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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二章 奖你一个吻

    定风波,星火联邦首都长安城,城市之内三十六个汪潭,碧波荡漾,柳绿花红,三十六公里的水街水巷,袅袅娉婷,如诗如画,令人恍然忘却这新生国度的幼嫩浅白。

    这里既有温婉秀丽的建筑风格,也有壮观浑厚鳞次栉比,欧式建筑亦参差交错,透露一股浪漫主义气息,各色人等著奇装异服,行色匆匆,令这座新生的城市,氛围感满满。

    傍晚时分,鸭蛋青的天空,将这新抒的诗文揉碎了,飘散成了白茫茫的毛毛细雨,有一下没一下,亲吻这片天地。

    章迁和柳叶眉穿行在这市井长巷,城市的活色生香,聚拢是万家烟火,摊开便是人间你我。

    陌生之地的风景,总能给混沌锈钝的心灵,一丝不一样的感触。微雨中的烟火声,吟唱的旋律,生机勃勃,像是花间飞舞的蝴蝶,又像是山间流畅的叮咚泉水,温暖明净、悠扬婉转。

    踏上阳春路,这里逐渐变得恬淡清幽。

    这里的住民,多是新生国度的公仆大佬,下了班,他们照样需要慢熬风花,细炖雪月,四方食事,饮那一碗人间烟火。

    柳叶眉缓缓打开自己院落的门,虽然嘴上念叨着“有情人一个,买绕屋菜园十亩,亲植瓜蔬,荆门昼掩,闲庭晏然”的生活,令她伤情失意,可当她一步入院子,一股心满意足的欣喜,照样扑面而临。

    这座新购入的小小庄园,面积有上千平,为了照顾喜爱清净的章迁,她二人的欢喜地,宽旷且寂静。

    微雨袅娜,庄园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月季香气迷雾之中,那芳香馨雅的味道,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却将人紧紧地怀抱,在发稍,在脸庞,在心上,让人无法自拔。这花语是幸福的月季香气,像是初恋的味道,等待有希望的希望,令她喜上眉梢。

    整理了一番出来,章迁自在园中亭阁抚琴,那琴声悠扬,如山间清泉,恣意呢喃,时而调皮地激荡几朵浪花,婉转活泼,时而如逛荡塞外苍远,清澄豪放,时而又高亢巍峨,激昂浩荡。

    令世人颠倒迷醉的琴音,仿佛勾连了宇宙大道,月季的花瓣竟随着琴音微张微缩,疯狂吐纳清新的香气。

    而飘飘荡荡的微雨,亦是受到了某种撼动,竟然随琴音跳起了节律之舞,舞动诡谲多变,飘忽似流风回雪。

    这得受宇宙意识海何等的偏爱,才有这等天地奇迹,柳叶眉一时痴了。

    与这个男子伴行阡陌红尘一路,没有浓郁的情爱缠绵,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更没有浓情对视的山盟海誓、比翼双飞的缱绻诗意,但总有一股淡缓的暖和心安,足以。

    不时,青衣干练的花重俞缓步而入,立身亭阁,抖落了肩膀的一丝疲倦,自顾自左手茶几上捻起一颗青梅,塞进嘴里,右手拿起章迁茶杯咕噜就是一口,但觉茶香如素兰,汤如雪涛,正是章迁自制自命的兰雪茶。

    自顾自又倒了一杯,笑道:“江上悠悠人不问,十年云外醉中身。四哥,我在的时候,能不能收起你闲云野鹤的悠娴,多打击人呀。”

    修长手掌按置琴弦,琴音顿止,章迁笑道:“自己学而乐就,不知多开心,我放荡几下情绪就碍你眼了。如果欣喜实在找不着人润晒,赶紧去拣个靓女拍拍散拖,恋爱不积极,蹭饭你就最积极。”

    花重俞拣起一块奶酪樱桃囫囵吞枣,语带含糊笑道:“我心有所爱,在云端,在潮海,在心中,又何必急着找一个人给我束缚。再说了,这不是梦中的她,还未出现嘛。若真有那令我心动魂牵的女子现世,‘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你以为,我不敢呀。”

