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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三章 双衔归画梁

    苍凉的余晖,穿过合欢树叶,投影在破败庭院,悲伤在叶间萦绕。

    碧池里,水波微漾,月季花瓣四处散落,燕雏似惜落花香,双衔归画梁。

    “柳叶眉,请章迁回去配合调查,我们是经过慎重考量的。你的绝世修为是一方面,定风波和星火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以章迁的身份,若真没做过,谁也不敢诬陷他,也诬陷不了他,请不必小题大做。”

    目无表情扫了眼李秋月,章迁呵呵一笑道:“阿眉,我章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我没杀卫琯,清者自清,有重俞在,你无须忧虑,不要阻拦。”

    望着章迁的嘴角血渍,柳叶眉寒光大盛。

    李秋月的话,看似没有问题,却大大有问题。正因这等因由,所以敢缉拿章迁,代表章迁杀卫琯的可能性,达到九成九之多,几可板上钉钉。

    卫琯往日再jian佞贪腐,当他成为星火九巨头之日起,恶业,已贴上尘封之符。章迁若真杀此人,安平归来都没用,必死!

    若是没有噬魂星之变,若是没有守夜人和岁月王国,大不了,二人往莽荒一躲,山高地阔,可如今茫茫宇宙,何处可容身?

    狰狞地狱,刹那间仿佛破开了条缝,强悍气机搅动四周树倒墙塌,所有人心灵狂震,呼,幻影一闪,直掠而来。

    “柳叶眉,战赢了我,人再带走不迟。”

    李秋月冷冷一笑,艮山盾脱手而出,疯狂旋转,锋利边刃,狰狞可怖,压迫周遭空气分子,光芒刺目,暴击柳叶眉。

    凤目一凝,长剑相思闪电直击盾表圆心,务求一击破坏它的平衡,对盾牌速度和时空变化的精准预判,令人叹为观止。

    “呜呜呜!”

    剑尖携带的狂霸力场,与盾牌绞缠震撼,虚空震荡,亮光刺目。

    人仰马翻。

    锋利剑尖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磨损,柳叶眉整条手臂疯狂震颤。

    “砰!”

    九重楼玄功现世,无数幻影,直击所有人。

    李秋月凤目一冷,柳叶眉的九重楼之霸道,她早有耳闻,里面的九十九个幻像,几乎踩在合道的门槛之上,又不死不灭,绝非刻下的她能匹敌的,呼,艮山盾直飞她手中,几个闪切,直跃而出。

    就这一个耽搁,柳叶眉已飞扑章迁而去。

    “砰!”

    地面一道剑气深坑可怖延申一里,柳叶眉与来人,一个交击,各自暴退百丈。

    “顾博锋!”

    “公理之下,正义不朽,柳叶眉,今时不同往日,星火的法制基石,由不得谁肆意践踏,若敢违规,群起攻之!”

    “顾博锋,我们愿意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可章迁说没杀,就是没杀,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给我们些许时间,定会予你星火一个交代。”

    顾博锋浓眉微蹙,卫琯此人,他未必喜欢,可这起命案,却是星火建国之后遭遇的第一次重大挑战,若无法将章迁缉拿归案,给予严惩,会严重削弱公众对整个政治体系的信心,甚至可能造成整个星火解体。

    “柳叶眉,章迁只是配合调查,一切还未有定论,我星火至死捍卫公理,也捍卫每个人说话的权利,请不要过激。”

    天际数道人影流星般飞掠而来。

    那是守夜人周涌一行。若说今日之事,顾博锋未与守夜人通过气,她绝不相信。

    形势会如何发展,她已无法臆测。

    章迁的身影在眼睛里撒野奔跑,一刹那间,柳叶眉的心思越过辽阔的定风波,越过昼夜与星辰,越过硝烟与战斗,轻舟过万重,青山依旧在。

    “顾博锋,我再说一次,给我们点时间,会给你一个交代,若你定要如此冷漠,今日,我们中必有一人,会把血流干!”

    顾博锋冷芒一闪,不为所动,狂霸气势,烈日勃发。

    “呼!”

