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穷途少年
妖域沧州，雪阳城 城南的一间破旧小屋里，少年慵懒地睁开眼睛，抬手遮住透过窗户洒在脸上的阳光，因为他轻微的动作，陈旧的床板不禁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 少年名叫陈昊，生活在妖域的人族之一。在妖域中，妖为主，人为奴，是一种被定格了数千年的规则，有人反抗、有人挣扎，但最后活下来的都选择了顺从。 陈昊起身下床，再次看了一下昨天就已见底的米缸，还有几天前就变得空荡荡的钱匣，家里本就没几件能用的东西，半个月前为养母下葬时也全给送了出去。 “娘，你一直不让我去当奴隶，可是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今天我就拿那件东西去碰碰运气，这么多年了，应当不会有人再追究它的来历了吧，要不横竖都是个死，也好早点下去陪你。” 简单收拾了下，陈昊一脸决然地出了门，他也是在养母王氏临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刚出生就被丢在了城外的树林中，是王氏外出采药的时候将自己捡了回来，一养就是十八年。 看着一个个锦衣华服的妖族，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旧麻衣，这份苦楚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诉说，就连宽敞的大街，人族都只能走在最边缘的地方。 陈昊一路低着头，只有在路过府宅门口的时候才会瞄上两眼，看看适不适合用自己手上的东西换一份活下去的希望，但是看了又看，陈昊还是觉得他们配不上那件东西。 “喂，人族小子，我跟了你有一会儿了，你鬼鬼祟祟的，可是要干什么坏事？” 突然间，一只手从后面拍在陈昊肩膀上，陈昊冷不防打了个机灵，颤颤巍巍地说道：“没，我就出来看看…就看看…” 陈昊见过太多妖族欺压人族的场面，甚至说妖族对人族动手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强悍的体魄根本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念头，陈昊害怕，尽管身后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你打什么哆嗦？转过身来，看看我有那么吓人吗？” 按着陈昊肩膀的手突然使劲，将他的身体翻了个转，猝不及防之下，陈昊站立不稳，身体朝着那姑娘倾去。 那姑娘显然也是有些惊慌，不自觉地挪动步子欲往后退，许是衣服不太合身，脚底竟踩在了裙角之上，再加上陈昊突然倒过来，一时反应不及，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自己顶撞的人是谁，但不管是衣着还是说话的语气，都确是妖族无疑，陈昊心里不发慌那是假的，要是惹得对方不快，他的小命恐怕都难以保住。 “那还不赶紧起来，要本郡主…要我把你踹飞吗？” 那姑娘脸上突兀地浮现起一片桃色，陈昊所趴着的地方，正是她的胸前，尽管陈昊已经第一时间将身子撑起，眼神也歪向别处，但碰确是碰到了，看也确实看到了。 “哦哦…” 陈昊连连答应，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因为心急加上害怕，难免又碰了那姑娘几下。待他站得稳了，那姑娘才飘身而起，柳眉微竖，面带不悦。 忽然那姑娘眼前一亮，弯腰捡起了刚才从陈昊袖口里掉出来的绢布包裹，打开来看，居然是一串玲珑晶莹的银色手链，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仿佛不似人间之物。 陈昊暗道不妙，方才心中慌乱，连东西掉了都没能发觉，只不过如今落入了身前这妖族女子手中，能不能要回来不说，万一被追究起手链的来历，他又如何能解释得清。 “人族小子，我看你是偷了东西才这般紧张吧？不过好在你遇到了我，赶紧说哪里偷的，我带你把东西还回去，要不你早晚都要被逮住，到时什么下场就不用我跟你多说了吧？” 那姑娘拎起手链放于阳光之下，更显得漂亮非常，可陈昊却不敢抬头去看，甚至接触了这么一会儿，连对方的相貌都未曾瞥见一二。 “不是的，我没有偷东西，你若想要拿去就是，我刚才碰倒了你，就当作是赔偿，但请你不要凭空污我清白。” 陈昊刚说完就后悔不已，要是这姑娘真的将手链据为己有，那他真的连哭都没地方去，家中已经无米无财，想要活命，就只有卖身为奴这一条路可走。 那姑娘伸出手，勾起陈昊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仔细地审视良久，才把手给放下。陈昊的眼神当中虽有恐惧，却并无躲闪之意，看起来不像说谎的样子。 “我且信你，不过这东西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不如这样，我拿别的跟你交换，手链归我，我让你不用做奴隶怎么样？” 陈昊面露疑惑之色，不做奴隶自然最好，但这姑娘的话未免说得太大，反倒更像是在骗他，拿东西交换以求心安理得，比明抢甚至讹诈都要好听许多。 “臭小子，不信我是不是？呐…给你这个，拿着它在城里任何一家铺子里都能随意支取东西，而且有人欺负你的时候，拿出来也能帮你化解一二。” 那姑娘将一根通体雪白的羽毛塞进陈昊的衣服当中，陈昊想拿出来看看，却被她给制止，并且告知他不能轻易拿来示人，怎么看都像是在做不公平的交易。 “小子，我得回去了，要是还有麻烦，可以拿着它去那棵最高的树下，我会帮你。对了，切莫胡作非为，否则咱们的交易作废。” 一晃眼的功夫，女子已经消失不见，陈昊还未回过神来，又一个女子出现在附近，四下看了看，才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人族少年，刚才这里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就我一个人。” 陈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但只要有点脑子，都应该知道帮着谁，刚才那个可是留了东西在他身上，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女子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也没难为陈昊，好像找人是有急事一般，挥了下衣袖便再次消失不见。这般神出鬼没的能力，唯有修行者才能拥有，在妖族当中，亦代表着很高的地位。 陈昊揉了揉眼睛，确信周围没了人，才抬手捂着胸口处的那根羽毛，如今这已是他的全部身家，若真如那姑娘所说一般，用会惹来麻烦的手链交换倒也不亏。 雪阳城的正中央，一棵紫色的桐树参天而起，不管站在城里的任何角落，都能看得到桐树的枝叶，相传那是雪阳郡主的最爱，而桐树之下，便是整个雪阳城最为尊贵的地方。 “肚子好饿，先去看看这羽毛有没有用吧，希望不是假的，不然肯定少不了一顿打。”