    扫了眼娉婷而来的柳叶眉,章迁突然心思微微一动,转而微笑凝望花重俞,调侃道:“星火联邦万象更新,律法铺展沉淀更是千头万绪,我就不信你有刀枪不入的万千坚强,找个人偶尔温暖地抱一下,又不是要你一棵树吊死,整日就那么多籍口,也就是大哥如今不在,否则你看他能否容得下你这般的孤山孤缩、放浪形骸。”

    今日的柳叶眉一袭海蓝色挂脖半袖连衣裙,简约清爽,娴静优雅,在这飘渺微雨之中,天蓝色令她充满了浪漫色彩。

    缓步而来的她,柳眉带笑道:“重俞,晚上给你做了八仙过海、素东坡、一品豆腐、灌汤黄鱼、芙蓉蟹斗、五龙羹,马上就好,你们兄弟二人,晚上可以痛饮几杯。”

    “还是嫂子懂得疼人,这某些人呀,也不知上辈子是积了何等福报,今世有这等福泽,怪不得人间合一笑,醉里度平生,亦潇洒得紧。”

    柳叶眉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扫了神色微动的章迁一眼,淡笑道:“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千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阑珊漫长,爱情的美好在于耕耘挖掘,有时三两件美好,就足以氤氲快乐一世了,眉挑烟火,眼光太高可要不得。”

    花重俞瞬间被这两口子的一唱一和给打败了,信誓旦旦道:“我用生命保证,十年内我一定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炙热爱恋,但用谁的命,我还没想好。若四哥应允的话,我想,就用他的好了。”

    柳叶眉眉笑盈盈的目光中,呲啦一声,两兄弟狼奔豕突,嬉笑打闹成一团。

    花重俞今日地位、责任,还能在二人面前,保有如此随性洒脱的一面,柳叶眉很高兴。

    餐桌之上,章迁、花重俞,觥筹交错,柳叶眉只是陪着二人,偶尔浅尝辄止。

    挑了一块黄鱼放入嘴中,细嚼慢咽,章迁缓声开问道:“黄龙刻下局势如何了?”

    花重俞微微凝重道:“守夜人跟黄龙,战事歇是歇了,双方刻下集聚黄龙城皇宫之内,还在言语角力较量。萧星河这一掺和,确实影响很大,郭北辰这一下还真死不得了,否则黄龙跟白虎,可说是彻底废了。”

    章迁蹙眉道:“又遭到另一个文明的入侵,大家危机感爆棚,我能理解。可在很多人眼里,郭北辰的微笑示弱背后,毕竟是一把拉开了枪栓的枪,面对这个浸透了鲜血的巨大麻烦,止戈的决定,守夜人有那么容易下吗?”

    花重俞嘴角一抽,展露微微苦笑。

    原来可能还有二十五年澄静时光,如今还零落多寡,何人可臆,不立地止戈,又能咋样。

    这场变故不仅对整个玄天的安全结构有影响,对黄龙与白虎的地缘政治,必然也有极其深刻的影响,如果说守夜人刻下已出现在郭葆光面前,要求他止戈,自己亦决不惊讶。

    章迁这些年遇见的挫折太少了,性格又随了她母亲柳琼枝,不羁执拗、浪漫多情。这种性格,在女子身上还无伤大雅,而身为男子,若无足够实力撑腰,这种性子极易遭受社会毒打,要是不幸稍稍贴靠政治漩涡,折翼囹圄,几可板上钉钉。

    如今有幸与柳叶眉风雨同行,雪映梅花梅映雪,莺宜柳絮柳宜莺。虽然自己嘴上调侃带有游戏的成分,然确实亦是慕羡有加。但愿他余生都能如今日这般,明月落阶,白云生镜,凿破苍苔,偷它一片自由天。