    半空,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战斗刹那白热化。

    这荒尘朦胧世,谁又会以光的身份拥抱你?

    章迁是一个醉心局外看世界的人,宇宙分给他的轻狂不多,他的行动很慢,有时,甚至显得后知后觉。

    他常常孤独的一个人,站在时光的彼岸,望着水仙花开、绿草成荫、繁星漫天;望着金色梧桐,披第一缕光;望着飞鸟伴着鲸鸣,没于山海;望着蝉不遇雪,不知有冬;望着尘世恋人眉间的一寸冷秋,像夜雨乍晴的若即若离。

    原来他认为: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原来他认为:当世人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把毁灭自己的权力给予了对方;

    原来他认为:世人爱的从来都是艺术家的疯魔,而不是疯魔了的艺术家。

    对于看不透的事情,他从来不急于把自己献祭,风雪不止,他就在无名山的茅草屋里等,等一盏长夜不灭的灯,等一寸不熄的火。

    这一刻,他悸动到了,深深悸动到了。

    人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哪,成就就在哪,音律艺术上,他才华得天独厚,但不代表,他就是现实生活里的傻子,稍一思索,他冷芒绽放,遍体微寒。

    望着柳叶眉,该害怕的时候,他却笑了。

    蓦然间,他仿佛回到了仙羽后山的那一片悬崖,那段时光里,他嘴上说不喜欢,其实恰恰相反。不管刮风下雨,他常常立于凌空奇石,弹琴、瞭望,那时天地辽阔,可以包容一切。

    而今,一份爱情润物无声,它默契、恬静、亲密、信任、包容、依恋、坚守且纯粹,放眼天地,毫不逊色。

    夕阳和晚霞被隔绝于天地,唯有目光,可承载光阴,一瞬间,章迁在变幻的时空中,永恒望见了柳叶眉的影。

    我的爱人,灿烂落在了你的眼眸,你笑与怒,皆是我最美风景。

    我的爱人,宇宙丢了一颗流星,它落入了我的灵魂之海,我用甜蜜的花瓣和锋利的刺许愿,风倾听你,流水蜿蜒你,而我,永生化了你的影。

    我的爱人,你当知道,此刻,皓月不及你皎皎。

    就在这天地震荡、神明溺水、白菊凋零的破败一刻,章迁突然弹起了琴。

    琴音里,玫瑰与晚霞共舞;

    琴音里,九亿次日落,人海相识却不散于席;

    琴音里,恋人笑着见山、写诗、观海、唱词,天地再也没有孤独的名字,浪漫致命。

    听着耳畔深情款款的呓语,元丑仿佛跌入了一个动荡的梦境,心绪碎散,幻想横生,混乱的记忆拼成一张了无秩序的画布。灵魂在月下飘飞,看见夜风对花儿羞涩、局促、失礼,放肆挑起爱的叶芽尖;看见银河倒挂,烟花舞蹈;看见自己狂奔在大海深处,身边不断越过鱼群和发光的水母。

    这一刻,他的感知,guntang如岩浆。

    使用镰状剑这种奇门兵器,孙伽罗是一个有趣的人,对着两个将死之人,他戏谑道:“嘘,浪漫与日落在点灯,那边或许再也没有了玫瑰,最后来个拥抱吧,确信得像风,再来个吻吧,像海。”

    吉循却是个铁石心肠、行事不择手段的狠人,喜欢杀人诛心,此时阴恻恻道:“主观臆想是最无用的梦境,沉溺之人是愚蠢的化身,妄想捕捉远空的藤萝,却忘记自己深陷虚幻,两个爱作秀的白痴。”

    话音未落,砰,阻拦隧道的巨石,轰然炸开,两道幻影风驰电掣而来。

    还没弄明白对方是谁,其中一人已闪电直抓元丑而去,孙伽罗冷目一闪,镰状剑飞斩元丑,不留全尸。

    “砰!”

    刀剑交击,孙伽罗被来人一击击退十丈,暴撞石墙,心头一悸,冷哼道:“合道圆满!”

