。 “念端前辈病症已恶化至此了么？” 墨家领头游侠主动放轻了声音，面露担忧：“此地野蛮，恐不宜念端前辈恢复。” “我们受巨子大人吩咐来此拜访，正是想要再次邀请念端前辈和蓉姑娘去往燕国。” “蓟城内已为两位准备好了环境优美之所，有精心调教的侍从侍奉，还有各类珍品药材，定能让念端前辈情况好转。” “谢墨家前辈好意，但是，不必了。”端木蓉年龄虽小，医术却也能称得上小成，非常清楚师父念端的身体情况、已不是环境和珍品草药所能挽救. 墨家这次来者的话语太偏向物质享受、令她微微不喜，语气也就不经意冷了些：“我们师徒过些天是要离开太行山、不过另有去处，墨家前辈不必再向这边过来了。” “离开？去哪里？”第二位墨家弟子惊诧开口，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生硬了些，又快语补充了一句： “赵地现在战乱频发，两位医者行走多有不便，我燕国士卒可为护送。” “要去旧吴越之地，路途遥远，就不劳烦几位前辈了。”端木蓉不需要去询问就知道若师父回答这个问题也一定是拒绝，因此话语很干脆。 “路途确实遥远、念端前辈又身体不适.我等可为两位医者寻辆马车、方便赶路，还望不要再作拒绝。” 第三位墨家弟子面貌给人感觉严肃，并没有像前两位弟子一般过多行冒失之举。 “谢前辈，但马车我也已经找好。” 送走了三位墨家前辈，对他们送来的药草也没有收下。 小端木抬头望了眼月亮，平静的返回医庄。 路过门口之前师父立下的那块外人拜访时礼貌敲击响牌，她没做犹豫，多费了点劲将响牌取下、跑远将之丢掉，再重新回到医庄时，骤然发现念端居然起来了，就站在她的屋门口： “师父，打扰到你了。” 端木蓉上前，欠身，准备听师父讲话。 “来者是墨家的人？” 念端咳嗽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小端木跟在身后，关门点灯：“是，是墨家巨子派来送药草的，弟子已告知他们我们要离开了，草药也没收下。” 燕丹邀请赴蓟城的请求端木蓉就没打算说出来，毕竟那会徒增师父生气。 她清楚师父现在的心愿就只愿意回到镜湖那边的医庄.那里是师父一开始学医的地方。 “他们还说什么了？” 念端追问道。 “还说赵地危险、要派燕兵来护送我们，又担心我们行程问题、说要找辆马车来。” “弟子全都回绝了。” 端木蓉见师父现在精气神还不错，明白念端是练了会儿农家那位陆堂主赠送的运气口诀可惜口诀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弱了 “蓉儿，墨家弟子多侠义之士，这可能符合的品性，但你绝不可入墨家！” 念端看着自己小弟子的神色，立刻猜到墨家来者不止说了这些话，可她也不在意了，只借着今晚机会教导端木蓉道理： “我昔日与上任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有些交情，他的墨家确实恪守着非攻之道，那时的墨家还算安全。” “可现在，墨家巨子居然与燕国太子是同一人，我看六指黑侠晚年是老糊涂了！” “现在的墨家与燕国已经纠缠不清，他们在主动加入战争，那对医者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 “无论燕国最后结果怎样，墨家都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墨家了。你性子不适合勾心斗角，只适合专心在医道上研究救人。” “绝不可加入墨家！” 念端说到最后，再一次强调了一遍这句话。 “是，弟子明白。”小端木点头。 “还有，农家也不要去涉及。”念端认真叮嘱着。 “这是为何？”小端木脑海中下意识想起邯单阝城里见到的那位仅比自己稍大些的农家陆堂主。 农家那个口诀对师父的病可是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师父也把那卷基础医疗册子送给了农家，两家关系应该很好才是。 “农家现在处境比墨家要好很多，但那位陆纬陆堂主也是一位野心勃勃、不肯安分的主。” “墨家今夜来者说要赠马车于我们，说明那名监视了这儿一年多的猎户就不是墨家之人，而是农家之人！” “那位陆堂主确实有可能是真的好心在自愿帮助我们，但更大的可能还是他一直在蓄谋要得到你，蓉儿。” “弟子不理解。”小端木低眼。 “能仅依靠自身力量在十七岁就成为农家一堂堂主、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泛滥的好心！” “他与燕丹一样，是希望得到医家啊” 念端又咳嗽两声：“医家势弱，但医者重要性从来不弱。无论农墨，你都要远离他们。” “明白么！” “弟子遵命。”端木蓉低下的目光里若有所思。 ‘江湖老前辈就是老前辈，心思一花多就会被她发现。’ 念端与端木蓉完全没察觉到的是，就在她们聊天屋舍的窗外，堂主大人就依靠在这儿，无声无息。 听着念端对自己的评价以及她对端木蓉的教导话语，陆纬嘴角轻轻一弯： 端木蓉他当然想得到，但小姑娘还太年轻，医术水平未到顶峰。 眼下的真正目标，当然还是念端本人～ 至于说念端对自己的防备，那其实无所谓。 这位老医者一定不怕死，但如果能活着，她也没有办法拒绝的。 而且念端和端木蓉就像陆霓与姬言，也是互为把柄。对他人有牵扯的人，最好控制了。 这方面自己经验姑且算丰富，老医者和小医者一个都跑不掉！都要进共工堂内为堂主大人奉献价值！ 轻飘飘鬼魅般离去，现在还没到自己出面的时候～ 三天时间一闪而过。 第四日清晨，医庄内病人都已离开。 端木蓉艰难背着、拎着两大包行礼，并还搀扶着念端下山。 山上道路很崎岖，马车只能在半山腰偏下的位置停留。 猎户今日对两位医者的态度冷淡了很多，任由她们自己将行礼搬进车厢。 ‘让两位医者多感受感受真实世界的不易，这样以后才会更喜欢农家大家庭的温馨嘛～’ 回想着那位大人的话，猎户面无表情的将马鞭丢给端木蓉后，直接转身离开。 这一个任务他完成了，可以晋升为共工堂三星珠草弟子、去一方分部当管事了！ 不太适应猎户突然的冰冷，端木蓉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两匹马儿。 她不太会驾车，本还想着下山这一截路拜托猎户大哥教教自己来着 现在需要依靠自己的坚强了. 听着车厢内师父沉重的喘息声，小端木心一横，先来到两匹马儿面前，小心抬手摸了摸它们长脸、试图好好交流与马儿友善相处。 磨蹭了一会儿，她才登上马车，死死捏紧缰绳，脆生喊了声‘驾’。 马儿很听话，真的走了起来。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从太行去旧吴越之地，一路上还有很多考验在等着小端木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