    柳叶眉哪晓得一句话会勾起他这么多浮思,呵呵娇笑道:“郭北辰这厮在周院、辛兄二人面前如何打脸补救,或跪或哭,世人不得而见;以他们的修养,自不会到处宣扬,事后大家亦不得而知。可只要我一浮想这个画面,就是抑制不住不笑出声来。”

    俩兄弟顿时莞尔。

    举杯对饮了一个,章迁转而笑问道:“昨日见你起草的律法,不少令我触动愕然,义务教育、一夫一妻制就不说了,家暴夫人、孩子,都列入法条,最奇葩的是,连噪声嘈杂都要罚款、囚禁一月,连恶毒骂人也要罚款,这些会不会过分超前了,你星火联邦,刻下难道就真穷成这样了?”

    花重俞并没有觉得好笑,凝重道:“定风波之上,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人口太少了,必须把出生率抓上去,所以,很多法条如今只是一个内部文件,何时出台,还得视未来情况而定。新国新体,前期律法过于严苛,未必是好事。说起钱,那是真缺。玄天诸国前期打着‘人道主义’的幌子,虽然慷慨赞助了不少物资,可背后的条条框框,又何尝少了。最终,一切总归得自食其力。不说秦道广的狼子野心,单单刘媛姐她们那边,星火就向他们借贷了白银近千万两,每年利息包袱,已是政府一股沉重的压力。”

    说完表情略微沉重,头微扬,一杯酒直接倒进了喉咙。

    这种事情已是超越了章迁帮扶的能力,出手轻拍了一下花重俞肩膀,没有说话。

    一时气氛,颇为静寂。

    柳叶眉这时不知想到什么,扑哧一声娇笑得花枝乱颤。

    半响,她莺声道:“当日青龙救国军信誓旦旦抨击讨伐卫琯,可一转眼,他竟成了星火九巨头之一。青龙三圣不忿、缺德,我能理解,可你们难道就不会伸手向他化化缘。”

    一丝尬色在花重俞脸上一掠而过,这个事情,定风波之上无数人可以指指点点,但这其中,一定不含他的一席之地。

    世上的事情哪有一件是经得起推敲的,一推敲,哪一件都藏着委屈。

    而对星火来说,要打好变革奠基这块铁,算好经济民生这笔账,走好科技发展这步棋,更没有一件是简单容易的。

    这个话题,不知勾动了他何种心事,喝酒渐渐变得没了节制,章迁只好陪着他一杯一杯消解愁闷,不时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连花重俞何时风雨归去的,都不知晓。

    未时,这场毛毛细雨才飘散止歇,一时,空气潮湿且清新。

    定风波一共有两颗卫星月亮,所以月光照射得闺房分外静谧皎洁。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刚给章迁披了件外套而归的柳叶眉,今晚有点心思复杂难眠。

    不是抱不动章迁归榻,两年来,二人虽同住一个屋檐,却皆是各屋各眠,这个男人对她,总是刻意保持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疏离。

    卧榻观月,柳叶眉一声无声叹息。

    风月为裳,花影满地,时光颔首,岁月低眉。轻云敝月,流风回雪,翩跹的,是人世风景;一盏清茶,几两薄酒,温暖的,是寻常光阴。

    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诗、酒、哲学、爱情,往往无用。吟无用之诗、醉无用之酒、读无用之书、钟无用之情,终于成一无用之人,却因此活得有滋有味,甚好。

    闺房虚掩的房门,蓦然传来一声吱吱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撩人心扉。

    一个男子的修长身影,晃荡摇曳在月光之下。

    赶紧偷偷闭上凤目,柳叶眉心脏不争气地噗通狂跳而起。

    男子缓缓坚定爬上了她的秀榻,温热的手掌仿佛携带炙热的电流,激起柳叶眉娇躯一阵花枝乱颤。

    所有掩藏的往日失意,在这热情如火的一刻,振翼远飞。

    月空中,依稀流荡一声含糊不清的娇喘:“你每脱我一件衣裳,我奖你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