    眼见对方又直扑元丑,呼,洞中乱石翻飞,狂砸来人而去,一道惊天剑芒划破长空,带动墙上无数油灯,砰然炸裂,暴斩元丑。

    来人倏地一幻,移步换影,挡在前方,四人瞬间暴战一团。

    元丑还没弄清来人是敌是友,整座山疯狂晃动,似乎随时会塌陷而下,顿时强提一气,抱起冬玉絮撒腿就跑。

    四人立地舍弃对手,狂追而来。

    六人刚出隧道,整座山砰的一声,轰然塌陷,烟尘遮天而起。

    一辆奢华刺绣玄武的马车迎面飞驰而来,掀开的车帘,露出一张娇艳容颜,隐约传来一声惊咦,正是——秦如玉。

    吉循、孙伽罗一声暴喝:“撤!”

    山头战斗登时止歇,人影乱窜。

    后来的两个合道,不肯放弃,紧追不放,其人一人手中蓦然惊现一支长枪,狠狠一甩,长枪闪电掠过百丈距离,疾射元丑后背。

    奔跑中的元丑,遍体生寒,一个俯低动作,长枪从后背呼的狂掠而过,刺透秦如玉烈焰马身躯,直插马车,巨大的冲击波,令马和马车轰然炸开。

    第一次与死神靠得如此之近,秦如玉娇躯乱颤,花颜失色。

    后方两个合道护卫惊怒交加,电纵而来。

    封危、红绡、天薇,三人一声呼啸,飞跃而来。

    神识暴力直透战场,元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取他性命。

    但见其中一人体格并不特别魁梧,表面看还颇有名士慑人风采,身形颀长,脸庞瘦削,嘴角似永远带着一丝仅可觉察,既自负又带点对他人轻蔑的笑意。挺直鼻梁之上,一对眼睛神光闪闪,肤色明黄,额头高广,肃穆时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凛冽杀气。

    另一壮汉手执双斧,脸如铁铸,眼若铜铃,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脖子粗壮,露骨宽脸带着一道由左眼角直延至耳珠的伤疤,使他看来更狰狞吓人。

    自己何时结下如此仇家?

    痴痴凝望冷盯战场的元丑,冬玉絮此时,竟毫无一丝劫后余生的害怕之意,自顾自流露温柔一笑。

    胸前明月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巧笑艳歌皆我意,恼花颠酒拚君瞋,物情惟有醉中真。

    夜黑了,天地又起了微雨,尺素薄,灯花白,风惊叶,篱疏落,月光素,萧音冷。

    院中,低俯了一季的风雨兰,开花了,摇曳的一抹粉色,给寂寥的天地,披上温暖的嫁衣,像那亭亭玉立的女子,屹立时光的彼岸,久久遥望远方的恋人。

    尽情摇晃的它们,明日就要谢了,就像自己在尘世里的日子,经不起摇晃,一晃叶老了,再晃叶稀了。

    这一刻,夜风,捻着青丝,细数风华。

    脚步声从远方而来,来客人了,柳叶眉、周涌、燕婉、花重俞,还有灵儿姑娘。

    哭笑尊者望着客人微微淡笑,若孤客柳叶眉,他对对方的来意还能揣测一二,可夹杂了周涌,这就完全无法臆测了。

    刚刚几句客套之言,柳叶眉急不可耐抛出了话题,“尊者,古一村的案子落幕了吧,请问审判结果如何?”

    眼见哭笑尊者微笑望向自己,花重俞代答道:“他犯下jian、诬陷、教唆、渎职、贿赂等严重罪行,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如果他的罪行放在九千多年前,会不会被判死刑。”

    花重俞再次代答道:“毫无疑问,会!”

    转目风雨,风雨兰迎风低俯,似乎在低吟:低俯之美,在于韬光。

    呆呆望了半响,柳叶眉缓缓淡嘲道:“刑罚的目的,无非两个,惩治犯罪和预防犯罪。社会的发展,决定了刑罚的惩罚性由重到轻,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这么说,这九千多年,玄天毫无发展了。如今,却冒出高举三民大旗的星火。尊者,好伟大哦。”

    哭笑尊者微微一愣,没有就这阴阳怪气的话语争辩。星火建国仓促,很多东西都还未及梳理,律法的制定,基本都是借鉴综合玄天四国而来,并无多少自己特色的东西,平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柳叶眉这下一攻击,好像真就那么一回事。

    死刑作为一般意义上最严厉的刑罚,并不具有普适性,尤其是在那种民族成分复杂、宗教信仰浓厚的地方,有很高的争议性。

    某些宗教信仰认为,人的生命乃天所赐,任何人,包括本人,都无权剥夺。而且当地大多数人还认为,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措施,例如终身监禁,这时,废除死刑,就是可选项了。

    可玄天价值观,主要是基于世俗的儒家和法家思想,这些现实主义思想都认为,消灭rou体才是最严厉的惩罚,国家必须保留死刑,作为最严厉的刑罚,以适应大多数人的价值取向。

    可这一切,放在人口寥落、百废待兴的星火,尤其是马上就要面临外敌入侵的局面下,这真的合适吗?

    不置可否,哭笑尊者淡笑道:“柳仙子,是惧怕章迁的案子,成了冤假错案?”

    扫了一眼柳叶眉,燕婉插话道:“冤案,是第二考虑。主要是死刑具有不可恢复性,它剥夺了罪犯的生命,同时还践踏了人权,它剥夺了罪犯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岁月暂时不废除,应由大家心知肚明,与你星火,不可混为一谈。”

    对已展露向自己靠拢之意的卫琯被杀,哭笑尊者心里是很不爽的,不禁揶揄道:“这么说来,章迁剥夺了卫琯改过自新的机会,那更应该得到惩戒了。”

    “呼!”

    满院花草乱舞,俯倒一片,柳叶眉目放杀气,衣裳猎猎。

    哭笑尊者神色一冷,虎目寒光爆闪。

    周涌一声冷哼,站立而起,铿锵道:“柳仙子,难道这就是你今日来的目的?”

    冷盯了哭笑尊者几眼,柳叶眉自顾自步出客厅,立于廊道,目视无边混沌。

    周涌扫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缓声道:“我守夜人倡导提升修士自我修养,约束武力,勤修苦练,是为了应付大变做准备。按说你星火内政,我们不该干涉,但你星火废除死刑一事上,我守夜人确实有这个建议,请尊者,慎重衡量。”

    柳叶眉这时转过身来,不知给哭笑尊者传音了一句什么,哭笑尊者一瞬间脸色骤变,满目悲苦,如似那浩淼凄雨中的一叶孤舟,如似那沧海月遗落人间的碎片,如似那指尖未赶上朔风的初雪。

    敢刺杀、绑架帝国公主,秦道广亲自指示秦道宣会同刑部严查。

    当夜,梁义以及刁牛康就被抓起来了,田绿萍的个人历史和社会关系,一下被摸得七七八八。

    过了初始的彷徨,刁牛康坚称不知情,后来揣测田绿萍轰轰烈烈一死,虽是行刺,却无杀人之意,应是要引起社会轰动,重审鲁瑾之及李玉辉杀人案,是否梁义指使,他毫不知情。

    梁义更是坚称他连田绿萍是谁,都不清楚,更毫无交集,乃是诬陷。然而,山脚那家酒肆老板的供词,令他瞠目结舌。对方坚称,当晚亲眼见到二人,从小道上一前一后上下山,自己更在山脚瞭望行刺良久。

    这下梁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好供出棋文波。

    可这棋文波,不知哪里听到了风声,跑得无影无踪。

    秦道广对供词大为不满,加派六部尚书会审。

    二次会审,采用了轮班彻夜熬审,甚至上了一切刑讯逼供手段,二人依旧嘴硬,供词仍与昨日无异。

    一个社会闲杂妇孺,怎么会知道那么隐蔽的消息贩子,又是如何会认识皇家公主,又如何会想去敲击登闻鼓,审查的范围不断在扩散。

    很快李玉辉买官的事情,被翻了出来,直接被罢免,收押。

    然而,他进入狱中当夜离奇死了,结论是上吊自杀。

    而刁牛康经受不住刑讯逼供,连受到教唆及收了他人银两,进京告御状啥的全招了。

    而这时,秦道广接到密报,有人投了匿名信,举报经纬昌指使梁义,勾结青龙,利用职权欲大笔消化假币谋利。

    秦道广受惊了,一面密令秦道宣,暗查经纬昌父子是否真与假币案有关联,另一边追查匿名信是谁写的。

    追查结果是,一个叫浒典的京县主簿,因往日受到经家打压,挟仇诬陷。

    然而对梁义的扩大化筛查,竟然隐约浮现出青龙谍子的影子。

    当夜,秦道广与经纬昌,有个无第三者的秘密会谈,然后,案子飞快定性。

    鲁瑾之依旧无罪,梁义参与卖官,入狱三年,经纬伦被剥夺官职,杖责一百,经纬昌教导无方,罚俸三年。

    这就是田绿萍尘埃落定前的奋力一搏,以一死,换来的结果,若是她泉下有知,会否哭得梨花带雨,一江寒雪。

    转眼,秋色满了人间,一切仿佛就这样过去了,只有秦如玉,依旧芳踪渺渺。

    遍地荒烟蔓草,蔷薇被乱石掩埋了,湖水消失无踪,似幻梦中的历史尘烟。

    凄风正紧,暖暖的阳光,在风中,一次次瘦身,最终归隐于烟云。

    鸠摩映云立在山谷废墟,双目迷离且凄清。

    五藏钨乱了,已经有一万多颗星球,爆发毁灭性的战斗,而且还在不断扩散,百里晟和她多次呼吁停止都效果不大,这令她,很是委屈。

    容云鹤,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比如,城南的仙客来谢了,城北白鹳要飞走。城市角落里流浪的人儿,正瑟瑟发抖,山野破败的小饭馆,再也没燃起炊烟……再比如,追随你去奈何桥,天地奚落我,那是谎言。

    拾起一片落叶,叶间那蜷缩的暗淡叶脉,像是我未曾开口的内心独白,而那枯黄,就是我的天地没了你的色彩。

    太阳西移,天地渐渐昏暗,是否还有一盏橘黄的路灯,把巷口的梦卷打开,让我还是持卷人;是否还有两瓣樱花飞起,缤纷一个季节,让我还是赏花人。

    容云鹤,萧瑟清旷,荡不起我襟情,我想,这一刻,我是想你的,很想。

    容云鹤立在飞船舷窗,瞭望无边星河。

    背后坐着二人,欧阳元修与冷溪檀。

    虚空的瑰丽和壮阔,没有开阔他的心胸,他的目光迷茫且哀伤,他感觉自己丢掉了一段记忆,而且那段记忆,弥足珍贵,故而他的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蓦然,飞船剧烈一震,容云鹤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透过舷窗,他不禁浓眉紧蹙。

    不远的太空,散落着不少飞船残骸,更有一团团奇形怪状的粒子云,充斥太空。

    太空中没有微生物,容云鹤知道,那是某种有机生物的尸骸,碳碳-碳和碳氢键被辐射打破,最终被辐射和热效应降解了。

    随着不断前进,各种乱七八糟的残骸飞速暴增,三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到底因为什么,这带发生了如此惨烈的战斗?

    ......

    ......

    安平悄无声息在漆黑一团、纵横交错似蜘蛛网般的巨大岩洞里,迅快移动着,他像一只长臂猿,一荡一跳;绿色的皮肤,令他看起来又像只蜥蜴,他完全不受岩壁的光滑影响,甚至能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在洞顶飞快爬行。

    他已成功找到五滴水,只要多找一滴,他就有足够作出下一次逃生的能力。

    在这全无生气,有的只是火暴热浪、飓风和死寂的地狱星体,他孤独寂寥。

    噩梦,由他躲到这里的一刻便开始了。

    这颗气态巨行星,主要成分是氨和甲烷,而氢和氦,只是它最外层区域的主要成分,水弥足珍贵,往日随意一个道术就呼风唤雨,如今竟然想获得一滴水都难。

    这颗星球被唤做黑狱星,名副其实的地狱之星。

    它对阳光的几何反照率值,仅为可怜至极的0.04%。

    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它对光的反射率低于煤炭和黑色丙烯颜料,墨水很黑,但这里的夜,比墨水还要黑!

    夜幕降临,周遭像个黑洞,失了一切光反射,安平真切感受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

    溶洞是这个平均600摄氏度的星球,唯一的宜居之地,狂暴的飓风携带冷气,不断呼啸而入,巨大回音,几乎令他的耳朵要立地失聪。

    冷暖流无尽交替下,他终于又寻到三滴水,这是令他欣悦的意外收获。

    这表示他将有更佳的体能,在天明之际,逃往星球的另一端,躲避灾难。

    以舌尖逐滴舐进口里,再吸收到体内,微量阳光辐射,不断轰击在他蕴藏叶绿素的细胞上,激子四射,伴着可怜的一点能量,不断催生维持生命所需的化学物质。

    在这里,没有事情比保持生命更重要。

    为生命狂奔,是他唯一可展示不屈精神的方式。

    也是唯一可以和必须做的事!

    吸收到足够的水分后,他躺在xue洞仍算冰凉的石块上,精神深深躲到心灵的至深处。

    他的心跳脉搏同时停顿下来。

    小时候常常瞭望浩瀚虚空,向往着宇宙的浩渺壮阔,向往着漫天星辰的无边烂漫。如今才明白,浪漫和自由,原来不过是孩童的入场券,而责任和孤独,才是成人的蜘蛛丝。

    蓦然,他的耳朵微微震颤,狂暴的回音中,一丝微不可闻的异样气流震颤,令他虎目寒光爆闪。

    刹那封闭所有毛孔,无声无息慢慢攀爬,悄无声息将自己掩藏在一处溶洞凹陷处,罗刹瞬间凸现钢筋铁手。

    一股夹杂着硫磺的刺鼻味道,越来越近。

    大脑瞬间进入入定状态,无思无想,脑电波频率飞速向0Hz靠拢,艾普西隆波像是天地流荡的宁静宇宙弦,安稳恬静。

    一头翅展三米的黑狱兽,飞快映入眼帘。

    这是一种浑身布满像穿山甲鳞甲的怪兽,刀枪不入,十爪锋利无匹,眼睛硕大的怪兽,寿命更高达百万年。

    它不仅有蝙蝠一般,敏锐的听觉定向、回声定位系统,还可以通过喉咙发出超声波,然后再依据超声波回应,辨别方向、探测目标,更可怕的是,它对脑电波,极度敏感。

    它本以溶洞深处的一种熔浆为食,可现在,它发现了更美妙的食物。

    对方头部那三个一指高的角,映入眼帘,安平虎目暴缩,默默痛呼道:“三角黑狱兽!”

    暗暗祈求上苍,对方别发现自己!

    天即刻将亮,他的体力,弥足珍贵,那是应付外界无比恶劣环境的护身符。

    “咔!”

    头顶一块黑色石块,在飓风无数年风化下,蓦然掉落。

    这是一种坚硬无比的硫化碳矿石,最坚硬的金刚石,硬度都不及它的30%,而它的质量却极轻,比纸还要轻一千倍,乃军事及航天领域的瑰宝。

    一双冷厉狰狞的巨目,直射而来!

    “呼!”

    高达一千五百摄氏度的白蓝色火球,电射而来。

    哼,玩火你不行,三丈长的天蓝色火龙狰狞现世,一溶而过,直撞对方躯体。

    像是疯狂的菜鸡互啄,炙热的等离子体火龙,火花四散,那接近一千八百度的狂霸高温,溅落在石头上,不痛不痒。

    对方狂暴直冲而来,明知这种高温虐不了它,飞身一跃,罗刹爆出一道凌厉刀芒,凌空照头照脸,闪电直刺对方眼珠。

    蓦然,一股狂暴的脑电波直击脑海,安平脑袋一痛,剑已被对方利爪抓住,锋利尖嘴直戳安平头颅。

    “砰!”

    钛合金盾牌亮起一道白芒,瞬现一个厘米深坑。

    双方立地分离,安平暴退十步,又被飓风吹拂得踉跄前进了两步。

    高筑墙广积粮,这种忧患思维,靳灵汐平时看得不重,可天性喜好美食,做为一名合道修士,靳灵汐为平时的小小嗜好,庆幸不已。

    立在溶洞,她瞭望着洞外一片漆黑,怔怔发呆。

    夜色深邃沉重,或许,她本该属于群星,本该属于澄静的湖泊。

    下班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独处,她喜欢那种淡淡的平静,那就像另一种热情,自己煨着自己,小火慢炖,自己让自己浓郁。

    她最爱的生活是身边有花、音乐以及一本书之类的,在孤单的寂静中,守望着碧海蓝天,守望着花开花落。

    愁绪是一种被囚禁灵魂之海的脆弱生物,刻下,它们像蝴蝶一般在脑海漫天飞舞。

    漫长的生命中,也有璀璨的光照在湖面,让深潜的人偶尔换下气,让云海翻涌,可那些光,日落时,她皆将之归还了太阳。

    刻下,那些光化成不作声的蚊子,偷偷咬了她一口,她陡然痛了一下,然后,便是一阵的奇痒,于是乎,那些光浸染的风景,缓缓展开,像是一篇篇或甜或酸的文章,日月为她掌灯伴读。

    那一刻,时光的流逝是缓慢的,她的心像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叮咛叮咛咛,此起彼落,敲叩着一个个的名字,清脆灵动。

    那一刻,她像十月的枫,妍妍,细腰款款,读着那丁香诗意的温暖,直到天地蓦然洒下第一缕光。

    砰,时光长河里的那些旖旎,霍然沉入湖底,一个深呼吸,呼,人影一晃,她像一道光,闪电劈开黑暗的深渊,疯狂奔跑。

    耳畔轰隆隆作响,狂暴飓风像是恶魔之眼,像是森冷的钻子,像是死神的勾镰,暴斩而来,它以4.8公里每秒的超音速,咆哮天地,狞视一切灵魂。

    玩命狂奔!

    6000km/h的狂风,能让地球上所有生命,一下暴碎成尘埃粒子,18000km/h,就算喜马拉雅山,都能被它一下连根拔起,直接抹平,切割金属,那都大材小用!

    在这里,地狱都像是天堂。

    呼,无数岩洞像是人声鼎沸的菜市场,蓦然,一声惊天爆炸,无数黑狱兽,疯狂拍打翅膀。

    什么是眼泪?那是身体输掉速度的战争!

    躲闪不及,暴撞在一起的,直接像天地的细沙,飞飞扬扬,刹那消逝无踪。

    背后大地,温度骤然升腾,地表温度疯狂爬升,地表像投入熔炼炉的钢铁,红彤彤一片,狰狞刺目。

    太空,轨道离心率高达0.93的黑狱星,正绕着母恒星,疯狂旋转。

    黑狱太阳,正以每秒钟把千亿吨计的氢原子转化为氦的速度,释放出大量的光、热、尘屑和辐射,消耗着她顽强的生命。

    若以宇宙的时间来计算,黑狱太阳早到了日暮途穷的阶段;它的内核已开始收缩,内部因引力能的释放而变热,外层正开始膨胀,逐渐向红巨星演化,但以地球年来计算,则她仍有以亿年计的寿命。

    原来以她为中心公转的十六颗行星,如今只剩下了十颗,消失了的六颗,其微弱大气层早被她狂暴的太阳风暴剥离,在虚空中灰飞烟灭。

    星系的灭亡,首先遭殃的就是全无抗力的行星。

    你坐过过山车,那你有没有幻想过一日,坐一个太阳系级别的过山车?

    让我们来享受一下,这无边刺激吧。

    太空,黑狱星正不断从0.8AU的远日点,飞快俯冲向0.3AU的近日点,飞快的速度,压迫的你大脑供氧不足,头晕眼花,心脏不自主揪成一团,你双脚死死地撑在地面,双手青筋暴涨,死命抓住扶手,好似那就是你的救命稻草,你害怕天地一下将你甩向那恐怖的高空,嘴上不断发出阵阵声嘶力竭的尖叫。

    靳灵汐疯狂在纵跃,天下最快的猎豹,速度都不及她的百分之一,宇宙正热情展示它的壮丽,可她无暇哪怕一丝的留恋。

    量子域球的光芒,不断闪烁,那是孽畜黑狱兽的戏谑和无情。

    恒星的光照量疯狂在攀升,转眼达到地球的800倍!

    30倍大小的太阳跃出天地,这是何等壮观的日出,可这时,靳灵汐只感受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地表的温度从600摄氏度,飞速暴增到1200摄氏度,星球表面飞速融化,狂暴的熔浆疯狂追逐着她,像热情无比的恋人,深情呼唤着她,岩浆之上,雾气袅娜,像是泰山之巅的云海,白茫茫一片。

    而此时,太空,容云鹤望去,黑狱星体积,蓦然间膨胀了四倍,天地一片苍茫,像是那飘渺的蓬莱仙阁。

    透过舷窗,瞭望天地那无数零落残骸,冷溪檀凝重道:“那是什么?”

    欧阳元修最近被她虐惨了,不想找不自在,面无表情道:“暗物质探测传感器。”

    目视堪比地狱的星球,欧阳元修冷冷一笑道:“你是想学羌棘,将我也囚禁在这里?”

    冷溪檀微微愕然,不动声色道:“羌棘将谁囚禁在了这里?”

    “墨沁羽,还有,格温德琳。”

    外域鬼魂千千亿,沁羽魔头惹一半。

    外域,太空,火鸟星系旋臂内缘短弧,无畏之盾防线,天地寂寥阴暗。

    无数艘战舰在太空中悄无声息地前行,舰队规模是如此的庞大,即便是光速也要行进数日才能横跨整个队伍,舰队形成了一道复杂又有序的网状结构,充斥在漫无边际的三维空间。

    战舰的灯光闪耀虚空,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类型和不同的军团。

    斑斓的色块和灯光交相辉映,在秩序井然的队形中,规律闪烁着,这是多么宏伟的景象。

    乐珩立在禁止空中的巡洋舰,他是新加入前线的新丁,短短的集训,抹不去他那一丝面对强敌的紧张和忐忑。

    他的左右与后方,是长达上千光年的战争堡垒,天地中,它们密密麻麻,像是诡谲迷幻的金属丛林。

    无数恒星被改造了,成了黑色的战争机器——星际煅炉,这巨大的可移动战争堡垒,不仅是大规模制造武器、机器人和星际飞船而设计的自动化机器网络,亦是平日的生活训练之地。

    这种防线布置,近年学自对面的天魔一族,两百万年前,联邦外域指挥官墨沁羽只有一句话-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他撕毁与天魔一族的和平协议,悍然发动惊天之战,可折翼了,一万亿联邦精锐-红粉军团,一役几乎折陨殆尽。

    联邦暴退5000光年,依托火鸟星系旋臂,重新布置战场,才堪堪抵住对方的趁势狂攻,将对方死死锁住。

    五万来,天魔一族再次翻江倒海,一次次发起对整条防线的进攻,可规模,从没有一次有如此之大。

    瞭望对面那庞大的战舰,它像极了用镀了银的绳索缠绕而成的鸡蛋,无数的天魔族人,在绳索上滑来滑去,他们就那样暴露在真空中,却不受丝毫影响。

    战舰外层,一道直径高达五十万公里的淡蓝光幕,熠熠生辉,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它美丽的光芒。

    呼,星际煅炉蓦然一亮,虚空顿时无数流星绽放,直击来敌。

    离子加农炮、死亡标记激光炮,首先开炮,高精度的白色超浓缩能量光束,划破太空,瞬间越过遥远距离,直击光幕。

    光幕急速震荡,似乎每十亿入射能中,只有一小部分被吸收,其余皆被反射了,虚空顿时漫天光芒四射。

    恒星的能量无止境被提取,而矛与盾的交锋,似乎没有意义,仿佛双方可以就这样永无休止的持续下去,只绽放了虚空的美丽。

    一发可摧毁一颗行星的重镭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